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或是他一生的境遇,都和文学极有关系;但是范围太广─—参
阅古今中外各文学家的历史,是个个不同的─—难以细说,只
得从略了。
我想的时候,写的时候,对于自己所说的,都有无限的犹
豫,无限的怀疑。但是犹豫,怀疑,终竟是没有结果的。姑且
武断着说了,欢迎阅者的评驳。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O年12月《燕大季刊》第l卷第4期,
署名:谢婉莹。)
除 夕 的 梦
我和一个活泼勇敢的女儿,在梦中建立了一个未来的世界,
但是那世界破坏了,我们也因此自杀。
仿仿佛佛的从我和她的手里,造成了一个未来的黄金世界,
这世界我没有想到能造成,也万不敢想她会造成,然而仿仿佛
佛的竟从我和她的手里,造成了未来的黄金世界!
心灵里喜乐的华灯,刚刚点着,光明中充满了超妙─—庄
严。
一阵罡风吹了来,一切境象都消灭了,人声近了,似乎无
路可走,无家可归。
我站在许多无同情的人类中间,看着他们说:“是的,这
世界是我们造成的,我们是决不走的,我们自杀了,可好?”
他们只冷笑着站在四围,我的同伴呢,她低着头坐在那里,我
不知道她也有自杀的决心没有。
一杯毒水在手里了,我走过去拊着她的肩说:“你看─—
你呢?”她笑着点一点头,“柏拉图呵!我跟随你。”我抬起
头来,一饮而尽,─—胸口微微的有一点热。
她忽然也站起来了,看着我,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一个弓
儿……可怜呵!那箭儿好似弹簧一般……她已经─—我的胸口
热极了。
呜咽─—挣扎里,钟摆的声音,渐渐的真了,屋里还是昏
暗的,帘外的炉子里,似乎还有微微的火,窗纱边隐隐的露出
支撑在夜色里的树枝儿来,─—慢慢的定住了神。
这都是哪来的事!将来的黄金世界在哪里?创造的精神在
哪里?奋斗的手腕在哪里,牺牲的勇气又在哪里?
奋斗的末路就是自杀么?
为何自己自杀不动心,看别人自杀,却要痛哭?
同伴呵!我虽不认识你,我必永不忘记你牺牲的精神!
人类呵!你们果真没有同情心么?果真要拆毁这已造成的
黄金世界么?
这是一九二0年的末一夜,阳光再现的时候,就是一九二一
年的开始了。
梦儿呵!不妨仍在我和她的手里实现!
同伴呵!我和你,准备着:
创造─—奋斗─—牺牲!
一九二一年一月一日早起笔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1年6月《燕大季刊》第2卷第1、2期
合刊,署名:婉莹。)
笑
雨声渐渐的住了,窗帘后隐隐的透进清光来。推开窗户一
看,呀!凉云散了,树叶上的残滴,映着月儿,好似萤光千点,
闪闪烁烁的动着。─—真没想到苦雨孤灯之后,会有这么一幅
清美的图画!
凭窗站了一会儿,微微的觉得凉意侵人。转过身来,忽然
眼花缭乱,屋子里的别的东西,都隐在光云里;一片幽辉,只
浸着墙上画中的安琪儿。─—这白衣的安琪儿,抱着花儿,扬
着翅儿,向着我微微的笑。
“这笑容仿佛在哪儿看见过似的,什么时候,我曾……”
我不知不觉的便坐在窗口下想,─—默默的想。
严闭的心幕,慢慢的拉开了,涌出五年前的一个印象。
─—一条很长的古道。驴脚下的泥,兀自滑滑的。田沟里的水,
潺潺的流着。近村的绿树,都笼在湿烟里。弓儿似的新月,挂
在树梢。一边走着,似乎道旁有一个孩子,抱着一堆灿白的东
西。驴儿过去了,无意中回头一看。─—他抱着花儿,赤着脚
儿,向着我微微的笑。
“这笑容又仿佛是哪儿看见过似的!”我仍是想─—默默
的想。
又现出一重心幕来,也慢慢的拉开了,涌出十年前的一个
印象。─—茅檐下的雨水,一滴一滴的落到衣上来。土阶边的
水泡儿,泛来泛去的乱转。门前的麦垅和葡萄架子,都濯得新
黄嫩绿的非常鲜丽。──
一会儿好容易雨晴了,连忙走下坡儿
去。迎头看见月儿从海面上来了,猛然记得有件东西忘下了,
站住了,回过头来。这茅屋里的老妇人─—她倚着门儿,抱着
花儿,向着我微微的笑。
这同样微妙的神情,好似游丝一般,飘飘漾漾的合了拢来,
绾在一起。
这时心下光明澄静,如登仙界,如归故乡。眼前浮现的三
个笑容,一时融化在爱的调和里看不分明了。
一九二0年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1年1月《小说月报》第12卷第l号,
后收入小说、散文集《超人》,为上海商务印书馆发行的文学
研究会丛书,1923年5月初版。)
我十基督=?
五月十八号上午,富柯慕慈太太到我们学校来演讲,她站
在台上,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西门十基督=彼得‘自己’
十基督=?”我看见了之后,脑中忽然起了无数的感想。她的
演讲,我几乎听不见了。
以西门的勇敢,渗在基督的爱里,便化合成了彼得,成了
基督教的柱石。我要是渗在基督的爱里,又可得怎样的效果呢?
春天来了,花儿都开了,叶儿都舒展了,浅绿深红,争妍
斗艳的,各自发扬他的鲜明。─—然而假若世界上没有光明来
照耀他,反映到世人的眼里;任他怎样的鲜明,也看不出了,
和枯花败叶,也没有分别了。
世界上有了光明了,玫瑰和蒲公英,一同受了光的照耀,
反映到世人眼里;然而他们所贡献的颜色,是迥然不同的。慰
悦感情的程度,也是有深浅的。因为玫瑰自有他特具的丰神,
和草地上的蒲公英自是云泥悬隔呵。
基督说:“我是世界的光。”又说:“你们当趁着有光,
信从这光,使你们成为光明之子。”使徒约翰说,“那是真光,
照亮凡生在世上的人。”
世人也各有他特具的才能,发挥了出来,也是花卉般争妍
斗艳,然而假如他的天才,不笼盖在基督的真光之下,然后再
反映出来;结果只是枯寂,黯淡,不精神,无生意。也和走肉
行尸没有分别。
光是普照大千世界的,只在乎谁肯跟从他,谁愿做“光明
之子。”
蒲公英也愿意做玫瑰,然而他却不能就是玫瑰。─—何曾
是“光明”有偏向呢?只是玫瑰自己有他特具的丰神,因此笼
盖在光明底下的时候,他所贡献的,是别的花卉所不能贡献的。
谁愿笼盖在真光之下?谁愿渗在基督的爱里?谁愿藉着光
明的反映,发扬他特具的天才,贡献人类以伟大的效果?请铭
刻这个方程在你的脑中,时时要推求这方程的答案,就是。
我十基督=?
一九二一、五、廿一。
(以上四题最初发表于1921年6月15日《生命》第二卷第一
册)
自由─—真理─—服务
耶酥基督说:“你们不晓得真理,真理不叫你们得以自由。”(2)
燕京大学的校训是“以真理得自由而服务”(Freedom Through Truth for Service)
卷面上的安琪儿,仰着头,扬着目光,所望的也便是这几
个字:“自由─—真理─—服务。”
什么是“自由”?
我的意思是“自由”便是,“从心所欲不逾矩”,便是我
和宇宙万物应对周旋之间,无一枘凿,无一龃龉,无一不调和,
无一不爱,我和万物,完全是用爱濡浸调和起来的,用爱贯穿
连结起来的,只因充满了爱,所以我对于宇宙万物所发出的意
念,言语,行为,一切从心所欲,又无一不含于爱,这时便是
“自由”。
这等的“自由”,从哪里可得呢?
耶稣基督说:“你们不晓得真理,真理不叫你们得以自由”。
“真理”是什么?
耶酥基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3)
真理就是一个字:“爱”。耶稣基督是宇宙间爱的结晶,
所以他自己便是爱,便是真理。
如何可使我和宇宙万物之间,充满着真理,得到圆满的自
由呢?
耶稣基督说:“我赐给你们一条新命令,就是叫你们彼此
相爱,我怎样爱你们,叫你们也怎样彼此相爱。”(1)
又说:“正如人子来,不是要受人服事,乃是要服事人。”
(2)
这便是服务了,看呵!何等的调和,何等的自由,又是何
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