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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人厌恶的人?
①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
“我已明白你为什么会爱他。那完全是肮脏的淫欲。你爱的是他那软绵绵的肉体,爱他那一身精工制作的服装、熨烫平整的衣冠、漂亮的靴子、强壮的骏马、虚假的声誉、放荡不羁的丑名、怪僻的性格和游手好闲的恶习……你真虚伪,完全是个虚伪的女人!你这个荡妇注定要被打人地狱,因为你卑鄙、无耻、欺诈、假情假义……”写到这里,讲经师怒不可遏,立即将那几张纸撕得粉碎。他不会写那种骂人不用粗言恶语、杀人不见血的信。他认为,这样的信是不能装在信封里交给那个女人的,尽管她罪有应得。与其用装在香喷喷的信封里的充满恶言毒语的信伤害她,还不如拔出匕首刺她一刀更体面。
他再次提笔,竭力控制住自己,但这次写的信,不仅暴露了他愤怒的心情,而且,也显露了他隐藏在内心的感情。于是,他自己成了欺骗世人的伪君子、色情狂。“是的,”他写道,“尽管我不承认,但我确实想得到你。我从内心深处爱你,只是我自己并不知道,就像我在呼吸,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行动一样。我想占有你,想告诉你,爱情,我们的爱情是最重要的,其他的玩意儿都是谎言,都是无稽之谈,都是小孩耍的把戏。我要告诉你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我爱你。在必要时,我们可以离开这儿。我也可以甩掉我的假面具,脱下我的法衣,还我的本来面目。在这儿我做不到这点,我要远离此地。是的,亲爱的安娜,是的,我也是个男人。难道你过去不明白这点吗?是不是因此你欺骗了我?那你听着,我可以一拳就将你的情人砸扁。你要知道,他怕我,我只要瞧他一眼,他就害怕;在僻静的地方我们面对面地遇上了,他就会逃之夭夭……我是你的丈夫,关于这一点,你对我用各种方式承认过。你那个堂维克多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你看他在目前的情况下居然毫无怨言。我才是你的主宰,关于这点你对我起过誓。我能支配你的灵魂,这是主要的。你整个儿都是属于我的,因为只有我才真正爱你,那个斐都斯塔无赖和那个阿拉贡人不会真正爱你的。安娜,我们俩知道的那些事情,他们知道吗?那些事情你是知道的,可是,你忘记了……就为了那个跟全城的坏女人都乱搞过的公子哥儿……”
堂费尔明把这封信也撕了,而且撕得比其他几封信还碎。他没有能将这些黑白两色的小纸片扔进字纸篓里,结果,纸片像雪花似地撒了一地,他就踩着这些小纸片在房间里怒气冲冲地来回踱着步,脑子里想着如何用比墨水和纸张更好的办法来发泄心头之恨。
他再次离开家,来到奥索雷斯家对面的新广场,在柱廊下来回走着。
情况到底怎样呢?堂维克多发现什么了吗?没有。如果他发现了什么,那一定早就传开了。要是堂维克多拿猎枪打了堂阿尔瓦罗,或者他们俩准备决斗,那大伙儿早就知道了。看来没有发生什么新的情况。
天黑下来了。讲经师趁黑在奥索雷斯家的门口来回走了两三次。他想听听动静,但什么也没有听到。他想叫门,却又不敢这样做。他去干什么呢?是谁请他去的呢?过去他在这儿使人言听计从,身价很高,现在却谁也不请他来。他不能这样冒冒失失地进去。“再说,”他一边离开那座房子,一边想道,“万一我面对面地碰上了她,天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来呢。即使那个窝囊废丈夫原谅了她,我也不会原谅她的。如果她落到我的手中,我会对她怎么样,这只有上帝知道了。不行,我不能进去。一进去,我就毁了自己,也毁了他们。”
他回到了家里。
唐娜·保拉走进书房里。他们俩谈到生意方面的事,谈到主教府内发生的事情和其他许多事情,就是没有谈到母子俩最关心的这件事。无论是儿子还是母亲,都不愿谈这件事。
唐娜·保拉本来不知道那件事,她是买通了佩德拉才知道的。另外,她有时通过她的密探,有时通过自己直接观察,明白自己的儿子已无法控制庭长夫人了。她过去咒骂庭长夫人,是因为她认为她是自己儿子的情妇,现在她讨厌安娜,是因为安娜的蔑视、嘲笑和欺骗伤害了她,是因为堂阿尔瓦罗这小子居然瞧不起她儿子,将他丢弃一边!作为母亲,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唐娜·保拉非常生气。她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世上最好的人。爱上他是一种罪孽,因为他是个教士,但欺骗他,在他心灵上捅一刀,则是更大的罪孽……糟糕的是,他自己吃了亏,还没法出气!
唐娜·保拉最怕自己的儿子咽不下这口恶气,一时冲动,犯下大罪。她无法安慰他,给他出主意,心里十分焦急。
唐娜·保拉突然想到一个惩罚奸夫淫妇,特别是严惩那个花花公子的办法:将这桩私通的丑事张扬出去,以便激起堂维克多的愤怒,使他像堂吉诃德一样挥动长矛将堂阿尔瓦罗刺死。不过,这个办法最好不要告诉费尔明。
唐娜·保拉在书房里进进出出,和儿子随意聊天,观察他的神情。她见儿子脸色苍白,声音嘶哑,双手颤抖,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知道他内心非常不安。
她真想拐弯抹角地告诉儿子那个复仇的办法。是呀,应该让他心爱的儿子拔掉插在心口的刺。他是个好儿子,应该让他战胜对手,保持并提高自己的威望。唐娜·保拉自从见到儿子在处理与庭长夫人的关系方面表现得非常小心谨慎的那天起,便完全谅解他,不再教训他了。后来,儿子又战胜了以堂庞佩约·吉马兰为代表的无神论派,使吉马兰皈依圣教,唐娜·保拉对儿子就更敬佩了。她千方百计满足儿子的愿望。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只要合乎情理,她总是表示支持。
不行,有关复仇的事情她不能告诉儿子。于是,唐娜·保拉决定离开书房回到卧室,让堂费尔明单独待在那儿。她在自己的卧室里继续注意儿子的行动,她仿佛觉得他还在房内踱步。
情况的确如此。堂费尔明见唐娜·保拉离开书房,便插上房门,一个人在房内走来走去,焦急万分。他头脑里涌现出几个复仇计划,但都不合适,被他全否定了。他觉得自己无法自由行动。他想到的种种过激的行动,让别人去干,可能属高尚之举;由他去干,便觉得荒唐可笑。
他讨厌身上穿的教士服,这衣服穿在身上,像火在烧一样。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戴着假面具生活的。他身不由己地来到衣柜前,从中拿出一件猎装。当年在马塔赖莱霍时,他常常穿这件猎装猎取野兽。两分钟后,他就由教士变成一个身材魁梧的山里人。那套咖啡色的猎装穿在他那强壮有力、富有男子汉气概和青春活力的身上非常合适。他照了照镜子,这才像个男子汉。庭长夫人从来没有见到他穿过这样的衣服。衣柜里还有一把山里人用的刀子,他将它找出来,挂在黑皮带上。刀子锃亮,刀刃闪着寒光,这一切似乎和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协调。讲经师在刀刃上似乎听到嗡嗡的声音。
这时天色已晚,夜幕完全拉开,他可以出门了。街上行人不会太多,即使有人见到他,穿这一身猎装,谁也认不出他。他可以上后街去,到佩德拉有一天晚上看见堂阿尔瓦罗爬墙的那个拐角去等他。如果堂维克多什么也没有发现,或者堂阿尔瓦罗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被发现,还像平时那样上那儿去,那么,他堂费尔明就在那墙脚下等他,在暗处等候他……他要和他进行搏斗,战胜他,打倒他,杀死他……他这把刀就是用来杀他的。
唐娜·保拉在楼上走动,楼板吱吱作响。母亲的想法似乎透过楼板,钻进儿子的头脑里。堂费尔明突然想道:
“不行,这都是胡思乱想,我不能拿这把刀子将那个无耻之徒杀死……我缺乏这样的勇气。这是小说里的人干的蠢事。这样的事我从来没有干过,为什么要去想它呢?这件事别无他法,只有利用堂维克多的勇气,激发他的浪漫主义和骑士思想。我应该拿舌头作武器……”
堂费尔明脱下咖啡色的猎装,脱下宽边帽,解下黑皮带,将这些衣物和刀子重新放进衣柜里,穿上了教士服。他认为教士服和法袍才是自己的护身服。
“我现在马上去找堂维克多。如果这个傻里傻气的家伙去帕罗马莱斯打猎,这时也该回来了,或者正在回家的途中。火车就在这时到站,我上他家里去。”
他走出门去。
“如果我母亲遇到我,我就告诉她,有个病人在等我,一定要我去进行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