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即使她立刻就走了,那也没什么,人们会谅解的。因为她才刚踏上这条冒险家的路,初出茅庐自然会害臊。事后他花点钱安抚一下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她也就没法儿闹腾了。
但现在他该怎么办呢?他责骂自己在朋友面前夸口,责骂自己在突然遭到韦罗奇卡的坚决反抗时不能见机行事。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他正在沮丧、难过时,收到了朱丽的信。这信是治愈创伤的神油,是茫茫暗夜中的一线希望之光,是沉人深渊时眼前展现的一条康庄大道。啊,她一定能帮我,她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她什么招数都想得出来!最最崇高的女人啊!差十来分钟七点,他已经来到她的门前。“太太在等您呢,她吩咐我接待您。”
她是多么高傲地坐在那里,多么威严地注视着他!看到他鞠躬,她微微点了点头。“见到您很高兴,请坐。”她脸上的肌肉一动不动。等着那劈头盖脑的厉声斥责吧。没关系,尽管骂,只要能救我。
“斯托列什尼科夫先生,”她用冷漠缓慢的声调开始说,“您知道我对于我们现在见面所谈的事情的看法,所以我也无需重新加以评论。我见过了我们昨天所谈的那位姑娘,也听说了您今天去她家拜访过曾受德国社会学家齐美尔和韦伯的影响。1918年在莱比锡大,因此我已经了解全部情况,我很高兴,这使我避免了一个大麻烦:我不必向您详细打听了。对于您的处境,我同样地一清二楚。(“老天,她还不如痛骂我一顿!”被告想道。)我以为,您没有别人的帮助,不能摆脱这种处境,您也不能指望除我以外还能从别人那里得到有效的帮助。如果您有什么话反驳我,我欢迎。”停了一会,她接着说:“那么您也跟我一样,认为除了我任何人都没有能力来帮助您。请听我说,我能够并且也愿意为您做些什么。如果您觉得有我的帮助就已经够了,那么我就说出我答应帮助您需要些什么条件。”
她仍然拉长声调、用公事腔调讲述。她说,她可以给约翰送一封信去,信中说她昨天发火以后再三考虑,还是愿意参加晚宴,不过今晚她没有时间,因此请约翰劝斯托列什尼科夫把晚宴推迟,以后她再跟约翰商定时间。她念了这封信,听起来信中有十足的把握,认为斯托列什尼科夫打的赌必赢无疑,他甚至还为推迟自己的胜利而恼火呢。有这封信就行了吧?当然。既然如此——朱丽仍然用拉得长长的公事腔继续说——她必须要有两个条件才发信,“您可以接受这两个条件,也可以不接受。您只有接受条件,我才发信;你拒绝接受,我就把信烧掉……”她这样没完没了地说着,求救者听得心烦意乱。最后她摆出了条件,共有两个:“第一,您完全停止追求我们所谈的那位女性;第二,您不许在谈话中提到她的名字。”“才这两点!”求救者想,“我想,她即使真的提出什么出乎意料之外的、了不起的要求,我也要答应。”他表示同意,这简单易行的条件使他喜形于色。不过朱丽的态度并未有所缓和,她还在拖延,还在解释……“第一个条件她需要,第二个她也需要,而对您来说更需要:我推迟晚宴一个星期,然后再推迟一个星期,这事情也就给忘了,但您要明白,只有您不再提起,也绝口不提那年轻女性的名字,其他的人才能忘记……”一切情况都已查明,并得到证实,连那信能被约翰及时收到这一点也未遗漏。“我问过了,他正在贝尔特那儿吃午饭……他抽完雪茄就去找您……”她说着诸如此类的话,例如:“那么,信可以发出去了,我很高兴,劳驾再读一通信,我不信任别人,也不要求别人信任我。您读完了,劳驾把信封上,给您信封。我拉铃叫人。波莉娜①请您把这封信送去……波莉娜,我今天没跟斯托列什尼科夫先生见面,他也没有来过这儿,您明白了吗?”这场折磨人、可又是救人助人的谈话又持续了约一小时左右。信总算是发出去了,获救者这才呼吸得自在些了,但却已大汗淋漓,可朱丽还在继续说:——
①波莉娜,女仆名。
“再过一刻钟,您就应该赶快回家,好让约翰碰到您。不过,您还有一刻钟空闲时间,我想用来劝您几句;您听也罢,不听也罢,您都要仔细地考虑考虑。我不想谈论一个正直的青年对于被他诽谤过的姑娘应负有的责任:我太了解我们上流社会的年轻人了,不能指望研究这方面的问题会有什么用处。但我认为,娶我们所谈的这位年轻女性做妻子,对您是有利的。我是个心直日快的人,我要十分透彻地向您说明我这个看法的根据,虽然其中有些话听起来不大人耳,您只要提示我一句半句,我就不说了。您这人性格软弱,有落到坏女人手中的危险,她会折磨您,玩弄您。那个姑娘善良而高尚,她不会欺负您。尽管她出身寒微,比您穷,但如果您娶了她,将如虎添翼,鹏程万里。以您的财产,加上她的才貌和坚强的性格,她进入上流社会的话,一定能成为一颗耀眼的明星。对于任何一个做丈夫的来说,由此而得到的好处那是显而易见的。但是除了任何别的丈夫从这样的太太身上所得到的那些好处之外,您,由于您天性上的特点,比别人更加需要协助,说得直率些,更加需要引导。我的每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都是根据对她的观察说出来的。我不要求别人信任我,不过我奉劝您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忠告。我毫无把握她能答应您的求婚,但万一她要是答应了,对您是很有利的。我不多留您了,您该赶快回家了。”
第06节
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已经看出来,傻瓜米什卡完全不是什么傻瓜,他几乎连她都给蒙骗了,因此她对于韦罗奇卡拒绝郊游也就不再理会了。韦罗奇卡也才能安静地度日,第二天早晨十分顺利地去了客商市场。
“这儿太冷了,我不喜欢冷天,”朱丽说,“应该去别的地方。去哪儿好呢?等一等,我去一下这家商店,马上回来。”她给韦罗奇卡买回了一块很密实的面纱。“戴上吧,您就可以平平安安地上我家了。可别掀面纱,除非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波莉娜虽然人很老实,我也不愿让她看见您。我太爱护您啦,我的孩子!”的确,她自己就是穿着自己女仆的斗篷和帽子,还蒙着一块很密实的面纱。朱丽暖和过来了,听完了韦罗奇卡所拥有的新闻以后,讲了自己与斯托列什尼科夫会面的情况。
“我亲爱的孩子,现在他毫无疑问要向您求婚的。他们这路人若是追求女人不得手,他们反倒会更加痴情地迷恋上。我的孩子,您可知道,您对他的样子,很像一个老练的打情骂俏的女人?打情骂俏——我说的是真正的打情骂俏,而不是拙劣平庸的忸怩作态:忸怩作态是令人厌恶的,正如对任何一件好东西的劣等仿制品似的——打情骂俏是用于男女恋情的悟性和灵活。因此天真幼稚的姑娘如果有悟性、又灵活的话,也会在无意中做得跟那些老练的打情骂俏的女人一样。我说的理由也许会对他有些影响,但是主要的还是您的坚定态度。无论怎样,他会向您求婚的。我劝您答应他。”
“您昨天不是对我说过,与其吻自己不爱的人,不如死掉吗?”
“我亲爱的孩子,这是我激动时说的,在激动的时候,这话是对的,好的!可生活是平淡无味,需要计算的。”
“不,决不,决不!他卑鄙,令人厌恶!叫他们吃掉我吧,我不会作贱自己的,我可以跳窗户自杀,可以去讨饭……但叫我嫁给一个卑鄙。下流的小人,不,那还不如死掉!”
朱丽开始解释嫁给他的好处:“您可以摆脱母亲的折磨。您现在有被出卖的危险,他并不是凶恶之徒,而只是个庸碌之辈,对于聪明刚强的女子来说,找一个平庸而不凶恶的丈夫是最上策,您就能成为家中的主人。”她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些女演员和女舞蹈家的境况,她们在爱情中不是听命于男子,而是处于主宰的地位,“这是妇女在社会中的最佳的境况。除此之外,对妇女拥有独立和权利的这种境况,如果社会方面能够正式地确认其合法性,就是说如果丈夫对妻子也能像戏迷对女演员那样,就更好了。”她说得很多,韦罗奇卡也说得很多,两人都有几分激动了。最后,韦罗奇卡竞慷慨陈辞起来:
“您叫我空想家,您问我对生活有什么想法。我不愿支配人,也不愿听命于人;不愿欺骗,也不愿装假。我不愿迁就别人的意见去追求别人向我推荐的、而我自己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