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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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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下,我的思想是坚决的,我绝对不会和老朋友乔以及铁匠铺断情绝义。一巳我长大成人,艺成满师,就和乔合伙经营,而且和毕蒂结成良缘,组家立业,又何乐而不为呢?然而,正在兴致勃勃想得天花乱坠时,糊涂观念顿起,昔日郝维仙小姐家中的情景又在脑中浮起,好像一枚毁灭性的飞弹炸得我心神四处分散,失去了正常理智。神智既乱,要收回重整就得很费番工夫。而且往往当我心思正趋向于稳定时,突然心念一动,整个心思又四面八方分散开去。这个心念不是别的,而是郝维仙小姐在我满师之后是不是会造就我的远大前程呢?

即使我艺成满师,我敢说我的心未必能够收敛,一定仍然处于困惑茫然之中。但是,还没有等到我艺成师满,我却提前结束了学徒生活,详情将在下文中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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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给乔做学徒的第四年,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有一群人聚集在三个快乐的船夫酒店时,围在火炉的四周,正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沃甫赛先生高声朗诵报纸上的文章。我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个。

那是一则有关一件轰动一时的凶杀案的新闻,沃甫赛先生读得似乎满头满脸都染上了血污一样。他心满意足地把凶杀案中的每一个令人恐怖的形容词都读得有声有色,似乎他自己成了法庭上的一个个证人。他模仿受害人虚弱的呻吟:“我一切都完了。”他又模仿凶手蛮横的怒吼:“我一定要找你报仇。”他还绘声绘色地学着当地医生的语调,提供医药方面的诊断证明,接着又表演了一个管关卡的老头儿,大声哭泣、全身战栗地叙述他听到的打击声。他把这证人表演得瘫作一团,以致听众们会感到怀疑,这个证人的心智是否正常。在沃甫赛的朗诵中,验尸官变成了雅典的泰门,而差役又变成了科里奥兰勒斯①。他读得津津有味,我们听得津津有味,而且快乐自在。我们在这种心情非常适宜的情况下,一致裁决这是故意杀人罪——

①两者皆为莎士比亚同名戏剧中的主人公。

就在这时,我才注意到有一位陌生的绅士伏在我对面高背椅的靠背上,冷眼观察着这一切。他脸上露出一种轻视的神色,把粗大的食指放在嘴里咬着,一边打量着在座的每一张面孔。

“噢!”这位陌生人在听完了沃甫赛先生的朗诵后,说道,“我看毫无疑问你已经心满意足地审理完了这个案件吧?”

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一起抬头看着他,好像这个人就是凶手一样。而他则冷冷地、带着嘲讽的神情也望着大家。

“自然,你是说他有罪,是吗?”陌生人说道,“那你就说出来吧,说吧!”

“先生,”沃甫赛先生答道,“虽然我还无此荣幸和你相谈,不过我认为他是有罪的。”这时,我们也都鼓足勇气,低声附和着,说他有罪。

“我知道你这么认为,”陌生人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这么认为,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不过,现在我倒要向你提出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英格兰有一条法律,即在没有得到证据证明时,每一个人都是清白无辜的。”

“先生,”沃甫赛先生回答道,‘哦作为一名英国人,我——”

“说下去!”陌生人对着他咬着自己的食指,说道,“不要回避问题,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条法律。哪一个是你的回答?”

他站在那里头歪向一边,身子歪向另一边,完全是一副气势汹汹的责问神气,伸出食指,点着沃甫赛先生——仿佛特意点着他让大家知道——然后,又继续咬他的食指。

“你说!”他问道,“你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这条法律。”沃甫赛先生回答道。

“既然你当然知道,刚才为什么不早说呢?好吧!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沃甫赛先生好像完全处在他的操纵之中,受着他的摆布。“你可知道所有那些证人都还没有经过法律盘问这一事实?”

沃甫赛先生刚开始说“我只能说——”,话便被陌生人打断了。

“怎么?你不想用是或不是来回答这个问题?好,我再问一遍。”他又用食指点着沃甫赛,“看着我,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所有这些证人都还没有经过法律盘问?说吧,我只要你说一个字:是抑或非?”

沃甫赛先生吞吞吐吐的,不知该怎么答才好。我们开始对他转变了态度,敬佩之情减低了。

“你就说吧!”陌生人说道,“我来帮帮你,虽然你并不值得我帮忙,但我还是帮帮你吧。先看看你手中拿的这张报纸,报纸上是怎么写的?”

“报纸上怎么写的?”沃甫赛先生看了一眼报纸,给弄得不知所措,只得重复了一句。

陌生人以极具讽刺意味的态度和令人捉摸不定的神情又说道:“你刚才读的是不是这张印着字的报纸?”

“毋庸置疑。”

“既然毋庸置疑便好办。那么把报纸翻开,再告诉我报纸上是不是清清楚楚地印着犯人明明白白的声明,他的法律顾问们都要他保留辩护权?”

“我刚刚才看到这一段。”沃甫赛先生抗辩道。

“别管你刚刚才看到什么,先生,我并没问你刚刚才看到什么。只要你高兴,你尽可以去倒着读主祷文,当然,也许你早就倒着读了。还是来说报纸吧,不,不,朋友,不是栏目的开头,那些你都已经看过了,往下看,往下看。”(这时,我们都觉得沃甫赛先生很会耍花样。)“怎么样?你找到了吗?”

“在这里。”沃甫赛先生说道。

“好吧,你用眼睛好好看一下这一节,然后告诉我,它是不是清清楚楚地指出犯人明明白白地声明他的法律顾问们要他保留辩护权?说吧,是不是如此?”

沃甫赛先生答道:“措词可不太相同啊。”

“措词虽然不太相同,”这位绅士尖刻地说道,“可意思是不是一致呢?”

“那倒一致。”沃甫赛先生答道。

“那倒一致。”陌生人重复道。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又把右手向证人沃甫赛伸去,“诸位,现在我来请教大家,这一段新闻明明在他眼前,可是这个人根本不去理会它,竟然把一个没有经过审讯的同胞判成有罪,事后还能安心地睡大觉。你们对他的良知有何评价?”

我们大家都开始怀疑沃甫赛先生并不是我们曾经想象的那种人,他的马脚已经开始为人们所觉察。

“不要忘记,诸位,就是他这一类的人,”这位绅士把手指指向沃甫赛先生,趁势紧逼道,“就是像他这样的人有可能会被召去充当陪审员,参加审理案件,掌握着生杀大权。他嘴上郑重其事地宣誓,说要忠诚地为国王陛下效劳,在法庭上公正地审理犯人,根据证据提供判决,顺天行法,可就在像刚才那样尽过职责后,他却能回到家中,只顾自己安安稳稳地睡大觉。”

我们现在才深深地体会到,这位不幸的沃甫赛的确是过分了,如果他适时而收,停止他的自以为是,情况也许大不相同。

这位陌生的绅士有一副不容争辩的威严气慨,而且他的态度明显地表现出他了解我们当中每一个人的秘密,他高兴揭露谁,谁准保垮台。这时,他从椅子的高靠背后走出来,走到两张高背靠椅之间的地方,正对着火炉。他就站在那里,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的食指放在嘴巴中咬着。

“根据我所得到的信息,”他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十分沮丧的我们,说道,“我有充分的理由断定在你们中间有一位铁匠,叫做约瑟夫,或者叫做乔·葛奇里。哪一位是他?”

“我就是。”乔说道。

这位陌生的先生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乔便走到他跟前。

“你有一个学徒,”陌生人继续说,“人们都叫他皮普,是吗?他来了吗?”

“我来了!”我大声喊道。

陌生人并没认出我,而我一下子便认出了他。他就是我第二次到郝维仙小姐家去时,在楼梯上遇到的那位绅士。刚才他伏在靠背上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他,现在我面对他站着,他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头,我便详细地核实了他的相貌,他的大头、黑色的面容、深陷的双眼、又浓又黑的眉毛、粗大的表链、脸上一点一点又硬又黑的胡茬子,甚至还有他那大手上发出的香皂气味。

“我想和你们两位谈一些私事,”他从容不迫地打量了我之后说道,“这需要一些时间,我看就到你们府上去谈吧,那儿是最方便的。究竟谈什么我不想现在就说,至于以后,你们把这事告诉你们的至亲好友或者不告诉他们由你们决定,因为那和我没有关系。”

我们三人在令人奇怪的沉默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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