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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看着它。
弗洛伦斯跟这个最后的追随者一起,在早晨时间的流逝中,在逐渐热起来的阳光中,向着伦敦城赶紧走去。不久,喧嚣声更响了,行人更多了,商店更忙碌了,直到后来,朝着这个方向流去的生活的溪流载着她向前流去,它像和它并排流动的宽阔的大河一样漠不关心地流过商业中心地带,流过大厦,流过监狱,流过教堂、流过市集,流过财富,流过贫困,流过善与恶;它曾经梦到过芦苇、杨柳与青苔,这时它从这些梦中醒过来,在人们的工作中与忧虑中,混浊不清、起伏不平地滚滚流向深海。
终于,小海军军官候补生管辖的地盘已经出现在眼前了。再走近一些,小海军军官候补生本人也看得见了;他站在他的岗位上,像往常一样,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再走近一些,开着的门在邀请她进去。弗洛伦斯在接近旅程终点时已重新加快了步伐,这时跑着穿过了道路(戴奥吉尼斯紧紧跟着,街上熙熙攘攘、乱乱哄哄的景象使它莫名其妙),从门中穿了进去,倒在她记得清清楚楚的小客厅的门槛上。
船长戴着上了光的帽子,站在炉火前面,正煮着早晨的可可;他那精致漂亮的玩艺儿——他的表搁在壁炉架上,这样他在煮可可的时候就可以方便地知道时间。他听到脚步声和衣服移动时发出的窸窣声,心房怦怦跳动地想起可怕的麦克斯适杰太太,于是就转过身去;就在这个时刻,弗洛伦斯向他伸出手,头脑发晕,倒在地板上。
船长脸色像弗洛伦斯一样苍白,脸上的每一个疙瘩都苍白了;他把她像个婴孩一样托了起来,放在她好久以前曾经睡过的那张沙发上。
“这是心的喜悦!”船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脸,说道,“这就是那个可爱的小人儿,现在已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卡特尔船长对她是这样有礼貌,对现已成年的她是这样尊敬,就是给他一千镑,他也不会在她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把她抱在怀里的。
“我的心的喜悦!”船长向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极大的惊慌与同情,说道:“如果您能用个指头给内德·卡特尔打出一个信号,那就请打出吧!”
可是弗洛伦斯没有动。
“我的心的喜悦!”颤抖着的船长说道。“看在淹死在深海中的沃尔特的分上,随风转舵吧;如果可能的话,那么就请升上一面什么旗吧!”
卡特尔船长看到她对这打动人心的恳求也毫无感觉,就从吃早餐的桌子上取来一盆冷水,洒了一些在她脸上。由于情况紧急,船长用他的大手非常轻柔地摘下她的帽子,蘸湿她的嘴唇和前额,把她的头发撩回去,还特地脱下他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脚上,并轻轻地拍着她的手——她的手在他的手中显得那么小,他接触到它的时候,感到万分惊讶——;当他看到她的眼皮在颤动,她的嘴唇开始翕动的时候,他怀着轻松一些的心情,继续进行这些抢救措施。
“高高兴兴地,”船长说道,“高高兴兴地!做好准备,我的宝贝,做好准备!就这样!您现在好一些了。沉着气!别着急!就这么办!现在喝几滴吧,”船长说道,“您看,我说对了吧!现在怎么样,我的宝贝,现在怎么样?”
在她开始慢慢恢复过来的时候,卡特尔船长把表跟医生诊察病人的方法模糊地联系起来了;他从壁炉架上取下表,挂在他的钩子上,然后把弗洛伦斯的手放在他的手里,不断地一会儿看看手,一会儿看看表,好像指望从表的针盘上看到什么似的。
“现在怎么样,我的宝贝?”船长说道,“现在怎么样?我觉得,你已给她帮了一些忙,我的孩子,”船长低声说道,一边向表赞许地看了一眼。“每天早上把你拨回半小时,每天傍晚把你拨回大约一刻钟,这样就只有少数几只表能跟你不分高低,能超过你的就绝对没有了。现在怎么样,我的小姑娘夫人?”
“卡特尔船长,是您吗?”弗洛伦斯稍稍欠起身来,喊道。
“是的,是的,我的小姑娘夫人,”船长在心中急忙决定采用这个最优美的称呼方式,这是他所能想出来的最尊敬的称呼方式。
“沃尔特舅舅在这里吗?”弗洛伦斯问道。
“在这里吗,宝贝?”船长回答道,“他已好久不在这里了。自从他出去寻找可怜的沃尔特以后,就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不过,”船长采用了一段引语,说道,“虽然已看不到他了,但却仍亲切地怀念着他;英国,故乡与美丽万岁!”
“您住在这里吗?”弗洛伦斯问道。
“是的,我的小姑娘夫人,”船长回答道。
“啊,卡特尔船长,”弗洛伦斯喊道,一边把两只手合在一起,疯狂似地说着。“救救我吧!把我留在这里吧!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在哪里!不久等我恢复精力以后,我会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您的。在这世界上,我已没有可以投靠的人了。别把我打发走吧!”
“把您打发走,我的小姑娘夫人!”船长高声喊道。“您,我的心的喜悦,等一会儿,我们把舷窗盖关紧,把钥匙在锁眼里转动两次!”
船长说完之后,就极其熟练地用一只手和他的钩子从门上取下护窗板,把它关上,并把门锁紧。
当他回到弗洛伦斯身边的时候,她拉过他的手,吻了吻它。她在这个动作中表达出她无依无靠的处境,也表达了她对他的恳求和她对他的信任;在她脸上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悲伤。她在精神上无疑曾经受到而且还继续受着痛苦;他知道她过去的历史,又看到她现在孤苦伶仃、精疲力竭、毫无保护的状态,——所有这一切全都涌集到善良的船长的心头,使他充满了怜悯与温厚的感情。
“我的小姑娘夫人,”船长说道,一边用袖子擦着鼻梁,把它擦得像磨亮的铜一样,闪闪发亮,“在你觉得能风平浪静、从容自在地航行之前,请一个字也别跟爱德华·卡特尔说。不在今天,也不在明天。至于说把您抛弃,或者去报告您在哪里,那么说实话,依靠上帝帮助,我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请去翻一下《教义问答》,在找到这句话的地方,请做个记号!”
这些话连同《教义问答》的引语,船长是一口气说出来的,说时一本正经,在说到“说实话”的时候,他摘下了帽子,在所有的话都说完之后又把它戴上。
弗洛伦斯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感谢他,并向他表示她信任他,她这样做了。她抱住这个性格粗犷的人,把他作为她悲痛的心的最后一个庇护所;她把头靠在他的诚实的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本来还想跪下去感谢他,可是他猜到了她的意图,就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制止了她。
“镇静!”船长说道。“镇静!您知道,我的宝贝,您太虚弱了,不好站着,必须再躺到这里来。好了,好了!”看看船长怎样把她托起来,放到沙发上,并把他的外套覆盖着她,即使把成百个壮丽的景色丢开不看,那也是值得的,“现在,”船长说道,“您必须吃点早饭,小姑娘夫人,这条狗也要吃点。
然后您上楼到老所尔·吉尔斯的房间去,像天使一样睡一觉。”
卡特尔船长提到戴奥吉尼斯的时候,抚摸抚摸它,戴奥吉尼斯亲切地迎着他走过去接受这一建议。在船长对弗洛伦斯进行抢救措施的时候,他显然打不定主意,是向船长猛扑过去呢,还是向他表示友好。他感情上的这种斗争,表现在或者摇摇尾巴,或者露露牙齿,有时还嗥叫一、两声。但到这时他的疑团已完全消除了。很明显,他认为船长是最和蔼可亲的人们当中的一位,跟他认识对任何一条狗来说都是光荣的。
可以证明他怀有这样信念的是,当船长在泡茶和烤面包片的时候,他一直跟随着船长,并对他的家务管理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可是仁厚的船长给弗洛伦斯准备这些饮食却是白费力气,她本想要表示一点领情的心意,尽量设法吃一点,但却什么也吃不下去,而只能哭着,不住地哭着。
“好了,好了,”富有同情心的船长说道,“你需要睡觉了,我的心的喜悦,睡一觉之后你跑的航程会更多。现在,我要给你发口粮了,我的孩子。”他对戴奥吉尼斯说道。“在这之后,你应当到楼上去守卫你的女主人。”
戴奥吉尼斯起初虽然流着口水,眼睛闪着亮光,直盯盯地看着指定给他的早餐,但是当把早餐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没有饿得迫不及待地向它扑过去,而是竖起耳朵,奔到店门边,狂暴地吠叫着,并用鼻面在门槛下面打着洞,仿佛他想要掘通一条出路似的。
“难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