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放的观点来看,我心里就觉得很宁静了。
到处弥漫的人世间生存的压力以生死的均衡使自己保持平稳,因此才没有把我们压垮,
不可反抗的生命力的可怕重量不是我们必须忍受的——这一真理那天像奇妙的上天的启示那
样突然在我心里出现。
由于对人世生活的吸引力的淡漠,自然美对我有了更深的意义。死神给了我正确观察事
物相互关系的能力,使我得以理解世界在它的极美中的情况。因此当我看见以死神为背景的
宇宙之画时,我感到了它的魅力。
这时,我思想上行动上的古怪疾病又发作了。要我服从当时的风气,仿佛它们是严肃纯
真的重要东西,不禁使我好笑。我不能认真接受。停下来考虑一下别人会怎么看我,我心里
完全没有这种负担。我常上身披一条粗布床单,脚上穿一双拖鞋,去上流社会人物常去的书
店。不论天气冷热或是否下雨,我总是睡在三楼的凉台上。在那里,星星和我可以彼此凝
视,也不会失去欢迎曙光的时间。
这种情况和任何苦行的想法开关。它更像是一种假日的狂欢,因为我发现拿着笞杖的教
师生活并不是真实的,因而就从不足道的校规中解放出来了。如果我们在一天晴朗的早晨醒
来,觉察地心吸力减少到了一点儿,难道我们还会拘谨地在公路上行走?我们不会变更一
下,从多层的高楼上跳跃而过?或在遇到纪念物的时候,不必麻烦地绕行,就从它上面飞过
去吗?这就是一旦世俗生活的重担不再妨碍我两腿的时候,我再也不能固守习俗的通常程序
了。
在夜的黑暗中,我独自一人在凉台上摸索着,像一个瞎子似的想在死神的黑色石门上找
到一个图案或记号。当曙光落在我那张挂帐子的床上使我醒来睁开眼睛时,我觉得四周的云
雾散开了;雾霭消失,山河林木的景色历历在目,于是露水湿润的人世生活的图画在我面前
展开,仿佛变成新的,十分美丽。
根据印度历书,每一年都由某个星宿统治。因此我发现,在生命的每个阶段,某一段时
间具有特别的重要性。当我回顾我童年生活的时候,我最能回忆起下雨的日子。被狂风驱赶
的大雨淹没有了凉台的地面。通向屋子的一排房门都关上了。佩里,那个帮厨的老女仆,正
从菜场回来,她的菜篮里装满了蔬菜,郯着泥浆吃力地一步步走着,浑身都被雨淋透了。我
会无缘无故欣喜若狂地冲到凉台上来回奔跑。
有件事也回到我的心里:在学校里,我们班在一间用席子当外面隔板的柱廊里上课;浓
云从下午就不停地密集,这时已堆积起来布满了天空。当我们抬头观看时,如注的雨点密密
麻麻地直浇下来;不时传来轰隆隆轰隆隆的雷声;仿佛有一个疯婆子在用她闪电的指甲把天
空撕开。席墙在阵阵狂风的劲吹下哆嗦着,像要被风刮倒似的,因为晦暗,我们简直不能看
书了。先生让我们合上书本,我们于是不停地摆动我们耷拉着的腿,任凭暴风雨为我们欢闹
吼叫;我的心立刻越过遥远的漫无边际的荒野,就是童话里的王子走过的那片荒野。
我还记得斯拉万月①深夜。淅沥的雨声,摸索着钻进我睡眠的间隙,在里面制造一种比
最深的酣睡更深的欢乐的宁静。而在不时醒来的时候,我祈祷:到早晨还能看见雨继续下
着,我们的胡同被水淹了,水浸到洗澡水塘的最后一级台阶。
但在我刚告诉过你们的那个年龄,登上宝座的无疑是秋季。能看到它的生活在阿斯温月
②清澈明朗的悠闲中展开。从外面带露的鲜绿中柔和地以射出来的溶金般的秋阳下,我在凉
台上来回踱着,用乔吉亚调写了一首歌:
秋天的白昼渐渐过去,家里的钟敲了十二下,中午,调式变了,我心里仍充满了音乐,
没有空闲想到工作或责任;我于是唱道:①
②印度历六月,相当于九、十月之间,这时孟加拉开始放长假。——译者印度历五月,
相当于七、八月之间,是雨季的顶点。
闲的游戏?
下午,我躺在铺在我小屋子里地上的白漆布上,拿着一本画册想画画,——决不是努力
寻求画的灵感,只是想画点什么消遣而已。最重要的部分都留在我的心里了,没有一笔画在
纸上。这时,晴朗的秋日下午透过加尔各答这间小屋的四壁,仿佛它是一只酒杯,在里面斟
满金色的醇酒。
不知什么原因,我在那段时间所有的日子里所看到的,仿佛都是透过这秋天的苍穹,这
秋天的阳光——为农民催熟庄稼那样催熟我的诗歌的秋天;以灿烂的光辉装满我悠闲的谷仓
的秋天;以莫名其妙的欢乐写成诗歌或故事,使我的无忧无虑的心得以溢满的秋天。
在童年时期的雨季和青年时期的秋季这二者之间,我看到的巨大区别在于,前者是把我
密密地包围起来的外界的自然,以它的众多的剧团,以它的五光十色的扮相,以它的混合曲
不断地给我欢乐;而在秋天明朗的阳光下发生的欢乐,是在人的本身。乌云和日光的嬉戏被
放到幕后,苦乐的低语却占有了心田。是我们的凝视将沉思的色彩给予秋空的蔚蓝,是人类
的思慕将伤心给予微风的气息。
我的诗歌这时到达人类的居处。在这里不拘礼节的来往是不被允许的。门后有门,室内
有室。有多少次我们只是看一眼窗内的灯光就回来了,只有宫内的管乐声在我的耳中萦绕!
心必须以心相待,愿望只能和愿望达成协议,要经过许多曲折的障碍,合作才能实现。生活
的喷泉冲进这些障碍时,在笑与泪中溅得泡沫四溢,欢舞旋转着流过我们不知其流向的一个
个漩涡。
《升号与降号》是人类在居处前街上唱的一首小夜曲,是请求入场的恳求,是那座神秘
房子里的一块地方。
我希望居住在永生的人类生活中。
这是个人对宇宙生活的祈祷。
我第二次动身去英国的时候,在船上认识了阿苏托什·乔德胡里。他刚获得加尔各答大
学文学硕士学位,目前是去英国加入律师界。我们只是从加尔各答到马德拉斯的几天内一起
在船上,但十分清楚,友谊的深厚并不有赖于相识的久长。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他心地的纯
朴吸引了我,使以前我们从未相识的空隙似乎被我们的友谊永远填补起来了。
阿苏托什从英国回来时,成了我们中间的一个①。他直到那时还没有时间或机会突破他
的职业用以包围他的一切障碍。所以他还没有完全陷在里面。他的当事人的钱包尚未充分松
开捆着他们金币的绳子。阿苏托什还是一个从各种文学园地里热心采集蜂蜜的人。那时渗透
他的身心的文学风气一①指他娶了作者的侄女普拉蒂巴。——译者点没有图书馆里的摩洛哥
山羊皮的霉味,而是有一种来自海外的不知名的异国植物的芬芳。在他的邀请下,我于春季
在那些遥远的森林里度过许多欢乐的时光。
他特别喜爱法国文学的风味。我那时已在写后来出版时名为《升号与降号》的诗,阿苏
托什能够辨认我的许多诗歌和他知道的法国古诗的相似之处。他认为,所有这些诗歌中的共
同要素是人世生活的欢乐对诗人的吸引,而这一点在它们的每一首诗歌中都有不同的表现。
进入这一更广大的人生未能实现的愿望是它们的全部基调。
阿苏托什说,“我一定要替你安排这些诗的出版事宜,”因此这任务就委托给了他。他
认为以“这个世界是甜柔的”开头的那首诗是全组的主音,所以把它放在这本书的最前面。
阿苏托什可能是很对的。在我的童年,我被限制在家庭里,我只能用我的心从内院屋顶
凉台围墙的孔隙里贪婪地凝视外面的丰富多彩的自然景色。在我的青年时期,人类世界同样
对我产生强烈的吸引力。我那时也是它的一个旁观者,只是从路边向它看望。我的心好似站
在河边,热烈地挥舞着手,向那朝着对岸破浪前进的船夫呼喊,因为生命渴望走上生活的旅
程。
有人说,我的特别孤立的社会环境是阻止我进入人世生活中心的栅栏,这是不正确的。
我看不出我同胞中那些毕生处于社会活动激流里的人,能比我有更多的生活亲切感。我国的
生活有它的高堤,有它的阶梯,在它的黑水中有古树的浓荫,而在它高高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