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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使万国具瞻,百寮佥瞩也!又汉代之于匈奴,其为绥抚勤矣。虽复略以金帛,
结以亲姻,犹恐虺毒不悛,狼心易扰。如辄杀其使者,不显罪名,复何以怀四夷
于外蕃,建五利于中国?且曹公必以所为过失,惧招物议,故诛彼行人,将以杜
滋谤口,而言同纶綍,声遍寰区,欲盖而彰,止益其辱。虽愚暗之主,犹所不为,
况英略之君,岂其若是?夫刍荛鄙说,闾巷谰言,凡如此书,通无击难。而裴引
《语林》斯事,编入《魏史注》中,持彼虚词,乱兹实录。盖曹公多诈,好立诡
谋,流俗相欺,遂为此说。故特申掎抚,辩其疑误者焉。
又魏世诸小书,皆云文鸯侍讲,殿瓦皆飞云云。
难曰:案《汉书》云:项王叱咤,慑伏千人。然则呼声之极大者,不过使人
披靡而已。寻文鸯武勇,远惭项籍,况侍君侧,固当屏气徐言,安能檐瓦皆飞,
有逾武安鸣鼓!且瓦既飘陨,则人心震惊而魏帝与其群臣焉得岿然无害也?
又《晋阳秋》曰:胡质为荆州刺史,子威自京都省之,见父十余日,告归。
质踢绢一匹,为路粮。威曰:“大人清高,不审于何得此绢?”质曰:“是吾俸
禄之余。”
难曰:古今谓方牧二千石者,以其禄有二千石故也。名以定体,贵实甚焉。
设使廉如伯夷,介若黔敖,苟居此职,终不患于贫绥者。如胡威之别其父也,一
缣之财,犹且发问,则千石俸,其费安施?料以牙筹,推之食箸,察其厚薄,知
不然矣。或曰观诸史所载,兹流非一。必以多为证,则足可无疑。然人自有身安
弊缊,口甘粗粝,而多藏镪帛,无所散用者。故公孙弘位至三公,而卧布被,食
脱粟饭。汲黯所谓齐人多诈者是也。安知胡威之徒其俭亦皆如此,而史臣不详厥
理,直谓清白当然,谬矣哉!
又《新晋书·阮籍传》曰:籍至孝。母终,正与人围棋。对者求止,籍留与
决。既而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及葬,食一蒸犭屯,饮二斗酒。然后
临穴,直言“穷矣”!举声一号,因复吐血数斗。毁瘠骨立,殆致灭性。
难曰:夫人才虽下愚,识虽不肖,始亡天属,必致其哀。但有苴绖未几,悲
荒遽辍,如谓本无戚容,则未之有也。况嗣宗当圣善将殁,闵凶所钟,合门惶恐,
举族悲咤。居里巷者,犹停舂相之音;在邻伍者,尚申匍匐之救。而为其子者,
方对局求决,举杯酣畅。但当此际,曾无感恻,则心同木石,志如枭獍者,安有
既临泉穴,始知摧恸者乎?求诸人情,事必不尔。又孝子之丧亲也,朝夕孺慕,
盐酪不尝,斯可至于癯瘠矣。如甘旨在念,则筋肉内宽;醉饱自得,则饥肤外博。
况乎溺情犭屯酒,不改平素,虽复时一呕恸,岂能柴毁骨立乎?盖彼阮生者,不
修名教,居丧过失,而说者遂言其无礼如彼。又以其志操本异,才识甚高,而谈
者遂言其至性如此。惟毁及誉,皆无取焉。
又《新晋书·王祥传》曰:祥汉末遭乱,扶母携弟览,避地庐江,隐居三十
余年,不应州郡之命,母终,徐州刺史吕虔檄为别驾,年垂耳顺,览劝之,乃应
召。于时,寇贼充斥,祥率励兵士,频讨破之。时人歌曰:“海、沂之康,实赖
王祥。”年八十五,太始五年薨。
难曰:祥为徐州别驾,寇盗充斥,固是汉建中徐州未清时事耳。有魏受命凡
四十五年,上去徐州寇贼充斥,下至晋太始五年,当六十年已上矣。祥于建安中
年垂耳顺,更加六十载,至晋太始五年薨,则当年一百二十岁矣。而史云年八十
五薨者,何也?如必以终时实年八十五,则为徐州别驾,止可年二十五六矣。又
云其未从官已前,隐居三十余载者,但其被檄时,止年二十五六,自此而往,安
得复有三十余年乎?必谓祥为别驾在建安后则徐州清晏,何得云“于时,寇贼充
斥,祥率励兵士频讨破之”乎?求其前后,无一符会也。
凡所驳难具列如右。盖精《五经》者,讨群儒之别义。练《三史》者,征诸
子之异闻。加以探赜索隐,然后辨其纰缪。如向之诸史所载则不然,何者?其叙
事也,惟记一途,直论一理,而矛盾自显,表理相乖。非复牴牾,直成狂惑者尔!
寻兹失所起,良由作者情多忽略,识惟愚滞。或采彼流言,不加铨择;或传诸缪
说,即从编次。用使真伪混淆,是非参错。盖语曰:君子可欺不可罔。至如邪说
害正,虚词损实,小人以为信尔,君子知其不然。又语曰:尽信书不如无书。盖
为此也。夫书彼竹帛,事非容易,凡为国史,可不慎诸!
外篇 忤时第十三
孝和皇帝时,韦、武弄权,母媪预政。士有附丽之者,起家而绾朱紫,予以
无所傅会,取摈当时。会天子还京师,朝廷愿从者众。予求番次在后,大驾发日,
因逗留不去,守司东都。杜门却扫,凡经三载。或有谮予躬为史臣,不书国事而
取乐丘园,私自著述者,由是驿召至京,令专执史笔。于时小人道长,纲纪日坏,
仕于其间,忽忽不乐,遂与监修国史萧至忠等诸官书求退,曰:
仆幼闻《诗》、《礼》,长涉艺文,至于史传之言,尤所耽悦。寻夫左史,
是曰《春秋》、《尚书》;素王、素臣,斯称微婉志晦。两京、三国,班、谢、
陈、习阐其谟;中朝、江左,王、陆、干、孙纪其历。刘、石僣号,方策委于和、
张;宋、齐应箓,惇史归于萧、沈。亦有汲冢古篆,禹穴残篇。孟坚所亡,葛洪
刊其《杂记》;休文所缺,谢绰裁其《拾遗》。凡此诸家,其流盖广。莫不赜彼
泉薮,寻其枝叶,原始要终,备知之矣。若乃刘峻作传,自述长于论才;范晔为
书,盛言矜其赞体。斯又当仁不让,庶几前哲者焉。
然自策名仕伍,待罪朝列,三为史臣,再入东观,竟不能勒成国典,贻彼后
来者,何哉?
静言思之,其不可有五故也。何者?古之国史,皆出自一家,如鲁、汉之丘
明、子长,晋、齐之董狐、南史,咸能立言不朽,藏诸名山。未闻藉以众功,方
云绝笔。唯后汉东观,大集群儒,著述无主,条章靡立。由是伯度讥其不实,公
理以为可焚,张、蔡二子纠之于当代,傅、范两家嗤之于后叶。今者史司取士,
有倍东京。人自以为荀、袁,家自称为政、骏。每欲记一事,载一言,皆搁笔相
视,含毫不断。故头白可期,而汗青无日。其不可一也。
前汉郡国计书,先上太史,副上丞相。后汉公卿所撰,始集公府,乃上兰台。
由是史官所修,载事为博。爰自近古,此道不行。史官编录,唯自询采,而左、
右二史阙注起居,衣冠百家,罕通行状。求风俗于州郡,视听不该;讨沿革于台
阁,簿籍难见。虽使尼父再出,犹且成于管窥;况仆限以中才,安能遂其博物!
其不可二也。
昔董狐之书法也,以示于朝;南史之书弑也,执简以往。而近代史局,皆通
籍禁门,深居九重,欲人不见。寻其义者,盖由杜彼颜面,访诸请谒故也。然今
馆中作者,多士如林,皆愿长喙。无闻舌。傥有五始初成,一字加贬,言
未绝口,而朝野具知,笔未栖毫,而摚鹣趟校蛩锸⑹德迹〖等牛煌跎刂
书,见仇贵族。人之情也,能无畏乎?其不可三也。
古者刊定一史,纂成一家,体统各殊,指归咸别。夫《尚书》之教也,以疏
通知远为主;《春秋》之义也,以惩恶劝善为先。《史记》则退处士而进奸雄,
《汉书》则仰忠臣而饰主阙。斯并曩时得失之列,良史是非之准,作者言之详矣。
顷史官注记,多取禀监修,杨令公则云“必须直词,”宗尚书则云“宜多隐恶。”
十羊九牧,其令难行;一国三公,适从何在?其不可四也。
窃以史置监修,虽古无式,寻其名号,可得而言。夫言监者,盖总领之义耳。
如创纪编年,则年有断限;草传叙事,则事有丰约。或可略而不略,或应书而不
书,此刊削之务也。属词比事,劳逸宜均,挥铅奋墨,勤惰须等。某袟某篇,
付之此职;某传某志,归之彼官。此铨配之理也。斯并宜明立科条,审定区域。
傥人思自勉,则书可立成。今监之者既不指授,修之者又无遵奉,用使争学苟且,
务相推避,坐变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