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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断的友谊-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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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热莉克转身整理桌上的东西。她的嘴唇微微地颤动着。她精心地照顾玛格丽特已经八年啦。但是,她的位子没经争夺就让别人不声不响地占据了,由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代替了。

夏天,在马泰尔列里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玛格丽特病愈后,不但变得消瘦了,发白了,而且变得严肃了。神话般的节日过去了,列尼准备去巴黎的日子也快到了。大家都很清楚:最近就要做最后决定了,而玛格丽特表现得很坚强,姑娘不再喊叫,不再痛哭,也不再用自杀进行威胁了,但是当大家谈到她将来怎么办时,她坚决地说,她决不因阿万隆。

约瑟夫神甫和修女们使用他们的影响,劝说昂热莉克不要放弃自己的家,搬到马泰尔列里去。她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需要的,而他们也不打算不经过斗争就放弃她。事情最后以妥协的办法解决了:昂热莉克还是留在阿万隆自己的家里,决定这边住一住,再到那边住一住。

侯爵对列尼说:“我不喜欢的是,这样一来,玛格丽特会生活得很不正常,我的看法是不得已才这样做。”

“姨妈的照顾未必就能给玛格丽特带来多大的好处。她也不小了,您知道吗,她是很聪明能干的,这姑娘太可惜了。”

侯爵长叹一口气说:

“恐怕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们没有更多的钱给她聘请一位家庭教师,我不能再卖土地了,我们已所剩无几啦。”

“爸爸,您为什么不自己教她呢?”

“我?”侯爵在转椅上伸直了腰,吃惊地看着列尼,而后又说:“我?你说什么,列尼!”

列尼闭紧嘴唇,向窗外看去。然后慢慢地说:“当然,如果您想……”

两个人又都沉默不语。

“我认为这与事情无关,”侯爵说着,并准备让步,“问题是只有这个办法。在我一生中,我从来没有教过孩子,我这个年龄,想再从事一件新工作,已经显得很晚了,即使象我的小儿子这样能干的小霸王,要求我这样做也不成了。”

列尼突然转向父亲,很伤心地喊道:

“爸爸!”然后又把头转回来,并闷声闷气地说:“我不干涉您的私事,也许我为自己花的钱太多了,但是我想还是能都安排好的。”

“没有问题,你一定会安排好的,而我没有……不要表示什么歉意,你完全有权干予我的事。好吧,我试试看,咱们讲妥了,我的孩子。”

列尼两腮发红,急忙站起来说道:

“爸爸,当我需要时,您总是随时给予我帮助,就是……为什么您每次都使我感到,我象一头猪似的?”

侯爵笑了,他说:

“是这样吗?那咱俩一样,你知道,当我和你说话时,我是什么感觉,我象个木乃伊一样。”

第三章

七年过去了。马泰尔列里地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个家庭逐渐分成了两半。

列尼假期回来,有时常想:“这简直是两军对垒!”父亲和女儿结成了联盟住在书房,其余的人,姨妈和外孙们挤在会客室。

玛格丽特反对所有的人和任何权威,她坚决维护自己的精神解放,这一点甚至使一向是尊重世俗传统的列尼都感到很惊讶。她根本不想听圣经上讲的祈祷和拯救灵魂的说教,不管谁她都断然拒绝做忏悔。她决定要熟悉一下教学神甫们的著作,因此坚决要求父亲教她拉丁语和希腊语。现在,她不再为修女们绣制香荷包了,而是逐条批驳起基督教的教义,她以不掺有任何想象的逻辑推理的才能,说服了父亲。

有一天,侯爵对列尼说:“她聪明过人,一学就会,我都跟不上她提出的要求,给她上课,就象法庭对质一样,没等你把论点说完,她首先就发现论据不足的地方。”

“只是论据不足的方面吗?在论据充分的方面呢?”

“这种情况很少,我从来还没有碰到过这种超人的智慧。如果她生下来是个男孩,而且腿没有病,肯定在司法方面她会有很大的发展的前途,为什么这种智力给了一个卧床不起的姑娘?还不如象你姨妈那样好呢!”

“姨妈现在怎么样?安心了吗?”

“我看是安心了,你也知道有个时期她很激动,她担心我们会损坏自己的心灵,但是近两年来,她可以迁就一些了。”

“玛格丽特长大了,她变得随和多了。”

“还要克制自己,”列尼叹口气说。他想起四年前的一天,姨妈要求他唱一支歌,他当时唱了一支古老的发间歌曲,歌词是:

这里诞生了我的爱情,

争相吐艳的玫瑰花,

盛开在美丽的花园中……

玛格丽特喊道:“不要唱了!不要唱了!我讨厌这个小花园!和阿万隆的一样!”

昂热莉克流着眼泪,从房间里走出来,惶惑不安的安利跟在她的后边。列尼甚至忍不住嘟囔了几句:

“你听,为什么又象小猪崽样乱叫!”

这种令人可怕的场面,在家里不断地发生。这个病姑娘是惹不得的,只要她一发脾气,整个家里就鸡犬不宁。更糟的是:她发脾气所造成的后果,正是因为疼爱她,有时反而遭到她的怒骂。

安利有一次非常温柔地称呼玛格丽特为“罗玛什卡”,这是列尼给她起的亲热的称呼,结果安利挨了她一顿臭骂,差一点没挨上她的拳头。由于恼怒,她气喘吁吁地、象蛇一样“沙沙”地低声怒骂自己的哥哥。

“你怎么能这样叫!你怎么能这样叫!‘罗玛什卡’这个名字只有列尼才能叫,你不配叫。在列尼没来之前,你什么时候这样亲热地叫过我?”

在玛格丽特回到马泰尔列里的头几年,她完全不能抑制住自己情绪上的冲动,但是,后来,她逐渐能控制自己了。十八罗那年起,她就变成了一个非常含蓄的、沉静的姑娘了。侯爵感到虽然他们在志趣上有共同语言,但是,他总觉得女儿和他隔着一堵墙,使他象一个不了解情况的陌生人一样,不能了解女儿的内心活动。

有时他常想:这个不可逾越的鸿沟,是由于玛格丽特的残酷的病症使她绝望而造成的。

在马泰尔列里近两年内,她的身体有所好转,已经可以用双拐走动了,她那惨白的小脸也变圆变胖了。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病情又不好了,她又有四年多卧床不起了,看来她生活的能力在逐渐地消失。剧烈的疼痛使她难以忍受,长年病痛的折磨象难以负起重担压在她的身上。列尼回来之后,为了使他的假期过得愉快,她已经是以最大的毅力强打精神,装作欢乐的样子。

列尼刚刚放暑假就回家来了。在索尔奔纳他的情况,和在英国学校一样很顺利,他广交朋友,很少树敌。毕业后,他在国家机关里找到了一个绘图员的工作。对他这样一个年轻人来说,虽然收不多,工作有些单调,但是,可以说这已经是条件很优越了。

列尼回家后第二天早晨,就去敲妹妹的房门,一边问道:

“可以进来吗?罗玛什卡!我想和你密谈密谈。”

“进来,我已经穿好衣服了。为了欢迎你回来,我穿上了一件最好的连衣裙,你可以随便欣赏。”躺椅放在关着的窗下,树叶闪动的阴影飘舞在玛格丽特头部周围。好的这件最好的衣服也象这个贫困家庭一样,是仅有的一件很普通,也很旧了的衣服。她肩上披着一条很旧的带花边的围巾,还有他留下的一个唯一值钱的胸针,头发上别着一朵白色的小玫瑰花。在她脸上似乎还有几滴泪痕。

“我多么高兴,你又回到这儿来了。整个早晨只有我们俩在一起。父亲在他的房间,姨妈和安利去教堂了,我想和小时候那样尖叫着扔枕头玩。昨天晚上大家都在场,不好意思这样做,我对自己说:‘只能这样,反正明天早晨他要来的’,等一等,不要动,让我好好看看你,一道,两道,三道皱纹!可恶的小伙子,你怎么啦,有什么心事?”

“没有什么,我就是想急于来看你,就是这样!”

他坐在躺椅旁边,拿起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这是一双不平常的美丽的手,纤细的、带有光泽的、非常漂亮的手。哥哥与妹妹都默默地沉浸于幸福之中。

“马约兰的花香?”她说着,并把自己的脸贴在哥哥的胸前。“这么早,你从哪儿弄来的?”

列尼从口袋里取出来一小束揉搓了的鲜花。

“我忘啦,我是在教堂旁边有阳光的小山坡上给你摘来的。”

“你去教堂了吗?姨妈和安利想和你一起去呢!”

“我是一大早,天没亮之前去的。”

“为了一个人去吗?”

“可能,我喜欢一个人去教堂。和姨妈一起去不方便。她每逢星期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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