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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皇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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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归里,择个吉日安葬,也好使李委员魂有所归,就是我这个同僚也感到安慰了。”说罢声音有些呜咽,又用手捧出一百五十两银子来,言道:“山阳小县,又逢灾后,伸汉难筹重金,这一百五十两银子是下官及山阳父老的一点心意,权且留做老先生的盘费吧。”正说着,包祥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袱进来,伏在王伸汉的耳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王伸汉点点头,把包袱交给李太清道:“李老先生,这是李委员生前遗物,驿馆人员草草包裹,也没详加检点,请老先生查收。”李太清含泪接过包袱。王伸汉起身告辞。临走时一再叮咛李太清道:“山阳实乃穷乡僻壤,也无什么好东西可以用来招待的。老先生还是早早把灵枢护送回老家吧。”李太清心情沉痛,只是诺诺应承,把王伸汉主仆送到了驿馆大门之外。这一夜,李太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夜深了,山阳县城万籁寂静。李太清打开了李毓昌遗留下来的包袱,发现主要是一些衣物,还有几件未竟的墨稿,仔细查阅,都是一些即兴的诗文,并没有一点涉及公事。李太清不觉有点失望,可是当他翻到一篇长文稿的中间时,意外地发现了另有一篇没头没尾的文字,上面写着:“山阳知县冒赈,以利啖毓昌,毓昌不敢受……”显然,这篇文宇是由于检验遗物的人员马虎,将它当作是一般的诗文了,而没有毁掉。这么看来,遗物中凡是涉及子任死因的文稿,早已被山阳县抽走了,但这篇被疏忽了的遗稿却漏出了马脚。李太清的疑窦越来越大了。他仔细思想,觉得仅凭这几句文稿尚无法做为王伸汉害人的证据。如果毓昌真的是山阳县所害,那自己在这里闹翻,这里人生地不熟,王伸汉能对年轻的侄子下毒手,也就可能会对自己下毒手,形势极为不利。不如暂且扶灵回山东,暗中查访出确凿的证据,再来为侄子鸣冤。想到这里,他感到山阳县是一刻也不能再逗留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找到了王伸汉,提出准备上路。王伸汉自然应允,还帮助李太清雇了一辆马车,又着人帮助李太清将李毓昌的棺木抬上车放妥,并一直热情地把灵车送到山阳县城外的接官亭,方才洒泪而别。几天之后,李太清护送着灵枢回到了李家庄。林氏哭得像个泪人一般,扑到棺木上再也不肯起来。李太清一面陪着垂泪,一面竭力劝解。由于怕林氏悲愤过度,恐出意外,他就没敢说出文稿之事,只是将李毓昌的遗物交给了她。她抱着这个包袱,又是一阵抽泣,几乎昏厥过去。李太清急忙叫来她娘家的几个女眷,服侍她躺到床上。她怎么也不肯躺着,只呆呆地坐在床沿,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说些什么。也许,她此刻说出来的话,只有魂荡九霄的李毓昌才能听得真切、听得明白。她那种悲戚的神态,就是铁石心肠也要跟着落下几滴泪来。从这以后,林氏两天内滴水不肯进,只是反复叨念道:“官人且慢点走,等等为妻与你一同前去……”李太清急得坐卧不安,请了十几位平日与林氏比较要好的邻里女伴苦苦相劝于她,林氏才总算断了死的念头。又过了两天,林氏的饮食才一点点地恢复正常。李太清的心方才慢慢放下。殊不知,林氏前几天是被悲痛缠绕,没有仔细思索,如今痛定思痛,不觉对丈夫的死因也开始有了怀疑。她本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既然有了怀疑,自然就十分注意丈夫生前的遗物。这一天,前来照看她的邻里伙伴见她已逐渐恢复了正常,就都回家去了。夜阑更深,林氏在灯下打开了李毓昌的遗物。那一件件衣物,都是自己一针一线地缝制的,每件衣服都倾注着自己对丈夫的一片深情,也都留着丈夫的言行笑貌。这件宝蓝色长衫,是丈夫赶考前三天自己连夜缝起来的。记得丈夫穿上后显得异常俊秀文雅,他手捻着衣襟对她说:“贤妻对我体贴入微,毓昌来日倘有进身之日,当以精忠报国答谢娘子的这一片深情厚意。”如今,物在人没,睹物思人,已在黄泉路下,一方棺木,隔绝了夫妻之情,往日情义终生难忘,一腔悲恸,痛断肝肠。林氏的泪水如同泉涌一般,滴滴嗒嗒地落在了长衫之上。她把一件件衣服梳理着,抚摸着,用心声与亡夫说话。万缕情思剪不断,理还乱。从今后,黄泉碧落空隔阻,音容笑貌不相闻,年年断肠处,只有那明月斜照下的一丘新坟了。想到这里,林氏又是一阵悲恸。她的泪眼模糊了,两手颤抖了,但仍然舍不得放开那一件件令人牵肠挂肚的遗物。猛然,一件蓝色的皮袍出现在眼前。这不是自己怕丈夫在寒窗前读书冻坏了身子、用头上青丝换来三张羊皮做成的吗?它粗糙,它简陋,皮抱里面还残留着一些羊膻气,但是丈夫不忘旧情,高中进士后,特地派人把这件皮袍取走。他还在来信中写道:“穿着这件皮袍,只觉贤妻在用手暖着毓昌之身,顿感分外御寒。”如今,这皮袍回来了,可那穿皮袍的人却永远回不来了。林氏心中真如针刺刺扎一般疼痛。她轻轻理着那有些紊乱的羊毛,仔细地舒展着那有些发皱的衣服。忽然,她在那羊皮袍的右手衣袖上发现了几个黑色的斑痕,用手搓搓,痕迹不掉,放到鼻下闻闻,有一丝淡淡的腥气,气味虽然淡淡,但却准确无误。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啊,这是血迹。她急忙把衣袖翻转过来,在另一面又找出了几滴同样的黑色斑痕。她陡地站起来,径自出屋,推开李太清的房门,将那件羊皮袍递到他的眼前,颤抖着言道:“叔叔,毓昌他……死得不明。”听了她的话,李太清当然很是惊讶。他把带血的羊皮袍细心翻看了许久,心中的疑点也就越来越明朗了。李毓昌的那份不完整的文稿,这带着血迹的皮袍,还有王伸汉那种虚伪的微笑,使他联想起了许多不正常的事情。山阳县为什么对我这样一个布衣百姓如此敬重?王伸汉与毓昌相识不到一个月,可王伸汉一下子就赠给了我一百五十两白银,这又是为什么?还有,毓昌在异乡暴死,我前去山阳扶灵,可毓昌的那三个亲随仆从为何都下落不明?那王伸汉又何故那么急促地催我将毓昌的灵枢运回来?这一个连着一个的疑团,都在说明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李毓昌死得不明不白。这里面,很可能隐藏着一个罪恶,一件阴谋。而要揭开这个阴谋,唯一的办法是要拿到确实可信的证据。李太清怒火填膺了。武人的刚强气质,山东人的嫉恶如仇的性格,使他决定破釜沉舟,以一个布衣平民的身份,去抗一抗整个江苏省的大小衙门。他用十分果断地声调对含泪望着自己的林氏道:“侄媳,明日清晨,请乡邻父老们前来,一同开棺验尸。”林氏一惊。按照风俗,死人既已入棺,那就万万不可再动弹。但林氏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立即意识到,开棺验尸是为丈夫昭雪冤情的最可靠办法。于是,她看着李太清,坚定地点了点头。次日清晨,林氏奔进灵堂,在丈夫的棺木前点燃了一大束香。当香烟缭绕、盈满了灵堂时,李太清已经把四邻的十几位家长请来了。看看人来得不少了,林氏突地冲着邻里家长们直跪了下去。李太清在众人的一片惊诧中言道:“毓昌侄儿在江苏山阳县查赈,突然暴死,这内中可疑之处甚多。太清断定,毓昌是遭人暗害而死。今天请四邻父老前来,帮助大清做个佐证,我要当场开棺验尸,望各位父老乡亲看在毓昌平日为人的面上,目睹太清开棺。”李太清的话使来者们都大吃一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有两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说:“我们早就对毓昌的死有怀疑。你只管大胆开棺,将来是福是祸,由我们两人承担。”李太清拱手致谢后道:“如此,便请大家看仔细。”然后取出一柄大斧,用力劈向棺盖的缝隙处,只听“噹”地一声,斧头牢牢嵌入缝隙。李太清暗中运力,用力往上一撬,“吱、吱”几声,大钉被拔动,棺盖就撬了起来。李太清往前挪动了两步,再向上一掀,搬开了棺盖。李毓昌的尸骨显示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多天了,李毓昌的尸身并没有多大变形。众人仔细审视,李毓昌的十指都是青黑色。显然,这是中毒的迹象。李太清用一根银簪探入死者喉中,只一接触,银簪立即变成黑色,怎么擦也擦不去。林氏一见,泪如泉涌。李太清大叫一声:“侄儿呀侄儿,你死得冤哪!”乡邻们目睹了这一切,也都明白了李毓昌确系中毒身死,个个怒发冲冠,纷纷鼓动李太清速速准备直接向京城投状。是夜,悄无人声,李太清一个人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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