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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面前,他好象又嗅到了那浓厚的令人窒息的燃烧的气味,又听到了雅克惊惶的喊叫声:
“艾蒂安!艾蒂安小爷!您在那里?您还活着吗?他们走了,我的小艾蒂安!”
就是这个雅克,他现在已一头花白的头发,还象过去那样关心的样子,站在房门前迎接侯爵,两眼哭得红肿。
“侯爵先生,您不要忘记换上干衣服。今天很冷,马尔塔已经煮好了热汤。”
“谢谢,雅克,谢谢你,”侯爵回答说,“你,总是想得那么周到,请看看谁在照管孩子,告诉他们,不要打扰我,我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终于一个人关上了门,呆在与外界隔绝的书房里。他在青年时代的“朋友们”默默地立在书橱里,向他点头示意。候爵打开书橱,拿出柏拉图的《共和国》这本书,叹了口气,又把它放回去了,唉!今天是希腊人帮不了他的忙。这会儿他不知道应当干什么是好,沉思了一下,他珍惜地抚摸着他心爱的几部书的书脊,这些书是伏尔泰、狄德罗、霍布斯和吉本的著作,然后,取出一卷蒙台涅的书,并挪动一下转椅靠近燃着的壁炉,低头读起《经验论》一书来了。
栗树的树枝敲打着窗户上的玻璃,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一些巨大的老树种植在房子的近边。夏日里,浓密的树阴遮住了阳光,空气也进不来;而冬天的夜晚,风吹着树枝唰唰的响声,象没完没了的呻吟声一样。为孩子们操心的弗朗索瓦兹常常想:如果这些遮阴的大树离开房子远一点该多好啊!但是,她一次也没有提出要砍掉它们,因她们知道:这些大树对她的丈夫来说是多么的珍贵啊。这些大树,包括它们的每一个嫩枝,都是和他的童年的回忆联结在一起的,现在树叶敲打在玻璃窗上,候爵以为这是“朋友们”的“问候”,他站起来,打开了窗扇,摘下几片大黄树叶,把它们贴在自己的脸上,虽然已是深秋,但是叶子还淡淡地发出一股幽香,这种香味是他喜爱的一种清香。
为什么这些树叶,它们的嫩枝、清香能减轻他的痛苦呢。清新的、平展而又馥郁的树叶,它们象蒙台涅所歌颂的那样,以平静、高雅的气质而桔萎了。他回忆起使人能够超脱而又可以得到安慰的几句名言:
象我这样年龄的人,时常经受病通之苦,终有一天会由虚弱而导致衰竭,这是普通规律,但我并没有被它所吓倒。
万物都是如此,但是弗朗索瓦兹死得太早啦。
侯爵凭肘于窗台,凝视着森林深处的平原和远处隐约可见的塔下的坟冢。灰色的天空到处布满了昏暗的阴影,而他的生活就象这样的天空一样灰暗。从他诞生长大成人以来,他的生活就一直没有过青春色彩,而现在,没有了弗朗索瓦兹,明朗的时刻就根本不会有了。尽管未来没有什么欢乐,但如果能保持内心的平静和继续工作,还是要活下去。
但是玛格丽特在楼上的哭喊声,怎能使人平静呢?他一小时前回家后首先听到的,就是她的号泣,从那时起她一直在哭,是奶妈没有照管好她还是没有去哄她?她母亲活着的时候,孩子从来没有这样哭过,这种哭声简直使他无法忍受。也许,三岁的小孩老这样哭下去是不好的,应当想办法使她不哭。在他生活中这是第一次要求他管家务。这简直使他感到束手无策,他有点胆怯和发愁,无奈地推开了孩子的房门。
“玛尔塔,”他温和地喊着,“为什么玛格丽特哭得这么久?也许她饿啦,还是……”
一个女人受到惊吓而哭过的脸转向了他:
“这都是苏姗娜这个懒丫头,侯爵先生,我刚刚到教堂去了一会儿和仁慈的夫人告别,可是她……她……”
“她怎么啦?”侯爵问道。她想尽量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奶妈哭诉的嗓音不由得使他皱起眉头,“她打伤了玛格丽特吗?”
奶妈又流起了眼泪。
“我没有错,向上帝发誓,不是我的错!我怎么能知道,她对我们的好孩子看管得这样不好?”
“玛尔塔!”侯爵走向奶妈使劲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奶妈用围裙蒙住了脸,经过一连串的严厉质问,她终于承认了一切:她说,她悄悄地跑到安葬的地方去和夫人告别,就把孩子托给了一个十五岁的洗碗女孩苏珊娜照看着,这个姑娘只顾从窗户上往外眺望,早把照管孩子的事忘记了。孩子穿了双新鞋跑到了楼梯上,顺着石阶滚了下来。孩子摔得很厉害,而且碰伤了头部。
医生们都住的很远,加上孩子一直不能平静下来,只好去请康涅切布老大娘,她会给人看点病。她给孩子喝了点罂粟果汁,孩子才入睡了,她说骨头没有伤着,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如此,侯爵还是不放心。但是不久,一桩新的不幸使他忘记了玛格丽特的事:安利在母亲安葬那天由于受风而感冒了,因为患伤寒病后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夜里他就很不舒服。十天之内,侯爵除了想到新的不幸将要威胁他之外,什么也顾不上去想。这是第四次灾难了!后来危险终于过去了,玛格丽特身上的青色伤痕也消失了。
不幸和惊吓也终于消除了,但是侯爵仍然心神不定。他不停地受到失眠的折磨,整夜整夜睡不着,从一个房间踱到另一个房间,有时不断地做着恶梦,梦见孩子们又发生了不幸。
侯爵渐渐地越来越了解:虽然仆人们心肠好,但不能信任他们,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照顾好玛格丽特,让她从楼梯上摔下来akftwb们让安利穿着单鞋去参加安葬仪式,回家后又没有立刻给他换上干衣服,致使他着凉生病,而是不应该让孩子们受到这些愚昧无知而又迷信的农民们的影响,或者是其它思想影响。他发现仆人们给孩子灌输的尽是一些吃小孩的妖魔鬼怪的故事和人变兽等胡说八道。又发现弗朗索瓦兹刚死不久,他们就把厨房搬到和孩子们的房间挨近的地方,这一点他是非常不满意的。仆人们特别溺爱他们的宠儿列尼,以致于使他变坏了。这孩子寸步不离地围着雅克身后转,或者骑在他肩上,听一些关于圣徒和荒诞而又冗长的或者替老厨娘解围裙带子,帮她磨碎咖啡豆,然后她奖励给他几个热包子吃。他又从仆人们那里学会了吃东西咂嘴的习惯和拖着长声讲话的毛病。也许,女仆喜欢孩子们听话学好,雅克和他们家的关系之深,这是毫无疑问的,因此,他对列尼的影响就更坏了。此外,女主人不在了,必然使孩子们受到冷遇trklj玛格丽特,如果童年时期就没有母亲的照管,当然更谈不上良好的家庭教育。
怎么办呢?侯爵不愿意再婚,因为这样会破坏他对强朗索瓦兹美好的回忆,同时又因为家庭中有了女主人会破坏他从事研究工作所需要的安静。弗朗索瓦兹具有不寻常的沉静的性格,这对侯爵来说是她所有优点中最可贵的一点,然而确实不能想象:他还会再幸运地遇上一个象她这样的女人啦。
最好请一个亲属到城堡里来,她既能操持家条,又能照管孩子。但是这不见得比他再婚更好,也许会更糟,因为结婚对象他还可以选择,那么他唯一的一个近亲就是他的小姨子昂热莉克…拉蒙小姐。她是一个老处女,她拥有不多的财产,但她具有很多美德。当然,如果她能离开她那寂寞的家,而且觉得有人真正需要她,她也觉得很幸福,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但是他又想到,她会闯进他的书房,给他进行宗教式的安慰,家里会塞满一些品德不好的修士和饶舌的修女,这他可就受不了啦。
他考虑的结果,还是把孩子送到真正关心他们思想和生活的地方去,他们在那里能够受到教育,学会适应社交所需要的礼节。是的,这笔费用不小,他的收入并不太多,但是,他能拿出一小部分,不至于使他受到物质上的损失,也不会扰乱他精神上的不安,他从事研究工作最需要安宁。可是很遗憾,不爱他怎样精打细算,还是连最起码的钱也拿不出来。总而言之,为了把孩子们送到使他们能受到良好教育的学校去,如果不出售一部分萧条的、抵押过多次的田产,他的钱是不够的。使孩子们能受到良好的教育,比保留土地要重要得多,当然玛格丽特所需要的嫁妆费总是要留下的。
土地终于卖掉了,侯爵把女儿交给了她的姨妈来照管,给了她一笔不小的薪俸,昂热莉克知道姐夫的处境是很困窘的,她很不高兴的说:“这太多了吧,艾蒂安,我了解你,可是孩子的吃穿用得了这么多钱吗?我照顾她,难道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