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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哎呀哎呀”地摊手,藏镜人一边摇了摇头。
气氛在瞬间变得微妙。
适才还是剑拔弩张,这一刻已经变得莫名的让人惊愕,乃至想笑。
“不要说得好像我多卑躬屈膝一样……”
突然传来的,是令梦双眼睁大的声音。
一个身影如同风神降世,足踏长风,徐徐飘落在两人的身边。
但是他的话,却是对着藏镜人说的。
同时,他还一反之前对藏镜人“前辈”长“前辈短”的尊敬和平时对人的温和,十分没好气地一拳敲在藏镜人的斗笠上。
“啪”,一声脆响,周围众人尽皆下颌脱臼。
藏镜人伸手扶住被敲歪了的斗笠,颇为不满地扭头瞪了聂风一眼。
“哎呀呀,是谁哭着说‘她,为我付出的……实在大多;为了不忍杀我,她不惜……拂逆与她一颗的同伴,宁愿自我牺牲性命,我绝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一定要找她回来……梦在我,甚至比我自己还要重要,请你……快些放了我吧!’然后求我老人家帮忙的啊?”
声音骤变,竟是将聂风的声音语气学了个十足十,想不到这藏镜人竟然还有这一手换声变音的绝技。
不过藏镜人的自称倒是令人感觉怪异,从出现到现在,他的自称已经连换了好几个,也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没有哭啊!”
聂风听藏镜人模仿他的声音在梦的面前说出那段话来,不由得脸一阵通红,伸手就在藏镜人的斗笠上正中间又敲了重重的一记。
“咚!”
一声比之前更响,如铜锣开道一般。
藏镜人捂着头蹲了下去。
“会痛哎!你要害羞也不要杀人灭口啊!而且明明是你弃我老人家于爆炸之中不顾,我老人家心宽气量大不和你计较,还千山万水来帮你救你的小情人,居然还敢这样欺负我老人家!信不信老子把你那些丑事全部爆出去!”
再次站起来的藏镜人暴跳如雷,揪着聂风的衣领吼道,完全没有刚才那个睥睨万军,傲视群雄的万恶罪魁的气势,倒像是个闹别扭的小孩。
只是这个小孩的身高未免有些高了,比身高并不算矮的聂风还要高出些许。
“以你的能为就算是再炸上三四次也不会有事,你藏镜人又不是会贸然行事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另外,我哪有什么丑事?”
聂风不由得好奇,他为人一向光明磊落,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什么丑事。
“比如你昨天想偷亲——”
“磅!!!”
这一回不是一拳,而是一记风神腿的风中劲草,呼啸的险恶风声之中,毫不留情地将满嘴跑火车的藏镜人揍趴在地。
“聂……大哥?”
梦不由得红着脸,惊讶地看着反应过激的聂风。
“他是戏言,莫要当真……”
聂风闭着双眼,莫名剧烈喘息着,扭过头去说道。
只是脸上那一抹红晕,未免令人感到可疑。
“哎呀呀,新人娶进房,媒人扔过墙啊……”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藏镜人慢慢爬了起来。
“伏!”
突然,一阵风响!
独孤一方可没有看他们耍宝的闲心,趁着藏镜人伏地未起,而聂风和梦也没有注意到的这一瞬间,骤然出掌急袭,一手扣向藏镜人的天灵盖,一手夺向插在地上的青龙偃月刀,竟是要一举两得,杀人夺刀!
“狂妄。”
忽闻藏镜人一声冷笑,浑身镜片一闪,竟是在这毫无强光的甬道之中,也能发出这刺眼的金光!
或许轻功高手能够比声音快,但是绝快不过光。
豪光及眼,便是一阵刺痛,独孤一方痛吼一声,身形急退。
半晌,被刺得一时瞎盲的双眼才恢复视力,却见藏镜人慢悠悠地将一个奇怪的圆筒收进怀里。
“见光死牌手电筒,居家旅行,必备良品,专治各种白目……”
藏镜人一边收起那奇怪的圆筒,一边嘀咕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是什么让你产生……藏镜人对你毫无防备的错觉?”
一边拔起插在地上的青龙偃月刀,藏镜人冷笑道。
“又是什么让你产生……藏镜人来此是为了倾城之恋的错觉?”
藏镜人身上斗篷一震,金光之中急转而上,眨眼一个上下。
金光散去,地上却多了一个人。
姥姥!
独孤一方脸上变色。
姥姥是被他用困仙网和捆仙索悬在甬道之顶,周围还有他的手下守卫,而藏镜人竟然能在一起落眨眼之间,就将她救出来?
骤见姥姥,梦不由得怆惶高呼。
姥姥此时的模样,怎能用“惨不忍睹”就形容?
她,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
她身上所有穴位,全被插上粗逾半寸的银针,每根银针至少入肉三寸,鲜血更不断从穴位里源源涌出,可知痛楚之深!
姥姥一身霸道无伦的功力,已经给独孤一方撤底废了!
最可怖的是,姥姥的臂骨、腿骨与及胸骨,竟亦遭悉数捏碎;她的舌头更被斫去一半;她全身犹如一团败絮,只能对梦发出低弱的“咿咿呀呀”的声音,和露出一个悲痛欲绝的表情。
“太……残忍……了……”
惊见姥姥的骇人苦状,梦的眼泪,已如江河破堤一般,汹涌而出;她本已逐渐衰竭的残弱身躯,也在不住颤抖。
只不知是因为她对独孤一方的愤怒?还是为姥姥感到无比心痛?
一旁的四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竟然依然冷言冷语。
“三妹,你还是快替城主破塔取招,免得像姥姥一样,连一张鬼脸也不保!”
她竟然至此依然不信藏镜人之话,只道藏镜人是在虚张声势。
世上果真有笑不尽的痴妄愚人。
“藏镜人,若是识相,还是告诉本城主倾城之恋的下落,不然,就带着这个废物包袱,你们可逃不了。”
独孤一方也冷笑游说道。
世上果真有斩不完的妖魔奸宄。
听见独孤一方所说,原本一直保持着死寂的姥姥,霍然嘶声大叫起来,梦、独孤一方、四夜犹未及回首看姥姥在干什么,翟地一大蓬血花已朝众人迎头盖去。
血花,是姥姥口里喷出来的血花!
姥姥,不知如何,竟然可咬断自己余下的半根舌头——
自杀!
变生不恻,梦已不愿得迎面盖过来的血花,第一时间抢前,一把搀扶姥姥,更同时出手点了她脸侧数穴,以制止鲜血从其一断再断的舌头不住流失,只是……
迟了!
姥姥已经气若游丝,返魂乏术……
她逐渐僵硬的眼睛还是干睁着梦,充满无限悔意,似乎有话要说,惟即使她的舌头未断,她还是无法可把她想说的话说出:她,已经死了。
显然,姥姥是听罢独孤一方与四夜的话,不想自己成为梦的重担而咬舌自杀。然而她在临死之前,究竟想说什么?
场中的四夜及独孤一方,乃至藏镜人和聂风固然都不会知道姥姥想说什么,但梦却知道!
别忘了她的手,她那双可用触碰便能知道别人心中所想的手!
也要忘了在姥姥气绝的刹那,梦的手,已经及时参扶着她,所以,她还是可以感应姥姥最后想说的话。
“梦儿,原谅姥姥为守护无双,一直逼你干你不想干的事情,更拆散了你和聂风;可惜,姥姥直至此时方始明白,如今的无双,原来并不是……”
“一个值得我们为它这样牺牲一切、牺牲爱与生命的城!”
是的,她终于明白!即便是义薄云天,却也不是这般的愚忠,更不是这样一味的回护!
亭侯忠勇,义薄云天,然则武圣的义气,又岂是这样单单用来维护一个不值得之人,而非将其导上正途?
这一句痛心,也是姥姥最后想说的遗言;惟这一次,梦并没有再度嚎哭。
她的泪,只怕已经流干。
“独孤一方……”
乍见姥姥死状,藏镜人转身看向独孤一方。
救人之时,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姥姥的惨状。
为恶之人亦有为恶之人的原则,若是不择手段,那就连“恶人”的名字都不配了。
脚一踏,一片凝重扩散开来。
“你激起藏镜人的杀意了!”
怒火熊熊,杀意灼灼,青龙刀,藏镜人,问诛无双城主!
杀意一起,顿时周围空气凝滞。
手中青龙偃月刀一转,倒拖在地,激起一阵狂风。
独孤一方不等藏镜人出手,上手先抢主动,“无双神指”急发,一道肉眼可见的气劲急转而过,直指藏镜人。
无双指劲即将及身,异变突生!
金色的身影旋转之间,竟是一身化二,如同传说中的仙人一气化三清一般,同时出现了两个身披金镜斗篷,头戴镜帘斗笠的藏镜人!
人非鬼怪,如何能一身化二?
虽然武功特殊的人,确实能够产生一身多化的可能,但是那些都是虚假的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