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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全家围桌坐着喝茶,卓娅述说着关于国营农场的事。
没等到我问她信里的难解的字句,她自己就对我们说了以下的事:
“工作很不容易。下雨,泥泞,烂泥粘着套鞋,磨脚。我一看,3个同学比我干得快:我很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刨,可是他们前进得很快,于是我决定检查检查是怎么一回事。我离开他们,开始在自己的那块地上工作。他们不高兴啦,他们说:‘孤立主义者。’我回答说:‘可能是孤立主义者,可是你们工作不忠实……’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呀:他们干得快是因为他们只刨浅层的马铃薯,只图快,可是剩在土里的还很多。长在更深的土里的马铃薯是最好的,大个的呀。我刨得很深,为的是确实全刨出来,所以我说他们工作不忠实。那时候他们对我说:‘为什么你没有马上就说呀,为什么你分出去啦?’我回答说:‘我检查检查自己。’同学们说:‘你应该更多相信我们,马上就告诉我们……’尼娜也说:‘你做得不对。’总而言之,争吵了很久。你知道吗?妈妈,那会儿我明白了,我虽然有理,可是我的做法错了。你应该先和同学们谈谈,解释解释,可能那会儿就无须分出来啦。”
舒拉凝视着我,在他的眼神里我看出他仿佛在说:“我不是对你说过了么?”
aaa莫斯科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警惕性一天比一天高起来。
楼房伪装起来了,街上过着整齐的队伍,他们的脸上的表情真是惊人的!他们的嘴唇紧紧地闭着,两眼在皱着的眉下向前坚决地直视着……集中了的坚毅和愤怒的意志,在这些脸上,在这些眼睛里,全表现出来了。
救护车在街上飞驶着,坦克轰轰地开过去。
夜晚,街上没有窗户里射出来的灯光,没有路灯,也没有飞闪着的汽车灯光来打破夜间的浓厚的黑暗。在街上只好摸索着,小心地、同时又需要疾速地走。人们也是这样小心地、疾速地由身边走过去,但是他们的面貌却无法辨别。此外就是空袭警报,门前值班。天空,被爆炸撕裂了,被探照灯的光芒划破了,被远处的火光映红了……正是艰难的时期。敌人已接近莫斯科。
……有一次我和卓娅在大街上走着,忽然见到墙上的一大张招贴画上,有一张严肃的战士的脸在看着我们,仿佛向我们发问。
画上的两只眼睛,像活的一样注视着我们,好似在严厉地追问着我们;下边印着的字也很震耳,也像活人用严格要求的声音说出来的一样:“你用什么帮助了前方?”
卓娅扭转了头。
“我不能坦然地由这张招贴画前边经过。”卓娅怨恨地说。
“你还是女孩子呀,并且你已经上过劳动战线,这也是为国家、为军队工作呀。”
“太少。”卓娅固执地回答我。
我们默默地走了几分钟,以后卓娅忽然用另样的声音愉快地、决然地说:
“我幸福:无论我决定做什么,全能如意地做成!”
“你决定什么啦?”我打算这样问,但是没敢。只是我的心慢慢地、痛楚地紧缩了。
辞别
“妈妈,”卓娅说,“决定了:我到护士班学习去。”
“工厂怎么办?”
“能放我去,这是为了前方啊。”
她用两天的时间把一切需要知道的事都打听清楚了。现在她是像每次问题得到解决时那样活泼愉快了。
我和她暂时还是缝背囊,手套,军帽。空袭的时候她仍然像过去那样在屋顶上放哨。她羡慕着在自己的工厂里已经扑灭了不只一颗燃烧弹的舒拉。
在卓娅应该到护士班去的前一天,她很早就由家里出去了,直到夜晚还没回来,我和舒拉吃的中饭。这些日子他在夜班工作,现在他一边准备着上班去,一边在给我讲什么,可是我简直听不见他讲话。这时一种不可摆脱的惊恐突然控制了我。
“妈妈,你没听我说话呀!”舒拉责难地问。
“对不起,舒拉,这是因为我不了解卓娅到哪里去了。”
他走了,我检查了窗上的遮光设备之后,就靠近桌子坐下了,没有力量做任何事,只好再等待她。
卓娅很兴奋,两颊赤红地回来了。她走近我,搂抱了我,直看着我的两眼,说:
“妈妈,这是很大的秘密:我要到前线上去,到敌人后方去。不要对任何人说,连对舒拉也不要说。你就说我到乡间,到外祖父那里去了。”
我因为怕哭出来,所以没说话,可是需要回答她。卓娅用灼烁着的、欢喜的、等待着回答的眼睛,看着我的脸。
“这事你能胜任吗?”我终于说出了,“你不是男子呀。”
她走近书架,依然注视着我。
“为什么必得你去?”我勉强地继续说,“如果征你入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卓娅又走近了我,握起我的手:
“你听我说,妈妈,我相信如果你的身体健康,你一定也像我这样做了。我不能留在这里,不能!”她重复地说。以后她又小声地补充说,“你自己对我说过,人生应该诚实和勇敢,现在敌人已经接近了我们,让我怎办哪?如果他们来到这里,我是不能活下去的。你了解我,我不能不这样做。”
我打算回答她,可是她又继续直截了当地说下去了:
“两天以后我走。请你给我找到红军的背囊和我们俩所缝的那种口袋,其余的东西我自己会找到。还要一套衬衣、毛巾、肥皂、牙刷、铅笔和纸。就是这些东西。”
以后她躺下了,我知道我睡也睡不着,看书也看不下去,只好在桌旁坐着。一切都已经决定了,我看出这个来了。可是怎办呀?她还是女孩子呀……
向来我和自己的孩子们谈话都没有寻找适当的话的必要,向来我们一下子就彼此了解了。现在我觉得我站在一堵我不能越过的墙壁前边了。唉,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如果活着多么好哪!……
不,我说什么都是没有用。无论谁,我也不行,父亲活着也不行。谁也拦不住卓娅……
在那一天,舒拉在做了一整星期夜班之后,第一次在早班工作。他回到家来很疲倦,闷闷不乐,勉强地把饭吃了。
“卓娅决定到杨树林去了吗?”他问。
“决定了。”我简短地回答道。
“嗯,她去好,”舒拉沉思地说,“莫斯科现在不是女孩子们住的地方……”
他的声音是犹犹豫豫的。
他稍微停一会又补充说:“你也去怎样?你在那里比较安稳些。”
我默默地摇摇头。舒拉叹了一口气,忽然离开桌子站起说:
“你知道哇,我要睡觉了,今天我好像累了。”
我用报纸遮蔽了灯光。舒拉睁着眼默默地躺着,好像在专心思考什么。以后他向墙转过身去,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卓娅很晚才回来。
“我就知道你没睡。”她小声地说。接着她又更小声地补充说:“我明天走。”这时她抚摸着我的手,好像是为了减轻我受的打击的力量。
她一刻也不迟缓地又检查了一次随身携带的东西,检查完了就把东西规规矩矩地放在旅行袋里了,我默默地帮助她。
我们尽可能地使每件东西少占地方,往空角里填肥皂,毛线袜子,这样收拾行囊好像是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的……可是,这就是我们相聚的最后的、有数的几分钟啊。我们要离别多久哇?什么样的危险,有时候男子、兵士都难胜任的什么样的困难在等待着卓娅?我没有力量说话,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哭出来,一团辛酸始终堵着我的咽喉。
“好啦,好像全齐了。”卓娅说。
以后她挪出了自己的箱子,取出了日记本子,打算也放进口袋里。
“没有必要。”我勉强说出这句话来。
“对,你说得对。”
我还没来得及拦阻她,她就向火炉迈了一步,把本子投到火里了。以后她就在这里坐在很矮的小凳子上,小声地、像婴儿那样地要求我说:
“和我一起坐一会儿。”
我挨着她坐下了,我们就像孩子们还小的时候那样看着熊熊的火苗。可是在那时候我总是给他们讲些什么,烤红了脸的卓娅和舒拉就倾听着,现在我却沉默着,我知道现在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卓娅转身看了看睡着的舒拉,以后温柔地握着我的手开始很小声地说:
“我把经过的情形全告诉你,可是你对谁也不要说,连对舒拉也不要说。我向青年团区委递了愿上前线的申请书,你知道在那里有多少这样的申请书啊?好几千。我去要答复去了,可是他们对我说:‘你到青年团莫斯科市委见市委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