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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舒拉只是描绘西班牙:前所未见的蓝天,银色的橄榄树,红色的山,和被太阳晒焦了、被战壕豁穿了、被炸烂了、被共和国的战士的热血浸湿了的土地。在冬季,特列佳柯夫画馆展览苏里柯夫作品时,舒拉往那里跑了几次,我看他似乎也为了看西班牙的水彩画:他现在更喜欢苏里柯夫,好像就是因为苏里柯夫曾在西班牙旅行过,曾看见过和描绘过那个远方的土地。
这是什么呀?这个带有很多窗户的高楼的正面,我好像是认识似的。对,这是二○一学校!周围是未来的园子:桦树,枫树,橡树和棕树!
打赌
卓娅和舒拉已经完全是大孩子了。但是有时候,相反地,我觉得他们还是很小的孩子!
……有一天晚上我很快地睡着了,可是像被人推了一下子似的,忽然醒了:我好像听见有人捧着碎石块往玻璃窗上仍似的,这是雨点像打鼓一样敲打着窗上的玻璃。我坐起来了,看见舒拉也在床上坐着。
“卓娅在哪里呀?”我们两人同时问。
卓娅的床是空的。可是就在这时候,好像回答我们一样,在楼梯上有了压低了的语声和笑声,接着我们的屋门就被轻轻地打开了:在门口立着卓娅和伊拉。她是住在邻近一所小房里的和卓娅同年的姑娘。
“你们到哪里去了?你们由哪里来呀?”
卓娅默默地脱下大衣,把它挂起来之后,就开始用力向下脱湿透的便鞋。
“你们到底到哪儿去了?”舒拉忍不住地问。
伊拉已经被激动到那样程度,虽然笑可是两颊还流下泪珠来,她开始述说了。
晚间10点钟左右,卓娅去敲她们的窗户。伊拉走出门外的时候,卓娅告诉她说,她和女孩子们打赌了:她们说卓娅不敢在这样秋天的黑夜里穿过整个齐米列捷夫公园,卓娅说:
“我不怕。”她们就这样打赌了:女孩子们坐电车到齐米列捷夫研究院电车站,卓娅由公园里边徒步走到那里。卓娅说:
“我在树上划记号。”
女孩子们说:“你不划记号我们也相信你。”可是在最后的一分钟她们自己害怕了,她们劝卓娅取消打赌:外边很冷,很黑,并且已经开始落雨了。
“……可是她反倒更兴奋了,”伊拉又哭又笑地述说着,“她就步行去了,我们是坐电车去的。我们一等再等她总是不来。以后我们看见她来了,她还笑哪!”
我惊讶地看着卓娅,她依然默默地在炉边烘她的湿袜子。
我说:“你知道么,我可没想到你能作出这样的事来,这么大可是还这么……”
“……糊涂?”卓娅微笑着替我说完了。
“是,你原谅我这样的话,可是这样的事也真不太聪明!”
“如果这是我干的么,那就一定要……”舒拉情不自禁地说。
伊拉接着告状说:“她还打算徒步走回来哪!我们费了很大劲才说服了她和我们一起坐电车回来。”
我忽然想起来说:“脱下衣裳来吧,伊拉!快烤烤吧,你完全湿透啦!”
“不,我回家。妈妈在家也要生气呀……”伊拉坦白地说。
剩下我们自己的时候,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卓娅高兴地微笑着,可是没开始谈话,而是安静地在炉边烤火取暖。
舒拉终于说话了:“好吧,打赌你赢了,可是你赢得什么了?”
“哎,我并没有想到这个呀!”卓娅回答说,“我们只是打赌了,至于赌什么,我们并没约定呀。”在她脸上现出了天真的懊悔来。
舒拉喊道:“你呀!惦记惦记我也好呀。你就说,如果我赢了,你们给舒拉一个新足球也好吧。没有那个心,没有惦念亲弟弟的心!”他非难地摇了摇头。以后他严肃地补充说:
“可是我究竟没想到你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为什么你想用这样的办法证明你的勇敢呀?连我都知道这样做不对。”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卓娅反问说,“不过我很想吓唬吓唬女孩子们。在林子里走着的是我,可是害怕的却是她们!”
她笑了,我和舒拉也不由得附和她笑了。
丹娘·索罗玛哈
我很早就开始了和孩子们共同解决家庭的收支问题。
我记得,在1937年我们立了存款簿子,郑重地存入了最初的75卢布。每次在月底能节省若干钱的时候,全是由卓娅把钱送到储蓄银行去,甚至在钱数不多,只有15到20卢布的时候,也储蓄起来。
现在我们有了一项新的开支:在银行里立有159872号存款户头,苏联人民把捐助西班牙共和国妇女和儿童的钱全汇存在这一户头名下。
我们也这样做。这个意思并不是我先想起来的,而是舒拉首先说出来的。他说:
“我和卓娅可以少花一点儿吃早点的钱。”
我说:“不行,早点钱我们不能动。可是少看一两次足球赛却可以,并且还会更有益处。”
然后我们开了一张最必须物品的清单:卓娅没有手套,舒拉的鞋子完全坏了,我的胶皮套鞋也破了。此外,舒拉的颜料已经用尽了,卓娅需要刺绣用的丝线。这时候就可能有争执:孩子们一向主张买我需要的东西。
我们最得意的一项开支是买书。
到书店里,先翻看放在柜台上的书,然后再由较远处用足尖站着,歪着头看紧紧挤着放在书架上的书的名称,翻阅,再翻阅,商议……最后拿着仔细包好的,很重的一包书回到家里。这该是多么愉快的事呀!我们的书架子(它放在屋角,在卓娅的床头处)摆上一本新书的那一天,在我们家里就算是节日,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谈论新买来的书。新书我们轮流着读,有时候在星期日下午朗读。
我们共同读过的书中,有一本书名叫《国内战争中的女性》,这是本人物略传汇编。我记得,我正坐着织补袜子,舒拉画画,卓娅打开了书准备读。舒拉忽然说:
“你最好别从头接连着念。”
“那怎么念呀?”卓娅觉得很奇怪。
“你这样:你把书随便打开,翻到什么我们就由那里开始。”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这样做,但是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打开了的恰好是《丹娘·索罗玛哈传略》。
我还记得,那是由3个笔记本子里摘来的一些断片:最先是农村女教员丹娘·索罗玛哈的哥哥叙述她,以后是一个男学生叙述她,最后是她的小妹妹叙述她。
哥哥叙述的是丹娘的童年,讲她是怎样长大的,怎样学习和怎样爱好读书。这里有这么一段,读到这一段时卓娅停了一会儿,并且望了望我:这是关于丹娘朗读《牛虻》的那一段。丹娘在深夜里读完了那本书,就对哥哥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活着吗?我觉着为了人们能过更好的生活,我可以把我的血一滴一滴完全付出去。”
中学毕业之后,丹娘在一个库班的村落里任教员。在革命将开始之前,她参加了布尔什维克的地下组织。在内战时期她参加了赤卫军的队伍。
1918年11月白军窜入柯兹民斯克村,丹娘正倒在这村里害伤寒病。他们把害病的女孩子投入监狱,用酷刑拷问她,希望她供出她的同志来。
格里沙·波罗文柯写的是关于他和其他曾在丹娘那里读书的学生怎样跑到监狱,他们希望看见自己的女教员,帮助帮助她。他们看见丹娘被打得遍体鳞伤,周身是血,又被拖到院子里,安置在靠墙的地方。使这男孩子惊讶的是她的镇静的脸:在那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求饶,并且没有由于刚受了酷刑而感到疼痛的表情。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仔细地看着集拢来的人群。
忽然,她举起一只手大声而清楚地说道:
“你们可以尽兴地打我,你们可以打死我,可是苏维埃并没死,苏维埃还活着哪!他们一定回来!”
警察巡官用枪通条打了丹娘一下子,就把她的肩膀打破了,喝醉了的哥萨克们拥上来就踢她和用枪把子打她。刽子手巡官对她喊叫说:“我会叫你求饶的!”丹娘擦着脸上流着的血回答说:“你不要等,什么我也不会向你们请求。”
卓娅继续读:以后是讲白党怎样天天用酷刑拷打丹娘。白匪们因为丹娘没喊叫,没求饶,而勇敢地瞪着刽子手们,所以就对她这样报复……卓娅放下书走到窗前很久很久地不回头看。她不常哭,她不喜欢人们看见她的眼泪。
舒拉早已放下了画册和颜料,这时他就拿起书来开始继续读。拉亚·索罗玛哈叙述了姐姐的死:
“关于她临死的情形我知道这些事:
11月7日黎明,哥萨克们拥进了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