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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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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鼻子,那个摇头晃脑的样子和拿着手帕在空中挥舞的动作,就透出了他心里的高兴。

“温米克,”我说道,“你记不记得在我第一次去贾格斯先生家之前,你告诉我要注意他家的管家婆?”

“我说过吗?”他说道,“哦,我想起来是有这件事。真糟糕,”他脸色阴沉地补充道,“我想我是说过。我觉得我的嘴巴还没有完全拧松呢。”

“你把她叫做一头被驯服的野兽,有这回事吗?”

“那么你把她叫做什么呢?”

“和你叫的一样。温米克,贾格斯先生是怎样驯服她的呢?”

“那是他的秘密了。她待在他那里已经有许多年了。”

“我很想知道她的身世,希望你告诉我。我对她的身世特别感兴趣。你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谈的话不会再让别人晓得的。”

“好吧!”温米克答道,“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世,也就是说我不了解她的全部情况,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当然,我们谈的都是以私人的身份和个人的关系为出发点的。”

“那是自然的。”

“约摸二十年前,这位妇女曾在伦敦中央刑事法院受审,犯的是谋杀罪,后来又无罪释放了。那时她可是个生得绝美的女人,还相当年轻。我看她身上有吉卜赛的血统,只要她一发脾气,就了不得了,你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可是她无罪释放了。”

“贾格斯先生为她辩护,”温米克继续说着,脸上显现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神色,“他使出惊人的辩护能力为此案出力。这本来是一件无可挽回的案子,贾格斯先生当时在各方面还比较嫩,可是这个案件他处理得人人惊服,事实上,可以说是这件案子造就了他的名声。他办这个案子时,天天往警察局跑,一连去了许多天,他的目的就是为她开脱每一个罪名。到了开庭的时候,因为他是个小律师,没有资格到庭辩护,便做辩护律师的下手,一件一件事为他想办法,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被谋杀的也是一名妇女,不过这一个妇女比她要大十岁,比她长得高大,比她长得强壮。这是一件由争风吃醋而引起的案子。这两个女人都过着浪荡的生活,住在吉拉德街的这位茉莉年纪轻轻就嫁了人,用我们今天的话说,是和一个浪荡男人做了露水夫妻,她又有着强烈的妒忌心理,所以事情发生了。那个被杀害的妇女从岁数上看,说实在的,倒是更配得上那个浪荡男人,她的尸体是在洪斯鲁荒地的一个牛棚里发现的,显然,死前曾经有过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斗。死者全身到处被抓破,东一块伤西一块肿,最后是被卡住喉管窒息而死的。从当时的证据上看,除了茉莉外,是没有理由怀疑别人的。贾格斯先生为此案辩护的主要出发点就是,茉莉不可能掐死那个女人。不过你很清楚,”温米克碰了一下我的袖子,说道,“贾格斯先生现在不时也会说她两只手的力气很大,但那个时候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我曾告诉过温米克,有一次我们在贾格斯先生家吃晚餐,他把她的手腕按在桌子上给我们看过。

“于是,先生!”温米克又继续说下去,“正巧,可不是,你看不是正巧吗?就从她被逮捕的那一天开始,茉莉便在她的衣服上大用其功,不仅花样翻新,而且看上去比本来的样子苗条多了;特别是她的衣服袖管剪裁得那么精巧,看上去她的两条臂膀纤细得弱不禁风一样,直到今天人们都还记着这点呢。她身上有一两处伤痕,但这点伤痕对于一个浪荡女人来说又算得什么;不过她的手背上被什么弄破了,所以问题是手背上的伤口是否是被指甲划破的呢?而贾格斯先生告诉大家,她的手是在经过一大片丛密的荆棘地时被荆棘刺破的,荆棘长得不算太高,所以没有刺伤她的脸,但也不算太矮,所以她的手无法避免受到伤害,后来在她的皮肤上又确实发现了荆棘的小刺,这就是证据。后来他们又到荆棘地作现场调查,发现那片荆棘地的确被人踏得乱七八糟,还在几处地方发现从她衣服上扯下的小碎片,和刺破她的肉留下的血迹。但是,他最大胆的论点却是下面这件事。当时法庭提出要证明她妒忌成性的心理,她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嫌疑。那就是在谋杀案发生的同时,她为了向那个浪荡男人报复,就亲手杀害了她和他所生的一个孩子,当时也才只有三岁。贾格斯先生是用下面的话为她辩护的:‘我们判定她的这些伤痕不是被指甲抓破的,而是被荆棘划破的,我们也到荆棘地作了调查,证明了这一点。可是你们偏说这是被指甲抓伤的,还提出了新的假设,咬定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那么你们一定得承认由这个假设导出的一切推论。那就是说,她亲手杀害她的孩子时,因为孩子紧紧抓住她,从而抓伤了她的双手。然后又怎么样呢?你们不是在审判她的谋杀亲子罪,那么,为什么你们不审一下呢?至于这个案件,你们如此抓住这些伤痕不放,我们可以认为,你们的目的是要找到一些解释,以证明这些伤痕不是你们捏造出来的,不是这样吗?’简单地说吧,老弟,”温米克继续说道,“贾格斯先生的言辞说得陪审团哑口无言,只有屈服认输。”

“那以后她就在他家中当佣人了吗?”

“是这样,不过不仅仅如此,”温米克说道,“事实上她刚一无罪释放,就到了他家中,而且就像现在一样的驯服了。她该尽的职责倒是一件一件地后来学会的,但她从一开始就被驯服了。”

“她的那个孩子是男还是女呢?”

“据说是一个女孩。”

“今晚你没有更多的东西要告诉我吗?”

“没有了。我接到你的信,读完后便毁掉了。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我们交换了一个亲切的晚安后,我便向回家的路上走去。旧的忧思尚未消去,新的愁虑又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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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把郝维仙小姐的信揣在口袋里,必要时拿它作个凭证,因为我是如此迅速地赶到了沙提斯宅邸,万一她那刚愎自用的脾气一发,看到我如此会感到奇怪,那这封信就可用来解释了。于是第二天,我就搭上了马车。不过,这次我是在半途下车,在那儿吃过了早餐,就开始步行而去。因为我想寻找安静、不受干扰的小巷小街进入镇上,离开小镇时也是这样。

我沿着大街后面的几条安静得发出回声的小巷行走时,一天中最佳的时光已悄然逝去。这一荒废的角落曾经是僧人们的用斋堂和花园,旁边几道坚固的断墙处,现在只有几间简单粗陋的小棚和马厩,然而这里依然那么静,静得和墓地里躺着的僧人们一样,悄然无声。我匆忙地前行,唯恐引起人们注意。那大教堂传出的钟声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听起来都更感凄凉,距我更为遥远。那古老的风琴声飘荡在空中,在我听起来竟是送葬的哀鸣曲一般。鸦群盘旋在灰塔之尖的周围,来回于修道院废弃花园中的几棵又高又秃的树顶,似乎在向我报告,这地方已经变化,埃斯苔娜已经离去,再也不会回来。

一位年长的妇女来给我开门。我曾经见过她,她就住在后院对面的一间屋里,是这里的一位女仆。一根蜡烛仍旧像过去一样燃点在漆黑一片的过道里,我还是像以往一样,拿起蜡烛,孤孤单单地一人爬上楼梯。郝维仙小姐不在她自己的房里,而在楼梯平台对着的大房间中。我敲敲门,没有回答,从门缝中向里张望,看到她坐在壁炉前的一张破椅子上,对着一炉灰烬中的火,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显出出神的样子。

像往常一样我走了进去,紧靠壁炉架站着,只要她一抬起眼皮就可以看见我站在这里。她的神态非常孤独寂寞,这使我十分感动,对她同情万分有意义,伦理学、宗教和哲学都被排除于命题之外,成为无,虽然她曾经那么固执地深深伤害了我的心,即使她把我伤害得更深十分,我也仍然会同情她。哦,时光多么迅速,也把我变成了这座房子中一件残缺破败的东西了。这时她的眼睛转向了我。她睁大眼睛,用低低的声音说道:“真的是你来了吗?”

“是我皮普。昨天贾格斯先生把你的信转交给我,我抓紧时间赶到了这里。”

“谢谢你,谢谢你。”

我拖了另外一张破烂的椅子靠近壁炉,并且坐了下来。我发现在她的面孔上有一种新的表情,仿佛是有些怕我似的。

她说道:“你上次在我这里时提到的那件事,我想和你研究一下,同时可以向你表明,我绝不是个心如铁石的人。不过,你也许还是不会相信在我深深的内心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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