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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蕊儿说:“我已经准备好了饭,母亲一定在等我们了。”
“跟我来。”伯里本说着,领他们进了宽阔的入口,穿过大厅来到一个较小的房间。里面,一张铺着镶了银边的奶油色桌布的大桌子,一个比简蕊几年纪稍大,也更成熟的女人正用灵巧的手将各种各样的食物装在篮子里。
“母亲,”伯里本说,“我们的客人来了。”
女人抬起头来,笑容使她的眼睛也明亮起来。“欢迎!我知道你已经见过我的全家了,现在我也很高兴地见到了你。我叫丹尼姬。”
托勒突然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你们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家庭,”他认真地说,“我希望我的到来不会给你们造成不便。”
她又笑了,看着她的丈夫,随后看着托勒,说道:“你能到来是我们的荣幸。”
她把一束花插到花瓶里后便直起身来,“你坐上座,”她拍着一把精致的椅子说,“我来照应你。”
对于托勒来说,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时刻:挨着一个女人坐着,而其他的人都在看着他。丹尼娅拿过一个椭圆形的浅盘,伯里本依次给了每人一个,便开始把桌上各种各样容器里的东西往盘子里装。丹尼娅先给托勒装上,再往自己的盘子里装。
托勒一边等待着所有的人落座,一边用心研究起自己手中的盘子。
里面是切成薄片的肉——粉红颜色的像是火腿或者刚烤出来的牛肉、淡黄色的奶酪、新鲜水果沙拉、小小的长方形面包、咸鱼配辛辣味浇汁蔬菜、冒着热气的橘黄色土豆块、覆盖着奶酪。面包和碎肉以及红色浇汁的角形意大利面食、四个洒着绿色糕饼霜的薄糕。对于托勒来说,这一切都是美味佳肴;他使劲吸着牙齿,才没让自己的口水流出来。
所有的人都落座后,托勒拿起了叉子——雕花石柄的两叉器具,正想叉起一片肉来,泰勒斯将双手举起来,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一点,说道:“接受我们的感激吧,仁慈的伯里莱登。你的仁慈就像瑞里莱亚的雨水一样滋润着我们,我们称颂您尊贵的名字。”做完这一切,他将目光收回来,笑着说道:“吃吧!请随意!伯里莱登已经恩准我们了。”
他们吃了起来。托勒忘情地吃着,如果用文明社会的行为规范来看他的吃像,那一定是属于粗野一类的;当然,如果将这位客人已经饥饿到了极点这一事实排除在外的话。他手中的又子捆捆闪光,牙齿上下咀嚼,盘子里的食物风卷残云一般地消失着。谁也没有说话。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泰勒斯又行他的第二遍大礼了。他说:“生活总是美好的,但饭桌上的时刻是最美好的。你不这样认为吗?”
“或许是吧。”托勒嘴里含着一口东西咕哝。食物相当好——当然葱味的稀粥以及闻起来就像是放了几个星期的鳗鲡干之类的高级美食除外。尽管经历了长时期的饥饿,托勒的味觉器官仍然要用五星级饭店里才会有的美食才能满足。
泰勒斯站起来,手中拿着一把壶,沿着桌子走了一圈,将淡绿色的液体倒进白金高脚杯。倒完之后,他将壶放下,仍然站着,将高脚杯举在手中。“为了新的朋友!”他边说边微笑,茂密的胡子颤动着。“没有什么比结识新朋友更美好的事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新朋友会成为我们一切至为尊贵的礼物中最为珍贵的礼物——老朋友!”
他将高脚杯凑到唇边,痛饮下去,桌边的人也都照着他的样子做了。液体像柠檬汁一样,鲜美中透露出几分俗艳,但喝过之后会在舌根留下点像茵芹一样的辛辣味。托勒品味着这辛辣的味道,别人都把杯子放下了,他仍将杯子扣在鼻子上。
伯里本站起来说道:“为了新朋友,干杯!”
他们都站起来,向伯里本祝完酒就转向托勒。托勒站了起来,拿起壶来将其他几个人的高脚杯倒满,以便给自己更多的时间思考在这种场合该说出什么样的祝酒词。泰勒斯优雅地拒绝着,但看着托勒绕着桌子劳碌的样子,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最后,他将自己的高脚杯倒满后高高举起。“为了新朋友,”他边说边轮番打量着每一个人,“我们的心灵将充满愉悦,人生有限,但友谊永存。”
他们在快乐祥和的气氛中吃完了一顿饭,简蕊儿和伯里本还有别的事情,告别出去了,泰勒斯和丹尼姬将托勒引到院子角落一把放了靠垫的椅子上。他们坐了下来,托勒在他的主人默默打量中耐心地等待。
这就是他们要给我坏消息的地方吗?他心中想。对不起,大傻瓜,我们要用你的脑子做一顿美餐。自从他迫不得已地上了飞船,他就一直等待着这糟糕时刻的到来。的确,没有任何人像这些费瑞人一样和善、体贴、热情——尤其是对陌生人。
但会不会有什么陷阱?他们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或者他们想以什么方式利用他?他们到底会要什么呢?他们会怎么利用他呢?
第十八章
泰勒斯的身体陷在椅子中,用手梳理着自己的胡子,那神态就像是国王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思考着什么问题。终于,他说话了。他的嗓音低低的,像是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从胸部挤出来的一样。“我想你有许多事情要告诉我们。”他说。
该来的终于来了,托勒想道,症结原来就在这里。他尽量用漠然的表情看着她。
“现在,我要间出你的秘密。”
原来如此,托勒想,可他想知道的秘密又是什么呢?“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他茫然地问道。
“我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把你的故事讲给门特院的所有门特们听就行了。我们都非常想听你的故事,这是我们的愿望;但我们不想重复它,重复多了,它原本的意义会遭到曲解。”
这倒是托勒所没有想到的。他说:“如果这就是你的要求,泰勒斯,我要告诉你,无论如何,我不会对你有丝毫保留。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无一遗漏地告诉你们。”
“你今天晚上能跟我去吗?”
“今天晚上?”
丹尼姬在一旁说道:“如果你能去的话,奥林·托勒,泰勒斯就太高兴了,你会明白他有多么急切。门特们都是好奇的孩子,尽管他们的地位尊贵。按照他们的想法,你从飞船下来的时候就会被带到他们面前的,但帕雷塞伯特不愿那么做,所以你被带到了我们这里,先让你恢复了活力。”她停了停,看一眼她的丈夫,又看看托勒。“你做好准备之后就可以去见他们,时间由你自己来决定。”
这倒奇怪,托勒想道。他们想用仁慈来安抚我吗?这是哪一类实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丹尼姬的话让我想起了帕雷塞伯特的愿望。我只是……如果你感觉完全好了的时候……你也许——”
“泰勒斯,让我们的客人单独呆一会儿,你这种行事方式简直和吉姆、豪森一样糟糕。”
托勒的目光从这个人的脸上移到另一个人脸上。他作出了他自己所能做出的最好回答:“我不想很快就离开你们美丽的家,但如果我能够尽所能报答你们对我的仁慈,我会感到幸福,如果我回答的问题能够对你们有所帮助,我会回答你们。”
他尽量地保持着镇定——也尽量不曲解自己的真实感情。他很庆幸仍然活着,也很愿意去帮助那些帮助过他的人。但与此同时,他又感到几分尴尬,就像他对想象中的敌人的合作、帮助或承诺是在背叛什么人似的。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他的心中颇为纳罕。但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也许我置身慷慨大度的精神之中却不真正理解它。对此我还不习惯,才会感到紧张,而让我感到紧张的这些事情也让我不知所措。
“还有一件事,”托勒补充道,“我想尽可能快地见到我的朋友们。”
“他们得到了很好的照料,”丹尼姬说道。“我选择了家庭接待的方式。他们的处境和你现在没什么关系。”
“他们的处境,不——我知道他们的处境很好。不过他们现在可能会为我着急,他们会想我在什么地方呢,或者会觉得我把他们遗弃了,或者还会有其他的什么想法,你们能明白。”
“不要想这么多问题,”泰勒斯说道,“我向你保证,一切都很好。”
“即使这样,我仍然希望见到他们,”托勒说,泰勒斯和丹尼姬相互看了一眼。
“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帕雷塞伯特要求将你们隔离开来,我们是在执行她的命令。”泰勒斯说。
“哦。”他的皱眉将内心的反感泄露出来。
“请你相信我们,”丹尼姬立即说:“我们的帕雷塞伯特是一个聪明而受人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