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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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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我的意见,”德鲁莫尔说道,“我早就该提出这个建议,或者早就该这样办,根本用不着提出来。不过你也不要发火了,难道你还不服输吗?”

“先生,你说的是什么话?”

“茶房。”德鲁莫尔用呼唤茶房的声音代替了对我的回答。

茶房随声又走了进来。

“你听着,你要知道小姐今天不去骑马了,我在小姐家吃午饭,懂了没有?”

“懂了,先生。”

茶房用他的手掌摸了一下他早为我送来的冷得很快的茶壶,用恳求的眼光望着我,然后走了出去。德鲁莫尔十分谨慎地一点也不移动靠着我的肩膀,从口袋中掏出一支雪茄烟,把烟头咬掉,而且一点也不动声色。我全身都气得发抖,热血沸腾。我们不能再说片言只字,否则就会提到埃斯苔娜的名字。我不能忍受由他的狗嘴里说出她的名字,所以,我像石头一样死死地盯住对面的墙壁,仿佛这里没有别人,强打精神使自己沉默无语。我说不出这种可笑的局面究竟会僵持多久,幸好这时有三个有钱的农场主突然闯了进来,看来是茶房有意安排的,当然这是我的猜想。他们一走进来便脱掉他们的外衣,都搓着手,抢步走到火炉前,我们才不得不让开。

我从窗口望出去,见到他用手抓住马鬃,既笨拙又神气活现的样子,蛮横地跃上马,连马也惊得倒退几步。我以为他已骑马而去,可是他又回来了。他回来是叫人为他嘴里的那根雪茄点火,因为他刚才忘记了这件事,这时有一个穿灰色衣眼的人拿着火走了过来。我说不准他是从哪儿出来的,究竟是从饭店院子里走来的,还是从街上或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没有看见,只看到德鲁莫尔从马鞍上俯下身子就着火点着雪茄,然后大笑起来。他的头对着餐室的窗子突然动了一下,那个送火的垂肩弯腰、头发蓬蓬的人正背对着我,我一下子才想起,这不是奥立克吗?

由于心情的沉重与杂乱,我根本无暇去思量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奥立克,也没有心思去动一下早餐。我只是洗了脸和手,把长途旅行和仆仆的风尘洗净,便匆匆向那所值得永远记忆的古老宅邸走会。我心情激荡,要是我从来没有走进过这所宅邸,要是我根本没有见到过这所宅邸,那该多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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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在那间摆着梳妆台、墙壁上燃点着蜡烛的房间里,我看到郝维仙小姐和埃斯苔娜都在。郝维仙小姐坐在火炉旁边的长靠背椅上,埃斯苔娜坐在她脚旁的一个坐垫上。埃斯苔娜正在织着什么东西,郝维仙小姐在一旁欣赏着她的手工。我一走进屋,她们都抬眼相望,发现我的神色有些不对,便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我一看就明白了。

“噢,皮普,”郝维仙小姐说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虽然她那么镇静自如地望着我,我仍然发现她多少显出一些慌乱。埃斯苔娜把手中的活停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我,然后又继续编织。我思量着她编织的动作,她的手指就像对我打着哑谜,我一切都明白了,仿佛她已经告诉我,她也知道我已经弄清了我真正的恩主。

“郝维仙小姐,”我说道,“昨天我到雷溪梦去,想找埃斯苔娜谈谈,发现已经有风把她吹回来了产物。而环境的根本东西是政治法律制度。政治法律制度的,所以我就来了。”

郝维仙小姐示意我坐下,她已示意了我三四次了,于是我便坐在梳妆台旁的一张椅子上,这是我过去常看到她坐的椅子。在我的脚旁和四周全是些陈年旧物,这一天,这里似乎是特地为我安排好的。

“郝维仙小姐,我有些话必须和埃斯苔娜说,我想就当着你的面说,马上就说。这些话不会使你奇怪的,也不会使你不高兴,我目前的处境如此的不幸,一定是你所想见到的。”

郝维仙小姐仍然镇静自如地望着我。埃斯苔娜仍在编织着,我看到她手指的动作,知道她正在注意地听我说,不过没有抬起头而已。

“我已经发现了我的恩主,显然这并不是幸运的发现;这次发现无论在我的名誉上、地位上、运气上以及其他方面都不见得有很大好处。由于某种原则,我只能说这些,不能全盘相告,这虽不是我的秘密,但和别人有关。”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埃斯苔娜,同时在考虑着如何再说下去。郝维仙小姐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这虽不是我的秘密,但和别人有关。唔,还有呢?”

“郝维仙小姐,你第一次让人把我带到你这里来,当时我是那边乡下的孩子,说实话我多么希望不离开乡下啊。我认为,我来到这里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是你用的仆人。你花钱雇仆人为了满足你的需要和怪想,是吗?”

“啊,皮普,”郝维仙小姐镇静自如地点着头,答道,“你说得很对。”

“后来贾格斯先生——”

郝维仙小姐用坚定的语气打断了我的话:“贾格斯先生和这件事毫无关系。他对此也不了解。他是我的律师,也是你恩主的律师,这完全是巧合。他作为律师,就会有许多人和他建立这相同的关系。巧合是易于发生的。不管怎样,巧合发生了,这不是由某一个人安排的。”

任何人都会从她憔悴而瘦削的脸上看出她没有隐瞒,也没有回避。

“可是我却误解了,而且一直误解了很长一段时期,我认为至少是你把我引向误解的。”我说道。

“是这样,”她又镇静自如地点头说,“我是想引你误解。”

“你说这是善意的吗?”

“我是什么人?”郝维仙小姐用她的手杖敲着地板,突然间怒火万丈,连埃斯苔娜都惊奇地抬头望着她,“我就是我,为了上帝的名义,我没有必要对什么发善心。”

我讲那句话的目的并不是存心埋怨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她,她这时正处于雷霆过后,坐在那儿沉思呢。

“好了,好了,好了!”她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过去我在侍候你的时候,”我为了安慰她,使她消气,说道,“你那么慷慨地给了我报酬,使我当上了学徒。我提出那些问题,只不过想了解真情而已。下面的一些问题,也不是出自我的私心,虽然用意和目的有所不同。你因势利导地把我引向误解,郝维仙小姐,也许是利用欺骗的手段惩罚你那些自私自利的亲戚吧;也许你能表明你的用意,而我如果措词不当就会触犯你。”

“的确这样,全是大家自讨苦吃!你也不例外。我既是这样的身世,又何必要煞费苦心哀求他们或哀求你不自讨苦吃呢?圈套是你自己设下的,我没有设下任何圈套。”

说完她又突然暴跳如雷,愤怒到极点。我等她恢复平静后,才说道:

“我一到伦敦,郝维仙小姐,就有机会进入你的一位亲戚的家庭,并在一个阶段内一直住在他们中间。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都有错觉,而且对错觉都信以为真。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无论你能不能接受,无论你信不信,我都要说,如果我不告诉你,我就显得虚伪和卑鄙了。我认为你对马休·鄱凯特先生及他的儿子赫伯特伤害得很深,其实他们是慷慨大度的,是光明正大的,是心地坦白的,他们绝对没有阴谋诡计和卑鄙下流的心思。”

“他们都是你的朋友。”郝维仙说道。

“他们仍然把我当作他们的朋友,”我说道,“虽然他们把我看成是取代了他们地位的人。至于莎娜·鄱凯特,乔其亚娜小姐,和卡美拉夫人,我看她们就不是我的朋友了。”

鄱凯特先生父子和其余人的对比似乎起了作用,她对他们有好感,我很高兴地看到了这一点。她目光锐利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平静温和地对我说:

“你想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吗?”

“只有一件事,”我说道,“你不要把他们父子二人和其余的人混为一谈。虽然他们来自同一血统,但你相信我,他们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

郝维仙小姐仍然用锐利的目光望着我,然后又重复地问道:

“你想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吗?”

“你看,我不是耍滑头的人,”我回答道,感到有一点儿脸红,“即使我想瞒住你,我也瞒不了。我确实想为他们干点事。郝维仙小姐,如果你能拿出一笔钱给我的朋友赫伯特作营生之用,而且在帮他忙时不让他知道,我可以提出我的看法。”

“为什么要帮他营生而又不让他知道呢?”她两只手扶住拐杖,非常仔细地注视着我,问道。

我说道:“在两年多之前我自己已经着手为他办这件事了,我没有让他知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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