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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诗才横溢,飘逸不群,被人称为“诗仙”;杜甫诗风严谨,质高量多,被人称为“诗圣”;而具有西藏佛主身份,又头戴藏诗王冠的仓央嘉措,较之王维,更是名副其实的“诗佛”了。
我第一次看到仓央嘉措的诗作,是在进藏初期的1951年,是由赵元任记录、于道泉注译、题名为《仓央嘉措情歌》的那一本。到达拉萨以后,经常见有人在街头摆着地摊儿,出售一种黄纸木刻的印刷品。起初以为是佛经,后来才知道是仓央嘉措的诗歌。我在西藏农村和牧区搜集藏族民歌的时候,不少歌词一经翻译,竟都是仓央嘉措的作品。至今在拉萨被叫做“雪”(“下面”的意思,指布达拉宫下面)的地方和市区,还有几处房子特意被刷成黄色。我起初迷惑不解,向藏族人士请教,有的说是仓央嘉措住过的地方,有的则说是住过仓央嘉措喜?的女人。真实情况虽不可考,但总是纪念着这位诗人,以此来寄托和延续对他的敬仰与同情。
半世纪以来,我对仓央嘉措的诗歌及其生平的兴趣有增无减,一直注意收集和阅读有关他的史料、传说,他的诗歌的各种版本,以及对他的考证研究文章。我对他的诗歌、他的身世、他所处的历史环境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
1985年春,我作为中国作家代表团的一员应邀去匈牙利访问,在布达佩斯惊喜地得到了一本匈牙利文的西藏诗歌集,其中收有署名“仓央嘉措达赖喇嘛”的诗歌六十四首。可见他的诗歌流传之广。我为我国藏族诗人能够走向世界而感到骄傲和欣慰。
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史上,仓央嘉措的诗歌具有无可争辩的地位,那人文精神的浓厚色彩,那真挚感情的率直吐露,那朴素清新的语言魅力,使之在藏族诗歌的宝库中形同一颗最大最亮的珍珠。是他,第一个抛弃了格律过于严谨甚至近于文字游戏的“年阿”诗体,在藏族书面文学中第一个用民歌体进行创作并有所发展,从而开创了新的诗风。
仓央嘉措的一生充满戏剧性。他出身穷乡僻壤,却突然登上了尊贵显赫的宝座;他无意于政治角逐,却被卷入了权力斗争的旋涡;他居于佛教领袖的地位,却做了许多与教义相悖的事情;他渴望爱情,却有个不能恋爱不准结婚的黄教喇嘛的身份;他热爱生活,却被高墙大寺和怒雹狂风摧折了青春。他不断地遭受打击,像一只终不得自由飞翔的鹰。如他自己所愤怒控诉的:“岩石伙同风暴,散乱了鹰的羽毛。”他是个在权力斗争的夹缝中生存的悲剧人物。
从民间到佛宫,从西藏到青海,仓央嘉措走过的路途不长,但他在曲折历程上的沉重的脚步声,震动了西藏和蒙古的王公贵族,震动了皇帝和朝廷,震动了宗教界和文学界,也震动了千百万藏族和各兄弟民族人民的心灵,使他们不得不发出各自不同的回声。
我很早就想将这位文学人物写成一部文学作品。我原以为自己写诗比写小说擅长,想写成长篇叙事诗(因为我已经出版过《大雪纷飞》、《古堡》、《冬雷》、《帅星初升》等长篇叙事诗集),但是众多的人物,错综的事件,复杂的情节,实在不宜用诗表现。是题材决定了体裁,使我写了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如果它不大像小说家的小说,比较接近于诗的话,那正说明我未离“本行”。
1983年——仓央嘉措诞生三百周年之际,我集中4个月时间完成了本书初稿。之后又在征求意见中作过修改。有的章节先后在《历史文学》、《西藏文学》、《通俗文学选刊》发表过。
书中的主要人物和主要事件,我都尽可?地保持了历史的真实。一来,想使它具有传记文学的性质。二来,仓央嘉措的诗歌本身,就提供了他的生活遭遇和心灵历程。我所要着重做的只是努力寻找它们产生的轨迹,合理地进行推测和设想,并把这些感人诗作的诞生恰当地安排到故事情节中去。三来,仓央嘉措这个人,几乎用不着进行多少虚构,就是老黑格尔所说的艺术中的“这一个”。
“这一个”很有价值的人物被毫无价值地牺牲了,“这一个”最有情意的人物被无情地毁灭了,而且毁灭得那样早,那样无声无息,那样无可挽救。仔细想来,倒也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好在他的真正价值不但不会毁灭,而且时间相隔越久,越能看清他的光芒。
在本书再版之际,我想感谢那些在创作和出版这本书的过程中给过我很多帮助的朋友,为免挂一漏万,我不想将名字一一列出,但对他们的感激之情会一直萦绕在我心中。
写作这本书,可以说为我的西藏情结既解了一结,又添了一结。
我对西藏的感情,永无了结。
高平 2010年6月10日
于兰州了然斋
编外 关于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结局
藏族伟大诗人、第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逝世;距今已经三百年出头了。我们知道;这位天才只活了24岁;他是不幸被卷在西藏、蒙古和清廷的政治斗争旋涡中夭折的。
仓央嘉措出生在藏南门隅宇松地方的一个信仰密宗佛教的平民家庭。当时西藏的主政者第巴·桑结嘉措在五世达赖喇嘛逝世后;一面密不发丧;一面将他选定为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15年后;事情败露;桑结嘉措在受到清廷严厉追究时;将他正式立为六世达赖;但又得不到代表清廷在西藏驻军首领拉藏汗的认可。拉藏汗上报皇帝说他是假达赖。康熙皇帝下诏将他送来北京。结果在青海湖“病故”;结束了悲剧的、短暂的、而又不平凡的诗人的一生。
多年来;我在研究仓央嘉措的生平和诗歌的过程中不时发现;对于他的结局;一直有着各种不同的说法;总起来说主要是他在康熙四十六年(公元1707年)死与未死的问题。即有些人认为他在奉诏晋京的途中英年早逝了;有些人则认为他在途中走脱了。前一种说法可以称为“早逝说”;后一种说法可以称为“遁去说”。下面分别摘引这两种说法的部分例证资料。
持“早逝说”的有:
1、《清史稿〃列传〃藩部(八)西藏》:〈康熙〉“四十四年桑结以拉藏汗终为己害;谋毒之;未遂;欲以其逐之。拉藏汗集众讨诛桑结。诏封为翊法恭顺拉藏汗。因奏废桑结所立达赖;诏送京师。行至青海道死;依其俗;行事悖乱者抛弃尸骸。卒年二十五。时康熙四十六年。”
2、《清圣祖实录〃卷二二七》:“康熙四十五年十二月庚戌;理藩院题:‘驻札西宁喇嘛商南多尔济报称:拉藏送来假达赖喇嘛;行至西宁口外病故。假达赖喇嘛行事悖乱;今既在途病故;应行文将其尸骸抛弃。’从之。”
3、释妙舟《蒙藏佛教史》第四篇第三章第七节:(仓央嘉措)“年至二十有五;敕入觐。于康熙四十六年行至青海工噶洛地方圆寂。”
4、于道泉《第六代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情歌》:“拉藏汗乃取得皇帝之同意;决以武力废新达赖而置之死地。即以皇帝诏;使仓央嘉措往北京。而以蒙古卫兵及一心腹大臣伴行。路过哲蚌寺前;寺中喇嘛出卫兵之不意;将仓央嘉措劫去。卫兵遂与寺中喇嘛开战;攻破哲蚌寺复将仓央嘉措夺回;带往纳革刍喀。康熙四十五年(1706)仓央嘉措二十五岁;在纳革刍喀被杀。而依照汉文的记载则说他到纳革刍喀与青海之间患水肿病而死。”
5、洪涤尘《西藏史地大纲》:“假达赖行至青海;病死;时年二十五岁;康熙四十六年也。”
6、王辅仁、索文清《藏族史要》:“公元一七0六年(康熙四十五年);仓央嘉措在解送途中;病死在青海湖畔。”
7、葛桑喇《一个宗教叛逆者的心声》:“行至青海湖畔;被拉藏汗派去的人杀害。”
8、王尧《第巴〃桑结嘉措事迹考》:“当第巴桑结嘉措被杀的第二年;仓央嘉措便紧跟着断送在和硕特拉藏汗的手中;死在青海湖畔遂解的途中;……被弄死在青海。”
9、曾文琼在《历史知识》〈1981年第2期〉上撰文说:“六世达赖在戒备森严的蒙古包中;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他的诗歌朋友们和情人仁增旺姆……感慨地写道:‘在东山的高峰;云烟缭绕的山上;是不是仁增旺姆;又为我烧起神香!’1706年6月27日;六世达赖被押送北京。行前他还通过一个藏兵把他写给仁增旺姆的诗交给她;他又写了一首离别的诗:‘白色的野鹤呀;请你借给我翅膀;我不去远方久住;只去理塘一趟。’……据说;行至青海湖畔;被拉藏汗谋害。”
10、杜齐《西藏中世纪史》:“在黑河附近;仓央嘉措丧命。”
11、伯戴煦(L.PITEEH)《SHINA AND TIBET IN THE EARLY 18TH CEN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