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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的任务”这一段里包括五点,其中有四点在莱奋生看来是办不到的。第五点这样写着:
“……目前对游击队指挥部的一个最重要的要求,就是务必不惜任何代价来保存一些哪怕是人数不多、然而是坚强的、纪律性强的战斗单位,为了将来以它们为核心……”
“叫巴克拉诺夫和军需主任,”莱奋生很快他说。
他把信塞进军用挂包,就此没有读完,将来以这些战斗单位为核心干什么。从许许多多任务里,渐渐清晰地显现出一个任务--“最重要的”任务。莱奋生扔掉熄了的烟卷,用手指在桌上弹起来……“保存战斗单位……”这个意思他怎么也不能领会,它就以化学铅笔写在格子纸上的这六个字的形象留在他脑子里。他机械地摸出第二封信,看了看信封,想起这是妻子的来信。“这暂且可以不看,”他这样想着,又把信收起来。“保存战斗单一位”。
等军需主任和巴克拉诺夫到来的时候,莱奋生已经知道他和被他领导的人们要做的是什么了:他们将尽了一切力量把这支部队作为战斗单位保存下来。
“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莱奋生说。“我们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吗?……军需主任谈一谈吧……”
“对,军需主任谈一谈,”巴克拉诺夫象回声一般重复说,他仿佛事先已经知道这一切的趋向似的,带着严峻坚决的神气紧了紧皮带。
“我有什么呢,我毫无问题,我是随时都准备好的……不过,那些燕麦怎么办……”军需主任于是就滔滔不绝他讲起燕麦受了潮、背包破了、马病了,“它们怎么也驮不动全部燕麦”,总之,他讲的那一套都证明他是毫无准备,而且他根本认为转移的主张是有害的。他竭力不看队长,愁眉昔脸,夹着眼,干咳着,因为他事先就料到自己的理由一定要被驳倒。
莱奋生揪住他的钮扣,说:
“你胡说……”
“不,是真的。奥西普·亚怕拉梅奇,我们还不如在这里加强防御。……”
“加强防御?……在这儿?……”莱奋生摇了摇头,好象是可怜军需主任的愚蠢。“头发都白了,可你是用什么来考虑问题的,是用脑袋吗?”
“我……”
“不必多说了!”莱奋生的意思很明白,他揪住军需主任的钮扣,说。“要随时准备好。懂吗?……巴克拉诺夫,这件事由你去监督……”他放开钮扣。“真丢人!……你的那些背包根本无关紧要,无关紧要!”他的目光变得冷冰冰的,在这道严厉的视线之下,军需主任完全相信,背包之类的东西的确是无关紧要的了。
“是啊,当然……喂,很明白……这并不重要……”他嘟囔着说,现在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脊背去背着燕麦走,假如认为这是必要的话。“有什么能阻碍我们呢?这花不了多少时间。嘿……哪怕是今天哪怕是站起身来就走都成。”
“对啊,对啊……”莱奋生笑了起来,“这就行啦,这就行啦,你走吧!”他在军需主任背上轻轻推了一下。“要随时准备好。”
“这个坏蛋真是滑头,”军需主任走出去的时候,又是气又是钦佩地想道。
傍晚时分,莱奋生召开队委会,并且叫来了各排排长。
对莱奋生宣布的消息,各人的反应不同。整个黄昏杜鲍夫一直闷声不响地坐在那里,捻着浓密的、沉重下垂的八字胡。显然,他早就同意莱奋生的办法。对离开反对最力的二排长库勃拉克。这是全县最老、最劳苦功高和最笨的指挥员。没有人支持他,因为库勃拉克是克雷洛夫卡的人,大伙明白,他所关心的是克雷洛夫卡的田地,而不是事业的利益。
“别说下去了!停吧!……”牧人麦杰里察打断他。“是该忘记老婆的裙摆的时候了,库勃拉克大爷!”他象平时一样,说着说着突然发起火来,用拳头在桌上捶了一下,麻脸上顿时出汗珠。“在这里,人家会象捉小鸡那样把我们捉住得叫--得啦,别说下去啦!……”接着他就在房间里很快地走来走去,毛毵的毵的皮靴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鞭子把凳子碰得东倒西歪。
“你平静一些,要不然,不大一会你就该累啦,”莱奋生对他说。其实莱奋生心里却在暗暗欣赏他那象编得很紧的皮一般柔韧的身体的急速动作。这个人连一分钟也坐不住--他充满了热情和活力,他的凶猛的眼睛里永远燃着要赶上别人、要敞斗的无厌的渴望。
麦杰里察提出了他的撤退计划,根据这个计划可以看出,他的热情的头脑并不怕长途跋涉,而且颇不缺乏军事灵活性。
“对啊!……他的脑袋真管用!”巴克拉诺夫高声说道,他非常佩服麦杰里察的十分大胆奔放的独立思考能力,同时又有些嫉妒。“不久以前还是个放马的,可是再过两年你看吧,我们大伙都要听他指挥了……”
“麦杰里察吗?……嘿一嘿,这是个无价之宝呀!”莱奋生表示同意。“可是要小心千万不要骄傲自满……”
大家热烈地争论着,人人都以为自己比别人高明,不愿听别人的意见。莱奋生却利用这场争论,暗中用自己的更为简单慎重的计划替换了麦杰里察的计划。但是他做得非常巧妙,不让人觉察,所以他的新建议是作为麦杰里察的建议来付表决的,并且被一致通过。
莱奋生在给城里和斯塔欣斯基的复信中通知说,部队日内将转移到伊罗河子上游的希比沙村,医院在没有接到专门的命令之前,暂时不动。莱奋生在城里的时候就认识斯塔欣斯基,这是他写给他的第二封报答的信。
他工作完毕已是深夜,灯里的油快点完了。从打开的窗口飘进了潮气和霉味。可以听到灶后面蟑螂的悉悉声和隔壁小屋里李亚别茨的鼾声。他想起妻子的来信,便在灯里添了油,把信读了一遍。没有什么新闻和令人高兴的事、她仍旧是哪里都找不到作,能卖的东西都变卖一空,只好靠“工人红十字会”的救济过活,孩子们生了坏血症和贫血症。可是信里从头到尾都流露出对他无限的关怀。莱奋生沉思地摸摸胡子,动手写起回信。从开始他并不愿意兜翻起同他生活的这一方面有关的情思,但是渐渐地他写出了神,他的脸色变得温和起来,两张信纸都被他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难以辨认的小字。而且谁也想不到其中有许多话是出自莱奋生之口。
写完之后,他走到院子里去活动活动麻木了的四肢。马厩里的马匹在跺蹄,声音清脆地吃着青草。值班人抱着枪在屋檐下睡得很香。莱奋生心里想:“要是哨兵们也在这么睡觉可怎么办?……”他稍站了片刻,勉强克制住自己也想睡觉的愿望,从马厩里牵出一匹公马,配上鞍子。值班人还已有醒。“唉,这狗养的!”莱奋生心里想。他轻手轻脚地拿下这位班人的帽子,把它藏在干草堆里,然后纵身上马,前去查岗。
他挨着灌木丛悄消地走近牧场。
“谁?”哨兵喀嚓一声扳动扳机,厉声喝道。
“自己人……”
“是莱奋生?深更半夜你跑出来干吗?”
“巡逻兵来过吗?”
“大约十五分钟以前过去一个。”
“没有消息吗?”
“暂时还平静……有烟叶吗?……”
莱奋生倒了些满洲烟给他,便涉水过了河,来到田野里。
朦胧的残月出来了,被露水压弯的苍白的灌木丛,从黑暗中迈步走了出来。河水浅的地方水声清越,--每一股水都拍打着卵石。前面的山岗上,影影绰绰的有四个骑者的身影在跳动。莱奋生折进灌木丛,隐蔽起来。人声差不多到了跟前。莱奋生听出了其中两个人的声音:是两个巡逻兵。
“嗨,等一下,”他纵马来到大路上,说。来人骑的马大声打着响鼻,急忙跳到一旁。有一匹马认出了来奋生骑的公马,轻轻地嘶呜起来。
“这样会使马惊的,”前面的骑者说,声音激动而有精神。“忒儿忒儿,该死的东西!……”
“跟你一块来的是什么人?”莱奋生走近了问道。
“奥索庚的侦察兵……日本人到了玛里扬诺夫卡……”
“到了玛里扬诺夫卡?”莱奋生猛吃一惊。“那末奥索庚和他的部队到哪里去了?”
“在克雷洛夫卡,”侦察兵中的一个说。“我们撤退了:这一仗打得非常激烈,我们顶不住了。现在是派我们来和你联系的。明天我们要遇到朝鲜人的村子里去……”他在马鞍上费力地弯下腰来,好象他自己的话是无情的重担,把他压倒了。“什么都成了一场空。牺牲了四十个人。整个夏天都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损失。”
“你们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