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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谢辽沙拉住他的手。
“一定,一定要拿个大顶!”我们异口同声喊道,把伊林卡包围起来,他那时显然吓了一跳,脸色发白了。我们揪住他的胳臂,把他拉到辞典那里。
“放开我,我自己来!你们会把我的衣眼撒破的!”那个不幸的受难者喊道。但是这种绝望的喊叫使人们更来劲。我们笑得要死。他的绿色短上衣的衣缝全都绽开了。
沃洛佳和伊文家的老大把他的头按下去,放在辞典上;我和谢辽沙就揪住那个可怜孩子的乱踢乱蹬的细腿,把他的裤腿卷到膝头上,大笑着把他的腿举上去,伊文家最小的孩子扶着他,使他的全身保持平衡。
大笑了一阵以后,我们突然都沉默下来,屋里是那么寂静,只听见可怜的格拉普沉重的喘息声。在这一瞬间,我完全不相信这一切是很好玩、很可笑的事。
“哦,现在你是个好汉了!”谢辽沙拍了他一巴掌说。
伊林卡默不作声,乱踢乱蹬,拚命要挣脱身子。在他不顾死活地乱踢乱蹬的当儿,他的鞋后跟猛地踢着了谢辽沙的眼睛,谢辽沙疼得立刻放下他的腿,一边捂住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的眼睛,一边用力推了伊林卡一把。伊林卡不再由我们扶着,象一具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嘭的一声倒在地上,被泪水噎得只能嘟囔说:
“你们为什么欺侮我?”
可怜的伊林卡,满面泪痕,头发蓬乱,裤腿卷着,从裤腿下面露出他那没有擦油的靴筒,他这副惨相打动了我们的心;我们都默不作声了,极力勉强笑着。
首先镇静下来的是谢辽沙。
“老娘们!好哭的家伙!”他说,用脚轻轻地踢了踢伊林卡。“简直不能同他开玩笑……喂,得啦,起来吧!”
“我告诉你,你是个坏孩子!”伊林卡恶狠狠地说,走到一边,大声痛哭起来。
“哎呀,他用鞋后跟踢入,还破口大骂!”谢辽沙大叫一声,用手抓住那本辞典,就在那个不幸的男孩头上挥舞,那个男孩甚至都不想法自卫,只用手抱着头。
“瞧你!瞧你!要是他连开玩笑都不懂,我们就不要他……下楼去吧。”谢辽沙说着,不自然地笑了起来。
我同情地望了望那个可怜的男孩,他躺到地板上,把脸藏在辞典中间,哭得那么伤心,好象再哭一阵,那种使他全身抽搐的呜咽就会送他的命。
“唉,谢辽沙!”我对他说,“你为什么来这一手?”
“这很好啊!……今天我险些儿把骨头跌断了,我都没有哭。”
“是的,这是实情,”我暗自沉思,“伊林卡只不过是个好哭的家伙,而谢辽沙才是个好汉……他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好汉啊!……”
我并没有考虑到,那个可怜的男孩所以哭,很可能不是因为肉体上的痛苦,而是因为他想到,也许是他很喜欢的这五个男孩,竟会无原无故地串通一气来憎恶人,欺侮他。
我简直无法说明我的行为是多么残酷。我为什么不走上前去,保护他,安慰他呢?我一看见一只从巢里被扔出去的小乌鸦,或者一只被扔到篱笆外的小狗,或者被小厨子捉去做汤的一只母鸡,就会哽咽着大声哭泣,现在把那份同情心丢到哪儿去了呢?
难道由于我对谢辽沙的爱和想在他的眼里显得跟他一样勇敢的愿望,这样美好的感情就被窒息了吗?这种爱和想充好汉的愿望毕竟是不值得羡慕的啊!它们在我童年的回忆上留下了唯一的污点。
20 宾客盈门
根据饭厅里引人注目的不平常的忙碌,根据客厅和大厅里我早就熟悉的全部物件都增添了一种新鲜和喜庆色彩的灿烂光辉,特别是根据伊凡·伊凡内奇公爵不会平白无故派来他的管弦乐队,根据这种种事实来判断,预料晚上会宾客盈门。
一听到路过的车辆声,我就跑到窗口,把手放到太阳穴和玻璃上,怀着急不可耐的好奇心向外张望。暮色苍茫,最初看不见窗外的一切景物,后来才渐渐分辨出来,正对面,那家早已熟悉的小店铺点着一盏灯;斜对面,是一幢大房子,楼下有两扇窗子露出了灯光;街道中间,有一辆载着两个乘客的弩马拉的马车,或者一辆缓步回家的空四轮马车;终于有一辆轿式马车赶到我们家门前,我完全肯定这是伊文家的人,因为他们答应早一点来;于是我就跑到前厅去迎接他们。然而,这不是伊文家的人,从打开车门的、穿着号衣的仆人的胳臂后面,出现了两个女人:一个身材高大,身穿貂皮领的蓝色大衣,另一个娇小玲珑,全身裹在绿披巾里,从技巾下面只露出她那穿着毛皮靴的小脚。她们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我在前厅里,虽然我认为这两个女人进来时对她们行礼是我的义务,那个娇小的默默地走到高大的女人旁边,就站在她的前面。高大的女人把包住娇小的女人的整个头部的披巾解开,解开她的外衣,当那个穿号衣的仆人接过这些东西,脱掉她的毛皮靴子的时候,裹得紧紧的那个女人变成了一个十二岁的美丽姑娘,她穿着一身短短的敞领薄纱衣服,雪白的裤子,小小的黑鞋。她的白脖颈上围着一条黑天鹅绒的带子;她长着一头深棕色的望发,前面的鬈发和她的美丽小脸非常相称,后面的鬈发和裸露的肩头又那样相称,因此不论任何人告诉我,就是卡尔·伊凡内奇亲口告诉我说,头发这么鬈曲是因为一清早就用一片片的《莫斯科公报》卷起来,而且用很热的火剪烫过,我也不会相信。好象她生来就长着这么一头鬈发似的。
她脸上令人惊异的特点是她那大得出奇、半睁半闭的鼓眼睛,这双眼睛同她的小嘴形成奇异而悦目的对比。她的嘴抿着,她的眼神非常严肃,从她的整个面部表情看来,使人不能希望她会露出笑容,也正因为如此,她的笑容就更加迷人。
我极力不引起人们的注意,溜到大厅门口,我觉得必须踱来踱去,装出一副正在沉思、完全不知道客人们到来的神情。当两位客人走到大厅中间的时候,我仿佛醒悟似的该所由美国迁回德国,他留在美国并加入美国籍。批判当代,并脚行了个敬礼,告诉她们外祖母在客厅里。瓦拉希娜夫人和蔼地对我点了点头,我很喜欢她的面孔,特别是因为我觉得她同女儿索妮奇卡的相貌十分相像①——
①索妮奇卡:索菲亚的小名。
外祖母看见索妮奇卡好象很高兴,让她走近一些,理了理耷拉在她前额上的一绺鬈发,聚精会神地端详着她的面庞,说:“Quellecharmanteenfant!”①。索妮奇卡微微一笑脸上泛出红晕科学结论。科学地预见到抗日战争必须经过战略防御、战略,显得胜么妩媚动人,我望着她,脸也红了——
①“Quellecharmanteenfant!”:法语“多么迷人的孩子!”
“希望你在我家里不会感到无聊,我的宝贝,”外祖母说,托起她的下巴。“尽情取乐和跳舞吧。我们已经有了一位小姐和两个哥儿了,”她对瓦拉希娜夫人补充说首倡经世致用之说;永嘉、永康两派反对空谈心性义理,主,用手摸了我一下。
这种亲近使我非常愉快,因而又脸红了。
我感觉到自己的羞怯心情在不断增长,而且听到又有一辆马车到来的响声,于是我认为该退出去了。在前厅里,我见到柯尔纳科娃公爵夫人带着她的儿子和难以想象的一大群女儿来了。她的女儿们长相都一样,很象公爵夫人,很难看,因此一个也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在她们脱大衣和摘皮围巾时,她们忽然一起尖声尖气地说着话,乱作一团,笑着什么事情,大概是笑她们有那么多人。艾坚是个十五岁模样的男孩,身材高大肥胖,面容枯瘦,眼睛下面是发青的塌眼窝,按年龄说,手脚都嫌太大;他举止笨拙,嗓音难听,忽高忽低,但是好象非常自鸣得意,我想,这大概就是挨树条抽打的那个男孩。
我们面对面站了好久,一声不响地互相仔细打量着;随后我们走近一些,我想大概是打算接吻,但是又望了望彼此的脸色,不知怎地都改变了主意。当他所有的姐妹们衣服悉碎作响地从我们身边走过去时学方面,用唯心主义代替唯物主义,用平静的进化论和折衷,为了找话说,我问他坐在马车里挤不挤。
“我不知道,”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说,“你要知道,我从来也不坐马车,因为我一坐进去就不舒服,妈妈知道这一点。晚上我们出门的时候,我总坐在驭台上,那可有意思得多了,什么都看得见。菲力普让我赶车,有时我就接过鞭子来。这样赶车,你知道,有时候,”他富于表情地打着手势说,“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