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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快过去了,今天是最后一个晴朗的夜晚。”安娜紧紧地偎依在丈夫的胳膊上说。
“是的,今天是五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六月了。六月是钓鱼的季节。你喜欢钓鱼吗?索托河你去过吗?就是从楚斯金苹果园流过的那条河。”
“去过,有几个夏天奥布杜利娅和比西塔辛在去海边前,还在那儿游泳呢。”
“对,就是这条河。侯爵对我说,那儿的蹲鱼特别鲜美。你要不要我给弗里西利斯写封信,叫他给我们送两根钓鱼竿和两套鱼具来?”
“好的,太好了!我们钓鱼去。”
堂维克多情绪很好,他紧紧地搀住妻子的胳膊,用男高音唱道:
“我去了,我去了,
啊,我踏上了……”①
①原文为意大利文。
他突然停止歌唱,停下脚步。一缕月光照在他鼻子上。他对妻子看了一眼,她也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你喜欢歌剧《胡格诺》①吗?你还记得吗?巴里阿多里德那个男高音在演这出歌剧时唱得太糟了。不过,你可以设想一下,如果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在这比维罗庄园的池水边,听加亚雷或玛西尼唱歌,那才美呢!歌剧就应该这样唱。你知道我们现在缺什么吗?就缺音乐。美丽的夜景,微风轻拂,明月当空,再配上一曲四重奏,那真像天堂一般美好!诗歌有时不像五线谱表示的乐曲那么优美。我喜欢唱歌,用七弦琴和‘福尔米格’伴奏吟唱。你知道‘福尔米格’是什么吗?”
①十九世纪德国一歌剧名。
安娜笑了笑,对丈夫说,这是一种希腊乐器。
“亲爱的,你真有学问!”
安娜头上又飘过一朵白云。
离比维罗庄园五六里地的大教堂的钟声响了,慢悠悠地敲了十下,使周围的气氛显得忧郁凄凉。
“这儿真的能听到钟声。”金塔纳尔说。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说:
“我们吃晚饭去,好吗?”
“好,吃晚饭去。”安娜大声地说。
她松开堂维克多的胳膊,微微地撩起身上的裙子,在黑暗中消失了。金塔纳尔跟着她,大声地说:
“走慢点,走慢点,你会绊倒的。”
当他离开花廊,来到月光皎洁的露天时,见到他妻子站立在大理石台阶的顶部,左手扶着房门前的黄色墙壁,右手的手指间夹了一朵花。她指了指月亮说:
“金塔纳尔,你觉得我这幅月光图怎么样?”
“美极了!你简直成了一座雕像!黎明女神在恳求狩猎女神,让夜晚早点过去……”
安娜鼓了鼓掌,走进门去。堂维克多跟她进去,大声地自言自语地说:
“我妻子变了,她完全变了,是医生贝尼脱斯救了她!”
他们用侯爵夫妇的餐具吃了晚餐。两人胃口大开。安娜嘴里塞满食物,边吃边探过身去跟丈夫说话。金塔纳尔微笑着,用劲嚼着食物,一边挥动刀叉,一边点头表示同意。
“这座别墅就是晚上住在这儿也很舒服。”她说。接着,又说,“你把这只苹果给我削一削。”
“给我削只苹果,给我削只苹果……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这句话呢。啊,我想起来了!”说完,他哈哈大笑。
“你怎么啦?”
“原来这是说唱剧的一句台词。这个说唱剧是一名院士写的,说的是蓬伯社侯爵夫人的故事。一个叫贝尔特兰德的绅士寻找她,在磨坊里见到一名乡村女子……结果,他们就一起吃晚饭,吃的是苹果。”
“就像你我一样。”
“对,这时,那乡下女人拿起一把刀子。”
“她想杀死贝尔特兰德吗?”
“不,是准备削苹果。”
“这不是真的。”
“贝尔特兰德和乐队也认为这不是真的。乐队的几把提琴全都发出颤音,所有的单簧管也都吹响了,使人听了害怕。贝尔特兰德也吓得不轻,他唱道(金塔纳尔边唱边站起来):
天哪,蓬伯杜侯爵夫人,
难道就是这个
削苹果的女人?”
安娜笑得前仰后合,她被院士的胡说八道和丈夫的诙谐逗乐了。“金塔纳尔真的变了。”
佩德拉端上茶来。
“安塞尔莫上斐都斯塔去回来了吗?”主人问道。
“回来了,老爷,一个小时前回来的。”
“子弹带来了吗?”
“带来了,老爷。”
“鸟食呢?”
“也带来了,老爷。”
“那你就告诉他,让他明天一大早再进城一趟,请他捎个口信给克雷斯波先生……哦,不带口信了,还是我写个便条让他捎去吧,安塞尔莫这小子太粗心。”
主人走出餐厅。
佩德拉取下桌布的同时,说道:
“夫人如果有什么事……我明天大清早也要去斐都斯塔。我得去烫衣服,如果您想给侯爵夫人捎口信,或者……”
“你帮我带两封信。今天夜里我就将信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明天早上你来取,免得将我们吵醒。”
“这您放心吧。”
一小时后,堂维克多在一间宽敞的里面有两张床的卧室里躺下了。安娜在卧室旁的客厅里飞快地写着信,笔尖在光洁的纸面上摩擦发出沙沙声。
“别写得太晚,也不要写那么多嘛,否则,会伤身体的。贝尼脱斯医生怎么说的,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别说了,你睡吧。”
安娜第一封信是写给医生的。眼下的这个医生叫贝尼脱斯,他取代了索摩萨医生。贝尼脱斯言语不多,但很爱学习、观察和思考。庭长夫人又病了,他主张让她去乡下住一段时间,分分心,这样对她或许有好处。他对她说:“您可以经常给我写写信,将您的情况告诉我,这对我制订治疗方案有好处。如果您不想报流水账,那您就把一般的情况概略地告诉我……”
安娜的信如下:
……我要告诉您的全是好消息。我心里的疑虑已不复存在,眼前也不
再见到蚂蚁和气泡了。这一切全消失了。我已不怕眼前出现任何幻觉了。
我现在可以阅读曼茨莱和卢伊斯的作品了,对书中人物的言行我全能理解,
不再感到厌恶和恐惧。我和金塔纳尔谈到自己害怕发疯的事,就像谈别人
的事那样,不再感到紧张。我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谢谢您,我的朋友,
这一切全都归功于您。要是您不禁止我跟您大谈哲理,我一定会在信里对
您说明,我为什么充满信心,正是您给我制订的这个治疗方案,使我享受
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愉快,使我重新获得健康和宁静,能在这样良好的环境
里,让纯净的血液在身体里流动……我这不是在玩弄词藻,我知道您不喜
欢夸夸其谈。总之,我的生活就像一只钟,这是您喜欢说的一句话。我一
丝不苟地遵守您给我规定的作息制度,不敢有丝毫违反。我一定要非常注
意卫生,绝对不干过去干的那些事情。我仍在写日记,但不允许自己作无
休止的“心理分析”,这也是您禁止我干的。我每天写上几句,数量不多。
您可以看出,我全都听您的。再见,下次请您按时来看我。金塔纳尔问您
好。他现在正在打鼾,真的如此。以前,我总认为这是自己的不幸,是命
运对我的考验,居然嫁了这么一个只会打鼾的丈夫!真可怕……不多说了。
我看您准是在皱眉头了,对不起,不再啰嗦了。让弗里西利斯跟您一起来,
巴,他先来也行。如果他不来帮我准备好鱼竿,动那些鳟鱼快来上钩,我
就无所事事了。再见!
一直遵守您医疗制度的病人
安娜·奥索雷斯·德·金塔纳尔
签上名,封好信后,安娜又继续写那天早晨就开始写的信。
这次她不像刚才那样奋笔疾书,中间常常停笔。
她突然出现一个怪念头,打算模仿眼前那封来信的笔迹写这封信:
……我的来信过于简短,请别见怪。我已对您说过,我的朋友,贝尼
脱斯不让我写得太多。我认为他这样做很对,这是他研究了我的病情做出
的决定。我过去想得太多了,我如果再一味胡思乱想,脑子里就会犯老毛
病……我们不谈这些了。我现在能给您写信就不错了。请别误会,医生不
是禁止我给您写信。我说明白了吗?他是不让我写得太多,不管对谁,尤
其不让我谈严肃的问题。
您问我什么时候回斐都斯塔。不知道,费尔明,我不知道。
我现在好多了,这是真的,但医生的话总是要听的。贝尼脱斯是个很
有魄力的医生。他的话不多,但说得很对。我如果听从他的嘱咐,他就答
应治好我的病;我如果骗他,不听他的话,他就不给我治。我决心听他的。
您多次对我说过,身体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