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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房间时,他手里拿着费尔兰出版的那本书,她惊奇的是:过去没有感到这双手这样有力,现在由于恐惧而感到羞愧,她呆立不动,等着他扑过来把她掐死,因为妻子发生这种不体面的事,这种污辱甚至连最迟钝的男人也会被激怒的。至于污辱了他的神圣的著作,对她来说简直是桩小事,甚至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是麦尔尚既没有声张,也没有提出质问,他用很平静的声音宣布了他的决定:最好他们离婚。她可以从他的财产中拿走一半。他将给她完全的自由,生活在何处,和谁在一起生活,完全随她的便。如果她要发表离婚声明,他随时可以签字画押。他提出自己的条件之后,立即回到书房,在她正收拾东西时,他烧掉了自己的笔记,片纸只字也没有留。当然,不是所有的材料都被剽窃,但所有材料都经过了那双不干净的手。连同文稿一起焚烧了的,还有一双红、白线编织的小鞋,这双小鞋一直保存在上了锁的小箱子里。孩子是塞列斯吉娜的,至于谁是他的父亲这并不重要。三天之后,在皇宫对面,麦尔尚醉得象死人一样,被人拖了回来。因此塞列斯吉娜根本不需要解释他们离婚的原因,大家都认为:为了酒鬼丈夫她忍受了不少痛苦,使她绝望,所以她离开了他的家。现在大家更认为:这个年轻女人的忍耐性是够惊人的。从此,老教授兰普列耶尔和她妻子无情地和她断绝了来住,甚至表示他们不需要解释自己的行为。是的,他们也无法解释,因为麦尔尚甚至连最亲近的朋友也不允许接近他。这一切,对他的那些朋友来说都是个谜,但是老教授多少能猜到一些。他坚信:一个经常喝醉的人,是不能象麦尔尚那样工作的;他更确信:费尔兰自己是永远也不会写出这本书来的。他的妻子仅仅根据她的直觉意识到:麦尔尚很信任她,但是,只要塞列斯吉娜在场,每次她都感到很不舒服。然而对麦尔尚家中所有熟悉的朋友来说,这两人是唯一的例外。别人都争先恐后地向塞列斯吉娜表示同情,她痛苦地垂下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有一天,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说,虽然大家对她那样善良,但是她不愿意听到说一个人的坏话,这个人“不管怎么说,他曾是这个死去的孩子的父亲”。然而麦尔尚还是喝酒,甚至成了酒鬼,有时靠近他就象靠近野兽笼那样可怕。兰普列耶尔教授既不怕他一连串的咒骂,也不怕他把酒瓶子往他头上扔去,为了挽救他,教授还是做了很多工作,但是最后他很失望,不得不退却。
到达巴黎之后两个月,队长杜普雷就听到了满城流传的这件丑闻。他立刻去找麦尔尚医生,他那军人的仪容和光荣的团队勋章,曾给吓得半死的部下壮过胆,现在又给这个推动人的面貌的医生以一种力量。
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象,并没有使杜普雷感到那样可怕。如果是一个神经过敏的人,那就不可想象了。过去杜普雷曾见过一些人,他们喝得烂醉,以至于到疯狂的地步,他以自己富有经验的眼光看到这种状况,认为要想挽救这样一个顽固的、狂暴的酒徒,暂时是不可能的。他冷冰冰地命令再给他拿白兰地酒来,杜普雷站在门后等待着,直到麦尔尚喝到全身麻木为止。后来队长走进书房。几个小时过去了,他挺了挺腰,耐心地坐在靠床的椅子上,听着床上的人打鼾声。
深夜,麦尔尚才苏醒过来,他看上去令人厌恶,但是,他已经清醒多了,能识别来的客人了。
队长很正经地说:“拉乌里,下月十六日我要带探险队一起去阿比西尼亚,你跟我一起去,开始准备吧。”
麦尔尚没有从床上起来,他慢腾腾地用手搔着头皮,又用模糊的双眼瞄了一下队长军服上挂满的勋章。
他懒懒地说道:“你总是个蠢人,现在,甚至你也看见了我这个人都快要完了。”
“我看见了,这个人就是我的朋友。”杜普雷回答说。
麦尔尚不顾强烈的头疼和四肢无力,登时大怒。这个秃尾巴孔雀把我看做是他的朋友,这不是见鬼吗?
“噢!我不是你的朋友?”队长大声叫道,他忘了自己泰然自若的态度,“可别忘了,四十年前我敲打过你。”
在他一片模糊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幅图景:一个弥漫着灰雾的早晨,军校学员走过大教堂台阶,一个背着新的背包的小家伙,尽量不落在年龄稍大的一个男孩后边,这个大男孩不时地给他一拳,可是小家伙老也跟不上队伍。队长又开始恢复起军人的作风,保持着冷静的沉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吧,阿尔曼。”他终于从床上发出了低声的耳语。
从阿比西尼亚回来后,麦尔尚刚刚要摆脱这种恶习,发表了好几篇关于人种学的论文。但是不久,不知什么缘故,他又酗酒了。杜普雷又把他带到国处,第二次从国外回来,他确实不再喝了。但是由于他的坏名声,他无法再开设私人诊所。从此,他就开始在一家医院里工作了。同时,他那具有基督教徒般的温顺的妻子,身穿雅致的丧服,和她的脸色很相称,也适合她这个活寡妇的身份。她对费尔兰是如此倾倒,甚至使她把其余的军官们都赶跑了。她尽量利用自己的社交关系,给他创造了一个好的前途。
好对那些有钱的病人们说:“费尔兰大夫象我的兄长一样,在困难的日子里,给予我很大的支持。他有那么多实际工作和科研工作但他还是有时间来安慰一个独身妇女。世界上有多少这样好心肠的人。”
当费尔兰的社会地位得到巩固以后,他立刻抛弃了塞列斯吉娜,并和一个有钱的女人结了婚。塞列斯吉娜向他进行了报复,她在法庭上作为证人曾揭露过费尔兰的底细,如果杀人不是她厌恶的,不是不吉之兆,她真要把这个负心的情夫杀死;由于她厌恶肉体上的暴行,她决定破坏用自己的双手建立起来的一切,使费尔兰的名声扫地,让他一辈子陷于贫困。
一向独居,很少看报的麦尔尚,第二天早晨很奇怪地发现:医院里从医生到看门的人都以尴尬的同情眼光看着他,最后有一个助手走到他跟前和他嘟哝了几句,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同情的话。麦尔尚放下听诊器,用锋利的目光很快地向自己的同伴扫了一眼。
“晨报上有关于我的消息?那好,给我看一看。”
医生们相互使着眼色。
“把报纸给我!”麦尔尚大声喊道。
他们急忙把《新闻报》递给了他。周围的人在死一般的沉默中看着他读完了全文,读完之后,他又读了一遍,突然,他将报纸扔给了这个不知所措的助手。
“好哇!你要是有时间听这些谣言,我可没时间听这些。谁放的沙布?”
在他查房时,许多护士和病人为他落了泪,但是,他从来还没有象今天这样诊断得如此顺利。后来谁也不敢再向他表示同情,但是当他离开时,兰普列耶尔教授跟在他的身后也到了院子里,默默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麦尔尚以愤怒的骂声躲开了他的手,推开老头,径直走向大门,低着头,象一头狂暴的公牛一样跑开了。在家门口碰见了送通知的人,叫他去认一具女尸。塞列斯吉娜进行了报复之后,投河自杀啦。
“好吧!”他漫不经心地说,“你说我就来。”
他勉强走到尸体招领处,天色已经很晚了,而且他喝得酩酊大醉,谁也认不出来了。
在这一个半月当中,他都是毫无节制地酗酒。当他知道杜普雷将带领探险队去亚马逊河,并建议他去当医生和人种学家时,他立刻同意前往。
吉奥梅讲述这段故事,象讲奇闻轶事一样。他把麦尔尚说成一个最大的喜剧性人物,列尼硬着头皮听着他有意渲染虚构的故事细节,又想起他在巴黎听到的种种传说。但列尼认为不管怎样有一点是最清楚的:如果队长杜普雷能从这种状况下找到一个办法挽救一个人,看来他还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愚蠢。
他对自己的领队评价不太公正,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蠢人。杜普雷经过一段艰险的生活,故意表现出的高傲的瘪嘴,也无损他那严肃而直爽的面部表情。他的举止高雅,如果他能很少关心自己高贵的风度,他能够忘记亚眠地区和父亲的食品商店,他能成为一个一生中只为别人做好事,不做坏事的人物。
列尼初次见到队长时,感到他不是一个和睦的人,他不喜欢杜普雷队长对仆人们说话时的作风,以及当他知道:侯爵没有送列尼到马赛时,他那种失望的态度。杜普雷在贵族社会面前表现得孩子般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