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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被遗忘的语言书写的粘土泥板和碑文。
他变得越来越孤僻。大学时代,他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语言,包括现代语言和已经死去语言。她相信,他将来选择的职业,一定与他童年的理想相符合。父亲死后几周,她得知他从事外交工作,感到十分震惊。她知道这一消息时,一切已成定局。
“蒙克顿勋爵十分热情,帮了我的忙。”他再也没有说别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激动,居然问:
“跟那些迂腐的人在一起,你会幸福吗?父亲说过,使馆和皇宫最……”
他只看了她一眼。她赶紧住口,谈开别的事情。
沃尔特十七岁中学毕业后,回到家里,看到家境很坏。家中的经济状况突然变得十分窘迫。女裁缝没有按期拿到工钱,争吵不休。这一来促使他们检查开支,才发现已经负债累累。斯坦利。里维斯立即采取紧急措施。他首先辞掉了他双目失明前四年雇佣的那位秘书。
史密泽斯小姐为他处理信件,给他念书书。尽管她的愿望很好,但她却不懂拉丁文,对英文也只是粗通。此外,他的妻子还经常叫她干些别的事,因此,她给他的帮助,也只是断断续续的。
一个星期,沃尔特一直闷闷不语,后来,他对妹妹说:
“比,听我说,我们不能让这种状况再继续下去。我不在时,没有人给父亲念书,替他写信。他一个人整天坐着,无事可干,只是手里拿着书,不停地思索。他……总是摸这些书。”
他差点哭了出来。
“现在还要把我送到牛津去!你知道,这要花多少钱吗?我不去。我宁可当个普通的农村教师,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你跟父亲谈过吗?”
“谈过了。可他只是说,“以后我也许能雇个秘书。”但他活不到那个“以后了!”
“史密泽斯小姐帮妈妈干活时,他向我口授过一封信,他说我写的还不错。”
“我跟他谈起过这件事。可是,和他通信的大部分学者都不懂英文。为什么就不能让女孩子学拉丁文呢?比,你看你能不能学会呢?它并不象大家说的那么难。”
“我想,能学会。”
两天以后,比阿特丽斯坚持不到课堂去上早课了,这使这里人都很吃惊。
“妈妈,我绝不是想使史密泽斯小姐为难。我全向她解释清楚了,她同意我的想法。由爸爸教我,我们昨天就商量好了。从今天早晨起,我开始学拉丁文。”
尽管里维斯夫人竭力反对,但不久她就让步了。除星期日以外,比阿特丽斯每天用三小时学习大家闺秀应该掌握的东西,用一小时在马夫的照料下学骑马,另外两小时(很快又减到一小时),跟从前一样,由史密泽斯小姐教她跳舞,她还得学习女红和一些待人接物的礼节。剩下的时间,她可以自由支配。
沃尔特回家过圣诞节时,象过去一样,看到父亲埋头工作:他正向女儿口授给欧洲各位学者的信件和贺拉斯著作的译文,她吃力地用拉丁文把这些著作慢慢读给他听。里维斯夫人不仅同意这咱新办法,而且还十分赞赏。她并不象比阿特丽斯所想象的那样冷酷无情,一想到这佧盲人的痛苦处境,也打心眼里怜悯他。她甚至还打算采取一些可行的措施,但她总没有时间。
沃尔特头一年在牛津学习时,偶然得知,母亲在伦敦跟一个男人幽会。她在辩解时,先是失口否认,后来又掉下几滴眼泪,极尽表白、温存之能事,苦苦哀求儿子,不要告诉比阿特丽斯。
“仁慈的上帝,”沃尔特惊叫起来,“妈妈,您以为,叫她知道了,我会高兴吗?”
这件秘密一直折磨他近三年之久,后来,尽管他竭力不让十六岁的妹妹怀疑那些可疑的现象,但发现,她总皱着眉头看他。
“亲爱的沃尔特,”她柔声细语地说,“难道你以为,我现在还不知道妈妈的事吗?”
“比!”他沉痛地说。“比!你说,爸爸知道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很可能知道。但他从来不对咱们说。即使他心里明白,咱们俩也了解这件事,他还是守口如瓶。”
两年后,他们的父亲逝世了,有关妻子失节的事——如果他当真知道这件事的话,他始终只字未提。
“沃尔特,你尽力替我照料女孩子吧,这是她们需要的,”
这是父亲对爱子所说的最知心的话——老人已经预感自己行将就木了。其实,父子俩早已心照不宣。
巴顿的生活依然生机勃勃。艾尔西十九岁离开寄宿学校以后,也住到这里来了。她在梅丽夫人的帮助下,在伦敦的社交界初露头角,取得了很大成功,然后她就来到庄园——这时,她已经是个举止娴雅的成年小姐了。她姐姐现在是位贤妻良母,在当地社会颇有名望,同时还是两个体格健壮的男孩的母亲。
看来,结婚和生育对比阿特丽斯大有裨益。即使现在和妹妹的艳丽相比,她也仍然有她内在的妩媚。她仍然和以前一样,身材苗条,沉默寡言,但少女时代使她显得异常瘦削的那锁骨的突出处已经消失,言谈举止也不象过去那样拘谨了。她眼睛里从前总流露出那咱戒备的目光,现在变得睡意朦胧了,有时还可以从中看到一丝微笑。
光阴荏苒,过去遭受的不幸逐渐淡漠了,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在她看来,生活已不再是苦难的深渊,而只不过是一出滑稽的喜剧。她对人类及造物主的看法,并没有多大改变,但是,仍然腐蚀着她灵魂的悲观情绪,已经不象过去那样作用于她的神经了。她渐渐不再认为,周围人们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恶意。尽管她厌恶、歧视这些人,但不再把他们看成是残暴的魔鬼。
这主要是因为,她睡觉比较踏实了。过去,她常从梦中惊醒,瘖哑地喊叫起来;梦幻中,她总是看到人们脸上露出淫笑,一切东西仿佛都变成了男人的生殖器。现在,这种现象越来越少了。从度蜜月起,她的看法有了很大转变,她体会到,亨利只要不象从前那样沉湎于她所厌恶的肉欲,还是一个善良、温情的男人,他总是为她着想,还非常爱孩子,对有求于他的人,也很慷慨大方。
她对儿子们的态度也逐渐改变了。遗憾的是,他们在生理上和父亲一样,这就与她产生了隔阂,然而,尽管他们是她倍遭屈辱的产物,但毕竟是孩子。他们无能为力、天真烂漫的样子,他们无法遏止的好奇心,他们对现实生活流露出来的由衷的欢乐,会让她的心感到一阵阵地发紧。
只是偶尔在深夜里,她会突然跟那个讨厌的幻影进行痛苦的争论。正是这个幻影,在她第一次怀孕时,把她目睹的一切变成了卑鄙龌龊的东西。然而,即使在最忧郁的时刻,她也知道,这个恶魔只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幻影,和她童年时期梦见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鬼脸一样,渐渐消失了。但她毕竟还不够成熟,无法对付这个恶魔。只要碰上失眠,她忽然想到别人称赞她的母爱,那个恶魔便在暗中讥笑,使她心慌意乱。
“好极了,你是个模范母亲,是所有年轻妻子都应该仿效的贤妻良母。还会出现奇迹的。过不多久,你就会爱上亨利,因为他是你那两个小宝贝的父亲。”
“胡说八道!我应不应该关心孩子?是谁把他们送到世上来的?我要保全自己的生命。我想活下去——孩子也要活下付出。当然,我并不爱他们。我不能爱他们。但我也不恨他们。他们是无辜的。我只恨妈妈。我既不恨亨利,也不恨自己。我们有什么办法呢?他生来愚蠢,我生来怯懦。孩子也许会继承这两种弱点。当然,他们要想不该出世。但既然他们已经生下来了,又有什么理由不关心他们或者虐待他们呢?”
“噢,当然不能。全郡的人都在赞美你,亨利说你是天使。妙极了!”
“住嘴!请你尊重我的人格!”
“那么请你说说,你有什么值得人尊敬的地方呢?订婚戒指吗?你做了一桩合算的买卖。”
“我没有时间考虑这些,我还有很多别的事情。难道我白吃他的饭?我给他生儿育女,不让佣人们争吵,照管奶品厂,操持全部家务。我为他节省下来的钱,要比他在我身上的花费多得多。即便我是他的管家,而不是他的妻子,他也得付给我报酬。”
然而,这种臆想出来的对话越来越少了。现在,她总是忙忙碌碌,有很多事情要做,经过一天的操劳之后,几乎把她累得晕头转向,一躺下就立刻睡着了。生活总是生活,她尽可能去适应这种生活,有时甚至还觉得这种生活乐趣无穷。她得出一个结论:如果自己对什么事情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