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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的反击无疑是俏皮的漂亮的。很多学生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傻笑起来。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笨蛋,他们来到这个世上,不是为了明辨是非解读真理让生命更富人性。他们生下来的唯一目的好象就只是为了笑,只要让他们逮到机会,他们那愚蠢的大口子就会裂得象炸了线的裤裆一样。
老师轻易地躲过了他的攻击,反把他置身于众人的嘲笑之下。郑天然想过无数次也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来回击这个老脸皮厚的家伙。只得默默坐下去。成就感少了许多。可是再遇到老师说错的地方,他又会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指正。老师低能,站起来的次数就多。有时一节课下来,他会站起来坐下十多回。到得后来,南郭先生就会说,“好,我不讲了,你上来讲吧!我们俩来换个位子,你到上面来当老师,我到你坐位上当学生。这样总行了吧!”当然郑天然不会上去。于是在众人的再次哄笑声中,坐下来。
无论同学们笑上多少回,他都不以为忤,反正他是和地理老师杠上了较上劲了。只要发现他说错就毫不留情地给指出来。错误层出不穷,新鲜有味的俏皮话却不能跟着花样翻新,油嘴滑舌并不代表他就是语言大师。再好的笑话听三遍就成废话了。程咬金的三板斧再厉害,三招过后也成了花拳绣腿。情形变得越来越耐人寻味。没有了学生的傻笑作为缓冲,直截面对郑天然这个愣头青的进攻,地理老师渐渐觉得吃不消了。招架不住了。他快被郑天然折磨得神经衰弱了。只要郑天然一站起来,他就情不自禁地闭嘴,嘴噘多高一脸死相,直等着郑天然把他的错误挑出来。心头上的那根弦自进教室的那一刻起,就绷的铮铮得,都快成惊弓之鸟了。内心里是真的怕这个姓郑的小子了。摆出一副死相,其实表明了就是投降。
说到郑天然他就恨得牙痒。俏皮话既然已不再管用。有一两回,“话家”真得气不过要拂袖而去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觉得这样下去,追究起来自己也未必讨好。知道自己的背后也有不少狗屁同事在看他的笑话,要真是被这个一根筋气回到办公室还不让那些贼子快活坏了。他想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对付这个专会挑刺的小子。
以其人之道还致其人之身,这法子他也想过。上课只要有问题问学生的,十有八九就是郑天然。只要一说错,就大大地奚落一番,“乖!你也会有不知道的地方,我以为你有多能呢?!不过如此吗!”郑天然当时会有点脸看,当然不会往心里去。所以到老师出错的时候他照样会站起来。怎样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郑天然以后闭嘴不再挑他的毛病。他也真是没辙了,逼上梁山了。最终想出了一个在他来说的万全之策,也是作为一名老师来说,生儿子没屁眼的事。一次测验考试,有意把考试内容都布置成问答题,没有标准答案。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有意把郑天然的成绩判作了个全年级倒数第一。只有二十八分。然后在公布考试成绩的那天,在课堂上很很地羞辱了一把郑天然。样子就象开批斗大会。趁此一舒心中怨气,扬眉吐气了一回。以后,只要郑天然一站起来,他就把手一挥,“二十八分先生,我说你还是闭嘴的好,考试就考二十八分,还好意思给人家挑错,你就歇歇吧!把自己的成绩搞好搞及格了再说也不迟,”郑天然就象挨了一闷棍。凭借此伎俩,地理老师终于达到了长治久安的目的。继续害人。
语文老师是一个痛恨教师职业的一个人。巢县人。常把冯玉祥张治中李克农巢县三大将挂在嘴上。念过两年私塾。只念过两年私塾就能够教中学,这是他引以为傲的。有得了便宜买乖的嫌疑。在所有的老师当中却也就算他国学渊源了,所以又兼了班主任。生得有点象希区柯克,肥头大耳,一个人不知生了多少只下巴,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走到哪里都有人冲他流口水。
由于郑天然和地理老师的紧张关系,身为班主任的他曾经到郑家做过家访。家访过后,夏子美并没有忙着指责儿子,而是惊讶道,“天哪!长成这个样子,该多费粮食啊!他家的人不都要饿饭?”为语文老师家的家属生命安全担心。
人尽管生得差强人意,却是所有老师当中最严以律己的一位。他的一生一直都处在深深的自责当中。就如同天主教会里的苦修士,道貌岸然下的肉体遍覆荆棘。
他始终以为自己做教师是自己的堕落,有在从事人世间最卑微最丢人的勾当。他不止一次不无痛苦地对他的学生敞开心扉,时时以“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来勉励大家千万不要步其后尘。表现出对于现状的绝望。就好象一修正不幸沦落风尘的良家妇女,念念不忘自己曾经的清白,念念不忘有朝一日,能够赎身,从良,脱离苦海。然而,遗憾的是,他一辈子也未能碰到为他赎身的恩主,到死他都是个老师。可怜的人,内心一直象妓女一样般挣扎着,充满矛盾、焦灼与罪恶感。
需要救赎的是他自己,讽刺的是却成了一个救赎别人的人。
他唯一的安慰就是写字。书法艺术每每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像满天阴霾之中偶露出来的一缕阳光,照亮未来。
中国传统的书法艺术指的是毛笔字硬笔字金石雕刻。就地取材,他用的是粉笔。大概传统的笔墨纸砚都要花银子而粉笔虽说也得花钱买,但不用自掏腰包。所以就用粉笔搞他的书法艺术。
看他写字得需要漫长的等待。准备工作一丝不苟看上去就象举行一场隆重的宗教仪式。首先是挑选粉笔。一般人绝看不出一只模子里倒出来的两支粉笔在个头在长像在体质会有何不同。那是一般人,大师就能看出来。在粉笔盒里倒江倒海精挑细选之后,会有那么七八根粉笔荣幸入围。一扎齐排在讲台上。选粉笔大概要四到五分钟。
接下来是磨粉笔。将选取出来的粉笔大头朝上握在掌心,与黑板成四十五度角在黑板上磨,直到磨出一只大大的斜斜的脚来,那表示一只自制的书法笔制成功了。磨好了放在讲台上备用。再磨第二第三根直到选取出来的粉笔全部都磨出斜斜的脚来。同样摆得一扎齐在讲台上。整支粉笔也就八公分长,让他如此一磨,一个字还没写,小命就已送掉一半。不过没有办法,只有磨出脚来的粉笔才能象毛笔一样,写出笔锋,写出峰回路转来。磨完粉笔,第二个步骤也算完成了。磨粉笔的时间大概要花五到十分钟。因为磨得不好,粉笔拦腰断了。那得再选一根补齐。
接下来就是写。写前得先运气,气沉丹田,排除一切杂念。沐浴更衣的仪式想必在家里时已经提前举行过了。然后,勒胳膊挽袖子丁字步站立。别以为就要开演了,没有,他还得把两边的裤管尤其是大腿处往上提提。再试着深蹲两下,发现一切顺畅了。这才露出笑脸来。直到露出笑脸那才表示,他终于要落笔生花了。
第一个字必须是踮着脚尖够着写。因为若不先够着写,单单一块黑板的面积是不够他潇洒的。接下来两脚可以落地了,标准的丁字步站立中规中矩。然而随着写字高度的不断降低,他的人也随着越来越矮,由丁字步到桩步成马步,最后就象一坨肉疙瘩趴在黑板脚下面了。老脸憋通红如同屎不屙不下来,蹲在那里玩命呢!
书写者的写意是勿庸置疑的。那份自恋是写在他那亢进的肥脸上。写着写着,脸就变起了颜色,写着写着就咬紧了牙关,写着写着,就伸长了舌头。
字如其人,老先生写的是狂草,而且是繁体字,每一个字都被他写的圆骨隆冬地,如同一堆大小不一的雪球扔在了黑板上,杂乱无章的雪渍汇成一片,看着都眼晕。大的有巴掌大,小的则小如蝌蚪。小蝌蚪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大巴掌下面,唯恐一巴掌下来,打为不朽。
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憋红的脸还没有还原。然后,站到一旁端详,仔仔细细地品味。感觉不够漂亮潇洒的地方,马上擦了改,直至自己满意为止。直到这时,他才会把视线转到自己的弟子们身上。在那之前,他总是处在物我两忘的境界,不声不响,只是自顾自的忙。下面所有的孩子无辜地傻望着他忙碌。
他写的是狂草。比草圣张旭用扫把写的狂草还要放荡不羁。见所有的孩子都在猜黑板上的天书到底是什么字。有的就牛头不对马嘴地念着声来。他那脸上就会露出会心的一笑,感觉很满足。
认不得正好,这就是他要的效果。只有大家都识不得才会有成就感,才会感觉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