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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剑》①做剧名不知还好否?总之,以后再说罢。这两天山上又冷,拥炉不暖。在北碚
时住业雅处②,夜中拨火闲谈,倒很“写意”。我这次去,没有通知几个人,但无意中还看
见了不少,如丁西林、章靳以、卢冀野等。老舍和张充和是我去约的,谈了许久。文藻到美
后还未有信,我希望他可替我带点新书回来。余不一一,即请近安冰心四五年一月十日夜
①②②“业雅”为吴景超夫人。《鸳鸯剑》为赵清阁改编的《红楼梦》话剧本。《关于
女人》再版自序
我把这本《关于女人》交给开明书店再版,我觉得有写篇自序的必要。
《关于女人》在天地出版社初版,是在三十二年九月。出版以后,就有许多朋友,向我
索赠。我的朋友不少,真是有点“穷于应命”!我便向朋辈宣言,我这本书是不送给男朋友
的,因为我估计男人对于这本书,一定会感很大的兴趣,我不送,他们也会自己去买了看
的。而对于女朋友们,我却是无法推脱!一来因为我素来尊重她们的友情;二来因为这本书
本是借着她们的“灵感”,才写得出来。无论从哪一方面说,我都得恭恭敬敬的奉赠,以表
示我的谢意。
但第一版《关于女人》,我实在无法送人,错字太多了,而且错得使人啼笑皆非!例如
“喜欢过许多女人”,变成“孝敬过许多女人”。“男人在共营生活上……是更偷懒”,变
成“……是更愉快”,至于“我”变成“你”,“你”变成“他”,更是指不胜屈。天地社
原说是这本书销路很好,出版后不到三个月,便准备再版,我就赶紧将改正本交给他们,此
后却杳无消息!虽然在重庆、桂林、昆明……甚至于曲江、西安……的坊问,都有《关于女
人》出售,而却仍是“初版”。我答应送给那些女朋友的“再版”,至今不曾出现,连我那
几个弟妇,都把我骂得不亦乐乎!
我等不得了,写信到天地社去问,回信说那“初版”五千册,除了雨渍鼠咬之外,还有
一二百本没有售出,最后他们引咎自己的“推销不力”,向我道歉。我觉得很惭愧,没有话
说。虽然国内各报的“文坛消息”上,都在鼓吹着“关于女人,销路极畅”,而在美国的女
朋友,向我索书的时候,还摘录美国的文艺杂志,称誉《关于女人》为:“TheBest
SellerinChungking”。
因此,我便把这本小书,改正了交给开明书店,准备把这再版书来偿还我对于女朋友的
夙欠。同时我也希望这“再版”再版的时候,我还能再添上几个女人——女人永远是我的最
高超圣洁的“灵感”!
一九四五年二月之夜,大荒山,灵音山馆。致赵清阁
清阁:
信早收到。文藻回来了。五月六日到的家。如今他住在城里,仍住嘉庐,有空不妨去找
他谈谈(晚上比较合适)。他到赛珍珠①那里去了两次,据说《桃李春风》上演不成,不知
是为什么?山上好得很,这两夜月色异样的清明,可惜你不能来。你伤风怎样了?千万要小
心。六月中到不到赖家桥?
我一时不想进城,天气热,嘉庐那间屋子气闷得很。文藻替你带回一点小礼物,他留在
嘉庐等你。我们都好,老三四号左右要走了,家里要寂寞一点。老二已早回五通桥去了。匆
匆,祝好。谢冰心拜四五、五、廿六
①赛珍珠,美国著名女作家。
我的良友——悼王世瑛女士一个朋友,嵌在一个人的心天中,如同星座在青空中一样,
某一颗星陨落了,就不能去移另一颗星来填满她的位置!
我的心天中,本来星辰就十分稀少,失落了一颗大星,怎能使我不觉得空虚,惆怅?
我把朋友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有趣的,这类朋友,多半是很渊博,很隽永,纵谈起来乐
而忘倦。月夕花晨,山巅水畔,他们常常是最赏心的伴侣。第二类是有才的,这类朋友,多
半是才气纵横,或有奇癖,或不修边幅,尽管有许多地方,你的意见不能和他一致,而对于
他精警的见解,迅疾的才具,常常会不能自己的心折。第三类是有情的,这类朋友,多半是
静默冲和,温柔敦厚,在一起的时候,使人温暖,不见的时候,使人想念。尤其是在疾病困
苦的时光,你会渴望着他的“同在”——王世瑛女士在我的朋友中,是属于有情的一类!
这并不是说世瑛是个无趣无才的人,世瑛趣有余而才非浅,不过她的“趣”和“才”都
被她的“情”盖过了,淹没了。
世瑛和我,算起来有三十余年的交谊了,民国元年的秋天,我在福州,入了女子师范预
科,那时我只十一岁,世瑛在本科三年级,她比我也只大三四岁光景。她在一班中年纪最
小,梳辫子,穿裙子,平底鞋上还系着鞋带,十分的憨嬉活泼。因为她年纪小,就常常喜欢
同低班的同学玩。她很喜欢我,我那时从海边初到城市,对一切都陌生畏怯,而且因为她是
大学生,就有一点不大敢招揽,虽然我心里也很喜欢她。我们真正友谊的开始,还是“五
四”那年同在北平就学的时代。
那年她在北平女高师就学,我也在北平燕京大学上课,相隔八九年之中,因着学校环境
之不同,我们相互竟不知消息。
直到五四运动掀起以后,女学界联合会,在青年会演剧筹款,各个学校单位都在青年会
演习。我忘了女高师演的是什么,我们演的是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预演之夕,在二
三幕之间,我独自走到楼上去,坐在黑暗里,凭阑下视,忽然听见后面有轻轻的脚步,一只
温暖的手,按着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一个温柔的笑脸,问:“你是谢婉莹不是?你还记
得王世瑛么?”
昏忙中我请她坐在我的旁边,黑暗的楼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都注目台上,而谈话
却不断的继续着。她告诉我当我在台上的时候,她就觉着面熟了,她向燕大的同学打听,证
实了我是她童年的同学,一闭幕她就走到后台,从后台又跟到楼上……她笑了,说这相逢多
么有趣!她问我燕大读书环境如何,又问“冰心是否就是你?”那时我对本校的同学,还没
有公开的承认,对她却只好点了点头。三幕开始,我们就匆匆下去,从那时起,我们就成了
最密的朋友。
那时我家住在北平东城中剪子巷,她住在西城砖塔胡同,北平城大,从东城到西城,坐
洋车一走就是半天,大家都忙,见面的时候就很少。然而我们却常常通信,一星期可以有两
三封。那时正是“五四”之役,大家都忙着讨论问题,一切事物,在重新估定价值的时候,
问题和意见,就非常之多,我们在信里总感觉得说不完,因此在彼此放学回家之后,还常常
通电话,一说就是一两个钟头。我们的意见,自然不尽相同,而我们却都能容纳对方的意
见。等到后来,我们通信的内容,渐渐轻松,电话里也常常是清闲的谈笑,有时她还叫我从
电话中弹琴给她听,我的父亲母亲常常跟我开玩笑,说他们从来没有看见我同人家这样要好
过,父亲还笑说,“你们以后打电话的时间要缩短一些,我的电话常常被你们阻断了!”
我在学校里对谁都好,同学们也都对我好,因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朋友”。世瑛就很
热情,除了同谁都好之外,她在同班中还特别要好的三位朋友,那就是黄英(庐隐),陈定
秀,和程俊英,连她自己被同学称为四君子。文采风流,出入相共,……庐隐在她的小说
《海滨故人》里,把她们的交谊,说得很详细——世瑛在四君子之中,是最稳静温和的,而
世瑛还常常说我“冷”,说我交朋友的作风,和别人不一样。
我常常向她分辩,说我并不是冷,不过各人情感的训练不同,表示不同,我告诉她我军
人的家庭,童年的环境,她感着很大的兴趣……
然而我们并不是永远不见面。中央公园和北海在我们两家的中途,春秋假日,或是暑假
里,我们常带着弟妹们去游赏——我们各有三个弟弟,她比我还多两个妹妹——小孩子奔走
跳跃的时候,我们就坐在水榭或漪澜堂的阑旁,看水谈心。她砖塔胡同的家,外院有个假
山,我们中剪子巷的门口大院里,也圈有一处花畦,有石凳秋千架等,假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