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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子从口袋里取出一束钞票)你瞧见这个么?大爷有的是钱,可就凭你这德性,(向黑三)一个子也不值。(抽出一张)把这个拿给三姑娘盘子,(又拿出一张)这个给外边。
黑三:谢谢您。
胡四:走,回旅馆。
他扬长而去,福升后面随着。
翠喜:(送到门外)明儿来呀,四爷,明儿来回头呀!
她立刻回到屋里。
黑三野兽似地盯着小东西。
黑三:(低低地)过来,你跟我到这屋子来!
小东西不动。
翠喜:(抱住小东西)黑三,你别打她。
黑三:你少管;
翠喜:(哀求)这孩子再挨不得打了。
黑三:(上前,一手推倒她)去你个妹子的!
翠喜叫了一声。黑三拉着小东西进了小屋,砰地把门关上。
翠喜:(忽然想起自己的孩子,她跳起来,扑过去)开门,黑三,我的孩子在里面,开门!
里面不应,只有黑三喘着气的咒骂声、毒打声。
翠喜:(乱打着门)开门!开门!你要吓着我的孩子!我的儿子!
孩子开始哭起来。
翠喜不顾一切地喊着,擂着门。
旅馆里,顾八奶奶坐在沙发上,向陈白露愤愤然地诉说着。
顾八奶奶:哼,我才明白,男人真是没良心。你待他怎么好,也是枉然。
陈白露:(淡淡地)怎么,胡四跟你怎么样了?
顾八奶奶:(长叹一声)谁知他怎么样!这两天就没见着他的影子,我待他的情份可真不薄,你看,他一不高兴,就几天不管我。(忽然地)露露,你给我倒点儿水,我……
顾八奶奶从手提包里取药。陈白露递给她一杯水。
顾八奶奶:(吞下药,捂着胸口)我的心痛。一想起胡四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的心又痛起来了。
陈白露:你真是天下最多情的女人。
顾八奶奶:所以我顶悲剧、顶痛苦、顶热烈、顶没法子办。暧,爱情,从前我不懂,现在我才真明白了。
陈白露:(抬起眼睛,瞟着她)哦?
顾八奶奶:(十分自负地)我告诉你,爱情是你甘心情愿地拿出钱来叫他花。他怎么胡花,你也不心疼。
陈白露:(一笑)怪不得常听人说爱情是要有代价的。
顾八奶奶:那是一点也不错的。白露,我们是好姐妹,你在四爷面前替我给他说说,在电影公司再给他找个事。他嫌银行的事儿钱少,没意思;我也想过啦,他当明星,准红!你看他哪点儿不象个电影明星,身材、相貌、鼻子……
这时,张乔治推门走进来。
张乔治:(满腔热情)Hello!我一猜你们就一定在这儿。(走过去紧紧拉住两个女人的手)Hello、Hullo,哦,密司顾,(上下打量)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顾八奶奶眉飞色舞正想说话,他又转向陈白露。
张乔治:Ohmy,我的小露露,mydear。
顾八奶奶:博士,你别老这么叽哩呱啦地翻洋话好不好?
张乔治:Oh,Sorry,sorry,完全对不起。我简直不习惯说中国话了。
顾八奶奶:博士,这两天你没跟胡四一起玩么?
张乔治:胡四?前两天我在俱乐部又看见他拉着那条狗,走来走去。
顾八奶奶:这个没良心的,他情愿拉一条狗,也不带着我。
张乔治:怎么,你们又闹了?那他在门口干什么?
顾八奶奶:什么,他在门口?
张乔治:奇怪,你不知道?
顾八奶奶:亏你还是个出洋念过书的人,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张乔治:念了书,不见得就算得出顾八奶奶想见胡四呀。
顾八奶奶:(美美的一笑)好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要走了。(快步走到门口)古得拜,拜——拜!
门突然打开了,胡四站在门口。
顾八奶奶一看见他,先是想乐,忽然又噔噔地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扭过身去。胡四还是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又换了一套衣服,更“标致”了。他看了一眼作出生气状的顾八奶奶,径自走到镜子前。
胡四:(对着镜子照着,整了整领带,漫不经心,慢吞吞地)我可开了眼啦,那个小东西,真有股邪行劲儿!
顾八奶奶:(憋不住)谁?你说什么小东西?
胡四:金八爷都没玩成的那个。
陈白露猝然回过头——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
08
木梆一声一声地响过去。
一个声音:(低声地叫出花名,因为客人们都睡了)宝兰、金桂、海棠、小翠……
屋里,小顺子把灯熄灭,从抽屉里拿出洋蜡头点上。小东西缓缓地走进来。
小顺子:怎么样,挂上了么?
小东西摇摇头。
小顺子:(叹了一口气)那你一个人……先睡吧。
小东西:(看了他一眼)
小顺子’(安慰地)去……去他的,……先别,别想它。
老远忽然传来翠喜的哭嚷声:“你打吧,你打吧!你今天要不打死我,你不是你爸爸揍的!”
小东西:谁?谁在打她?
小顺子:她,她男人。三姑娘也是苦命!……
翠喜哭哭啼啼地走进门。
小顺子:怎么,瘸子又让你回去?
翠喜:(还嚷着)回去,我今天就跟你回去!回去咱们就散,这日子有什么过头!
小东西楞楞地望着她。翠喜从小屋里抱出孩子。
小东西:你走了?
翠喜:(抽噎地)嗯,妹、妹子,刚才那个住客,你……你挂上了么?。
小东西:……
翠喜:(一手摸着小东西的脸,一字一噎地)苦……苦命的孩子,也……也好。你今天一个人在我这个床睡吧,半夜里冷,多盖点被……落到这个地方……病了……就更没人疼、疼了。
小东西望着她那哭肿了的扭歪的脸,忍不住,猛地抱着翠喜呜咽起来。
翠喜:(心酸地掉下泪)妹子,你,你别哭,我明儿……一大早,我……就来看你。
小东西拚命抹去眼泪。
翠喜:我走了。
小东西点点头。
小顺子:我也歇去了。(对小东西)睡吧。
小东西:嗯。
翠喜和小顺子都走了。
外面一个人的声音:“落灯啦,落灯啦!”
小东西坐在桌前,睁着大眼睛,木然地望着摇曳的烛光。
……一片阳光。阳光下石硪腾空而起,有力地落在地上。一个高大的汉子回过头来,黝黑的脸上,汗珠闪烁着铅灰色的光泽。他咧开嘴笑了,目光中流露出怜爱、温情,……
父亲的脸渐渐模糊了。
摇曳的烛光。小东西孤零零的影子映在墙壁上。
灰色的拂晓。清冷的街上几乎还没有人。远远的,在巷子的尽头,几个人影围成一团。从那里传来哭声。
那是在宝和下处的门口,一张席子卷着一具尸体,翠喜怀里抱着她的孩子,嘶哑地哭着。
翠喜:苦命的……妹子,你,你死的屈啊,你不该……死!
小顺子站在一边,低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脸,他手上拿着的一根扯断了的绳子,在冷风中飘飘悠悠。几个脸色修白的女人,悲哀地在严寒里瑟缩着。
忽然,围着的人无声地闪开了一道缝,就在很近的地方,陈白露和方达生站住了。
翠喜:(什么也没看见,她眼泪滴落在卷起的席子上)妹子,再苦也得,得活着,你怎么……走了这条道啊,妹子……”
方达生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脸因震惊和痛苦而扭歪了。在他身后是陈白露,她的眼睛显得那么大,充满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迷惘、恍惚和震惊。从卷着的席子里露出一根小辫,上面还扎着那条红缎带……陈白露突然用一只手捂住眼睛。
翠喜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满面的泪水,她发现了面前这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她看着她。
陈白露的手顺着脸颊一点点垂下来,她也看见了翠喜。
一个年轻的美貌的女人和古个受尽欺凌、蹂躏而憔悴衰老的女人,就这样默默地,彼此对视着。
……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一点点掩盖了小东西的尸体,掩盖了这个世界。
公园里,还是在那条长椅上,方达生和陈白露坐在那儿,头上和身上落满了一层雪花。他们谁也没说话,象两个陌生人似地坐着。过了很久。
方达生:(喃喃地)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陈白露一动也不动。
方达生:(猛然转向她,声音喑哑地)我问你,为什么允许金八他们这么一群禽兽活着?!
陈白露:(终于抬起眼睛。她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地)我告诉你,不是我们允许不允许金八他们活着,而是金八允许不允许我们活着!
说完她慢慢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去。雪地上,留下她的一行足迹。
空荡荡的游乐场,落满了雪的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