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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大姐三月三十日老舍的散文
老舍先生是一位中外闻名,多产而又多能的作家。在他四十多年的写作生涯中,他写过
许多长篇和短篇的小说;歌剧、曲剧和话剧的剧本。这五十多篇、几十万字的散文,只是他
的一些“小块文章”!但是从这些短文里,我们可以看到他的性格、他的爱好、他一生的际
遇、他接触过的人物、他居住过或游历过的地方……看了这些短文,就如同听到他的茶余酒
后的谈话那样地亲切而隽永。
我们从第一篇《我的母亲》看起,就知道老舍幼年和少年生活是十分困苦清寒的。他
说:“事实上,我在幼年遇到的那些事多半是既不甜又不美的。”使他在回忆中总觉得童年
生活又甜又美,只为他有一位“勤劳诚实”,会默默地“吃亏吃苦”的母亲。他的“生命的
教育”都是母亲传给他的:如好客、爱花、爱清洁、守秩序等等。这一切就画出了老舍这个
人物的轮廓。
这些短文里有不少忆念朋友之作。他的朋友中有的也是我的朋友,如罗常培先生,许地
山先生……他和罗常培:
他夸许地山:
“他有学问而没有架子。他爱说笑话,村的雅的都
有……天真可爱。”
他称赞白涤洲:
他自己,在幽默的轻视中去努力。”
提到何容时,他说:
如铁。当他硬的时候,不要说巴结人,就是泛泛的敷衍一下也不肯。当他柔顺的时候,
他的感情完全受着理智的调动。”
我们常说:“什么人交什么朋友”,从老舍所喜欢的朋友的性格中,我们可以完全看到
他的性格。
这本集子里有好几篇关于北京的文章。他热爱北京。他说:
是这古城所赐给的。”
“我爱它像爱我的母亲。”
“北京解放了,人的心和人的眼一齐见到光明。”
这就是为什么在解放后,老舍的文章中常有“狂喜”这两个字!
老舍喜爱山水。在描写济南和青岛的山光水色的几篇短文里,尤其突出了“绿”的色
调。
他在《更大一些的想象》里说:
藻,一年四季是那么绿……似乎是暗示出上帝心中的‘绿’,便是这样的绿。”
他又在《非正式的公园》中写:
浮着绿的山峰,成功以绿为主色的一景。”
他在《五月的青岛》中写:
明白了什么叫做‘春深似海’。绿,鲜绿,浅绿,深绿,黄绿,灰绿,各种的绿色联接
着,交错着,变化着,波动着,一直绿到天边,绿到山脚,绿到渔帆的外边去。”
以上几段文字,把老舍对于绿色的偏爱,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不但知道“上帝心中的绿
色”是什么样子,他还能从我所熟悉的蔚蓝的“海”上,看到“各种的绿色”。
他在济南和青岛度过了几年的教读生涯以后,“七七事变”就来临了!在《轰炸》一文
中所说的“空前的浩劫,空前的奋斗”的那几年里,他离家出走,从徐州而武汉而重庆,从
事抗战文艺工作。就是四十年代初朝,他在重庆的那几年,我们和他晤面的机会才比较多起
来。我们那时住在歌乐山,他也经常往返于重庆近郊之间,路过时常来坐坐。他当时忙于写
宣传文艺,一面却是贫病交加。我身体也不好,时常吐血。
我们见面总不多谈时事,他就和我们的孩子交上朋友,有时空袭的警报响起,老舍就和
孩子们带些花生或葵花籽下防空洞去,虽然歌乐山从来没有被炸过。记得老舍那时写过一首
七律送我们:挥汗频频索好茶且共儿童争饼饵暂忘兵火贵桑麻酒多即醉临窗卧诗短偏邀逐句
夸欲去还留伤小别阶前指点月钧斜
这张诗稿在十年动乱中也被抄走了。现在挂在我墙上的这幅横轴,还是胡藉青大姐从老
舍的遗稿中找出写来送我的。
这本集子里有几篇游记,是解放后的老舍带着一股“狂喜”的心情写的。如《南游杂
感》中说:
在《内蒙风光》中,他唱:
“三面红旗光万丈长城南北一条心”
总之,解放以后,老舍以无限的热情,投入到歌颂新中国、新中国的主人,歌颂党、歌
颂毛主席的创作活动之中。同时他也有繁忙的社会活动,但辛勤的创作活动和繁忙的社会活
动,都没有干扰了他爱养花、爱养小动物的习惯。这集子里的最后几篇,就是些谈鸽说猫之
作。我们读他的一九六五年的两首遗作,就可以看出他在半生冻饿酸辛之后,“幸逢盛
世”。他欣慰,他感激,他乐观,一心只想以垂老挟病之身,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力争
上游”地写:
我昔生忧患,愁长记忆新:
童年习冻饿,壮岁饱酸辛。
滚滚横流水,茫茫末世人,倘无共产党,荒野鬼为邻!
今日
晚年逢盛世,日夕百无忧,儿女竞劳动,工农共戚休。
诗吟新事物,笔扫旧风流。
莫笑行扶杖,昂昂争上游!
谁能料到就在他写这两首诗的第二年,一九六六年的八月,他从养病的医院里出来迎接
的“文化大革命”,竟给他以意外的心灵和躯壳上的打击,他震惊,他迷惘,他彷徨,他从
“狂喜”的云端,猝然坠入到“极痛”的渊底。就这样,一位“文艺界的劳动模范”、“人
民艺术家”、“语言大师”竟于在一天的苦想默思之后,在碧绿的湖上,寻了“短见”!
痛定思痛,十年浩劫之中,在中国大地上,对国家对人民有贡献的,成了林彪、江青反
革命集团折磨打击的牺牲品的,又何止老舍一人?正因为有了这许多牺牲,才使得中国人民
永远记住这十年的惨痛教训,而举国上下戮力同心地拨乱反正、排除万难,来建设起今天这
样的一个安定团结、欣欣向荣的中国!
我没有想到这篇《老舍散文选》序,会在这种情绪中结束!只因这些短文一鳞一爪地反
映了老舍的一生,从他的“生”就会想到他的“死”。老舍这一班对人民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们的“死”,使得我们这些老人,在“晚年”又逢“盛世”,老舍有知,也应当快慰吧!一
九八三年四月一日致谢为楫
楫弟:
信和剪报收到,你能在兰大“闲住”,总算有一栖身之处,生活自理,也好对付一天的
光阴,又有大弟在兰州,有个照应,我就放心了。今年北京冬寒,我们都加倍小心,勿挂。
我们三代人问你好!姐姐四、四我的中学时代
因为整理信件,忽然翻出我的一位中学同学,在七十年代给我写的末一封信。她写:
小谢:
记忆力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你的声音笑貌和我们中学时代的一切,在我病榻上的回忆
中,都是那样出奇地活跃而清晰……
这几句话又使我十分激动,思潮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的确的,在我十几年海内外的学校生活中,也就是中学时代,给我的印象最深,对我的
性格影响也最大。
我的中学生涯是在一九一四——一九一八年度过的(那时的中学是四年制)。十四岁的
年纪,正是感情最丰富,思想最活泼,好奇心最强,模仿力和可塑性也最强的时候,我以一
个山边海角独学无友的野孩子,一下子投入到大城市集体学习的生活中来,就如同穿上一件
既好看又紧仄的新衣一样,觉得高兴也感到束缚。我用好奇而谨慎的目光,盯着陌生环境中
的一切:高大的校舍,新鲜的课程,如音乐、体操,和不同的男女教师……
但是我最注意的还是和我同班的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她们都是梳髻穿裙,很拘谨,守纪
律,学习尤其刻苦。一同上了几天课,她们就渐渐地和我熟悉起来。因为我从小听的说的都
是山东话,在课堂上听讲和答问都有困难。她们就争着教我说北京话。(那个头一个叫我
“小谢”的同学,是满族人,语音尤其纯正。)我们也开始互相谈着自己的家庭和过去的一
切。她们大多数是天津、通县、保定等处的小学升上来的(她们都是寄宿生),数学基础比
我好,在国文上我又比她们多读了一些,就这样我们开始互帮互学,我觉得我有了学习和竞
赛的对象。那时我是走读生,放学到家打开书包,就埋头做功课,一切“闲书”都顾不得看
了。
就这样紧张而规律地过了四年中学时代。我体会到了“切磋琢磨”的好处,也得到了集
体生活的温暖。四年之末,我们毕业的同学才有十八个人。毕业后有的上了大学,有的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