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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汉姆希叹了口气,然后用他那柔和而又有力的声音问道:“我弟弟是个好赌徒吗?”
“并不怎么样,”科里说,“但赌技如何其实没有多大差别,人人都会输钱的。”
汉姆希又叹了口气说:“他在生意上也不怎么样!我准备给他钱让他退出,这样我就可以一劳永逸地摆脱他了。我必须解雇自己的亲弟弟。他现在除了嫖和赌,什么都不会干。他年轻时可是个了不起的推销员,可以说是最棒的,只是现在年纪大了,而且对做生意不感兴趣。我不知道我能否帮他的忙,但我是肯定不会帮他还赌债的。我没有赌的爱好,凭什么要我来为他的爱好还债?”
“我并没有要求你替他还债,”科里解释道,“我所能做的是:我们酒店准备把他在其他赌场的赊购筹码的表格全买下来,这样除非他来我们赌场赌并且赢了钱,否则他就不必偿还这笔债。当然,我们不再让他赊购筹码,我也会采取必要措施,不让其他赌场再让他赊购筹码,这样做的好处是他就只能够用现金购买筹码来赌,也就不会输得太惨了。这是我们给他的特别优惠,就像我们容许人们赊购筹码是出于特别优惠一样,我可以承担起保护他的责任。”
汉姆希仍然在密切地注视着他,一边问:“但是我弟弟仍然会沉迷赌博?”
“你永远也劝阻不了他去赌的,”科里简单地回答道,“像他这样好赌的人多的是,但像你这样不好赌的人却很少。好赌是因为现实生活不再令他感到激动,也可以说他已经感到厌倦了,这是很普遍的现象。”
埃里·汉姆希点点头,用他那水牛般的脑袋权衡了一会儿利弊,然后对科里说:“这对你来说可真是一桩不坏的交易。你自己刚才也说过,没有人能够追回我弟弟欠的债,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你也就没有损失什么东西。当我那愚蠢的弟弟怀揣几万美元去你的赌场时,就全被你赢了过去。这样看来,你又赚了,不是这样吗?”
科里小心翼翼地说:“还有另外一点:你弟弟还会由于签名赊欠筹码而欠下更多的钱,当他欠的钱达到一定数量,使得某些人值得去催讨或者值得下力气去催讨时,有谁能估计一个人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请相信刚才告诉你的话:你弟弟是离不开拉斯维加斯的,赌瘾已经溶进了他的血液。像他这样的人会从世界的各个角落跑到拉斯维加斯来,而且每年都要来几次。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赌博对他们的吸引力是你我都无法理解的。请记住,我得把他赊欠筹码的表格都买下来,这可是得花大价钱的。”其实当他说这话时,自己心中也没有底,还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郭鲁尼伏特接受这个建议,但如今他非这么说不可,至于能否兑现,那就待以后再去伤脑筋吧!
“你要我帮什么忙?”埃里终于用同样柔和而有力的声音提出了这个问题,这是一种属于圣人的声音,似乎会给人们带来精神上的安宁,但如今这声音给科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且第一次对自己的这一招是否灵验感到担心。
科里说:“你的儿子保尔作证指控我的朋友墨林。你还记得墨林吗?你曾经许诺让他的余生都过上幸福的日子。”科里的声音渐渐强硬起来,他对这个人所显示出来的力量感到不快。他知道,这个人的力量来自于他那积累了半生,已经富甲天下的财产;来自于他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上,能够从穷鬼变成富翁的诀窍;来自于虽然有一个愚蠢弟弟的拖累,仍然在人生的道路上成功拼搏的干劲。
埃里·汉姆希对科里这句挖苦他的话完全无动于衷,他甚至连微笑都没有,只是一味地听。
“你儿子的证词是唯一指控墨林的证据,不错,我也明白保尔是被吓坏了。”突然,科里看见那双一直在注视着他的黑眼睛危险地闪了一闪,这是因为被眼前的陌生人掌握了自己儿子的教名,并且熟悉和轻蔑地使用这个名字而感到恼怒。科里马上报以友善的微笑,说:“汉姆希先生,你有个好儿子,人人都知道他是被利诱和威胁才向联邦调查局做出这样的供词的。我向一些高明的律师请教过了,他们说他可以在大陪审厅放弃原来的证词,使陪审团不相信他以前的有关证词,这样做是不会得罪联邦调查局的。保尔甚至可以完全收回原来的证词。”他再次研究对面的那张大脸,仍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又往下说:“我相信你儿子不必服现役,也不会受到指控。我也知道你已经为他安排妥当,他不须履行他的军人职责。他百分之百没问题,不会受此事牵连。我认为你已做到万无一失,如果他肯帮这个忙,我向你保证,这种情况将保持不变!”
埃里·汉姆希现在换了另一种腔调说话,更强硬些了,不再柔和,倒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推锁员在兜售商品那样充满说服力:“我多么希望我能够那样做。那个名叫墨林的青年是个好小伙子,他帮了我,我将永远感激他。”科里注意到此人经常把“永远”挂在嘴边,并非是中途做出来的姿态。他曾向墨林许诺要使他的余生都过上幸福的生活,现在又说他将永远感激墨林,一个该死的代理人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科里第二次感到愤怒——这个人竟然把墨林当成笨蛋那样耍了,但是他仍然装出笑容可掬的样子继续听这家伙说下去。
“我帮不上任何忙,”汉姆希说,“我不能让我儿子冒险。这样做我妻子不会原谅我的,他是她生命中的一切。我弟弟是个成年人了,谁能帮得了他?又有谁能引导他,使他改邪归正?但我必须照顾好自己的儿子,他是我的命根子!这件事以后,请相信我,我会为墨林先生帮任何忙的。10年、20年、30年以后,我都永远不会忘记他。当这件事了结后,你可以请我帮任何忙。”汉姆希先生站起身来,从桌子那边伸过手来,他那魁梧身体微曲着,脸上带着感激与焦虑的表情说:“我希望我儿子有你这样的朋友。”
科里冲着他一笑,边和他握手边说:“我不认识你的儿子,不过你的弟弟是我的朋友,他月底会到拉斯维加斯来看我,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绝对不会让他惹麻烦。”他看到埃里·汉姆希脸上迷惑不解的表情,干脆趁机发挥,多说几句。
“既然你帮不了我,我就必须为墨林请一位好律师。也许地区律师以前告诉过你:墨林会认罪和获得缓刑,一切都将顺利结束,特别是你的儿子不但免于出庭作证,而且永远也不必回到部队去服役,你一定也相信了这种可能性。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墨林将不认罪!这就不可避免地会有法庭上的审判,你的儿子就不得不在公开法庭抛头露面,而且你儿子必须提供证词,这就必然会引起公众的广泛注意。我知道你对此是不屑一顾的,但是报界就会穷追猛打,非查出你的儿子保尔人在伺处,现在从事何种工作不可。我不管谁答应过你什么,反正这样一来,你儿子必将不得不去服兵役,单是新闻界施加的巨大压力已够他受的了。除了这个,到那时,你和你的儿子都已树敌,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我会让你的余生都过上不幸的生活!”
当科里把这一利害挑明之后,埃里·汉姆希重新靠在椅子上盯着科里,他那张凹凸不平的胖脸上与其说是布满愤怒还不如说是忧郁中夹着悲哀,于是科里更进一步把话说明白:“你有你的后台,打电话给他们,听听他们的忠告,你也可以向他们打听我的情况,告诉他们,我是为桑那都大酒店的郭鲁尼伏特工作的科里·克鲁斯。如果他们同意你的意见,就打电话给郭鲁尼伏特吧,我是帮不上忙了,而你也从此欠了他们的人情。”
汉姆希靠在椅子上问:“你说如果我儿子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一切都会顺利?”
“这点我可以保证!”科里说。
“他就不必回到部队去?”汉姆希再问。
“这点我也可以保证,”科里强调,“像你一样,我在华盛顿也有许多朋友,而且有些事情上我的朋友能做到的,你的朋友却不一定做得了,何况在这件事上,他们恐怕不敢和你沾边!”
埃里·汉姆希送科里到办公室的门口时,对他说:“谢谢你,非常感谢你!我要把你对我说的一切仔细考虑考虑,我会和你联系的。”
当科里走到了套间的门口,他们再次握手。科里说:“我住在派拉若大酒店。我明天早上就要飞回拉斯维加斯了,所以要是你今晚能给我打电话,我将不胜感激!”
但是打电话给他的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