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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去电影院,
不去乌龙院,
只去埋头写文章,
恶言把人劝。
***
不做流浪汉,
不做自了汉,
丈夫人世救苍生,
立志要实践。
不入滑稽传,
不入隐逸传,
笑里藏刀亦奸雄,
山林有炸弹。
***
不当票据犯,
只当叛乱犯,
我叛乱来你乱判,
大家法庭见。
***
只有主力战,
只有殊死战,
没有泪眼看黄花,
只有干干干!
一九八四年三月十九日晨以一小时作
赌的哲学
不愿做大官,
只愿做大牌。
大牌梭倒呼么容,
看人中发白。
***
高人心怀凌云志,
志岂在赌台?
一掷千金送朋友,
谁靠赌发财?
'后记'我本有赌徒性格,年轻时候,工作之余,嗜赌尽兴,赌友多是影剧圈内政工干校系出身的国民党,我戏乎为“国共合作”,后来坐牢了,赌友星散。前年我过生日,骆明道坚邀赌一次,那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豪赌。此后我有意志说不赌就不赌。我一直喜欢赌,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我去全神贯注,对这门子嗜好,我就戒掉了。(一九八四年三月二十一日)
可惜的是我已难醉
四季里总有秋天,
秋天是一种感喟:
正因你难以寻春,
对夏日你无法插队。
——别伤感黄叶凋零,
且珍惜仅有的青翠。
***
人生里总有中年,
中年是一种狼狈:
正因你不再童真,
对青年你不属一类。
——别回首旧日光华,
且留恋残梦的未碎。
***
逼近的是冬天的娇阳,
逼近的是老去的彩绘,
逼近的是处处美酒,
可惜的是我已难醉。
一九八四年三月二十九日
脱脱脱脱脱
“饥餐胡虏肉”
没肉可下锅;
“渴饮匈奴血”,
没血怎么喝?
“采菊东篱下”,
东篱有一棵。
菊花与剑外,
何妨上餐桌?
***
放浪形骸内,
其妙不可说。
浮岛水之泪;
富士山之阿。
但爱我“立华”
何用苏幕遮?
苏幕遮不住,
胡牌要自摸。
***
只唱西洋曲,
不哼东洋歌。
口吃小日本,
心喊大抗倭。
扶桑算老几?
中华第三波。
人境不问禁,
脱脱脱脱脱。
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三日
《一个文法学家的葬礼》
十九世纪英国诗人勃朗宁(RobertBrownig)有一首长诗,叫《一个文法学家的葬礼》(AGrammarian'sFunral),写一个文法学家死了,他的学生们抬着棺材,到高山去埋。他们一面向上走,一面谈论死者的种种。这位学者一辈子发愤治学,死而后已,在易箦之前,他口不能说话了、腰以下都僵硬了,但还在考订文法、辨正词性,毫不停止。这种伟大的精神,使他的学生最后高歌——这个人绝不恋生,而在求知——哪儿才是他埋骨之地?这儿——这儿就是,这儿有流星飞驰,有白云兴起,有电光闪射,有繁星来去,让快乐因风雨而生,让露珠送一片宁谧。他的巍然,像功不唐捐,势必终于长眠高致。高高的生、高高的死,他超越了世俗的猜忌。Thismandecidednotolivebutknow
Burythismanthere?
Here…here'shisplace,wheremetearsshoot,cloudsform,
lightningsareloosened,
Starseandgo!Letjoybreakwiththestorm;
PeaceletthedewSend!
Loftydesingsmustcloseinlikeeffects:
Loftilylying,
Lfavehim…stillloftierthantheworldsuspects;
livinganddying。
这种伟大的精神,真不愧是志士仁人的最好榜样。
一九一四年,格拉宾(HarveyCarsonGrumbine)写《勃朗宁事》(StoriesfromBrowning),在信心部分(ConcerningFaith)中,专章讨论这首诗的理想主义色彩,最值得我们重视。
一九八四年四月三十日夜
老虎歌
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生也剽悍,虽为平阳之虎,仍可不为大欺,但虎威所镇,毕竟是——是大,其为虎之乏味,亦可知矣!感而有诗,打油一首——
引狼入室人所怕,
放虎归山人不甘。
平阳虽落犹戏犬,
血压上升还搬砖。
读者开颜呼万岁,
老子自摸玩八圈。
八圈赢得老K叫:
“老虎原来是老干!”
***
引狼入室人所怕,
放虎归山人不甘。
平阳虽落犹戏夭,
万劫归来又抢滩。
辛苦说难改客易,
努力遭大亦投艰。
“烈士肝肠名士胆”,
我是人间基度山。
一九八四年六月十八日
《我们七个》
维青兄:
承你逼令我译这首诗,你说你的朋友们试译,都译不成,你硬要我译。我很滑头,我先转给胡庄一去译。九月二十三日,虚一译来了,他附信说:“恐译得不好,故还盼文字高手如兄者,再做斟酌和润色。”我细看虚一的译作,诗情意境都能把握,可惜他有点书呆,把小女孩的口气,译得太“文”了,于是我决定大胆“斟酌和润色”。不料我太忙了,就拖了下来。
昨天峰松、金珠和小女儿到我家,看我只“斟酌和润色”了第一段,催我快译,说你等着要。于是今天早起,就花了一个半小时,把“胡译本”改成“胡李译本”。因为原诗除最末一节外,都是abab的四行本,我为扣紧二、四行韵脚,迁就贫乏的中文词汇,偶尔也不无“增字解经”之处、“掺以己意”之处,凡此错妄,自当由我负全责,与虚一无涉也。下面就是全文:
“我们七个”(“WEARESEVEN”)
华兹华斯(WillamWordsworth)作
胡虚一、李敖译
一个单纯的小孩,
他呼吸,轻快无比,
每只手脚都充满了生命,
他哪管什么叫死。
我碰到一个小女孩,
住乡下小屋,说她八岁。
她有着一头乱发,
在头上,一一下坠。
她一派乡野土气,
穿着随便失体,
她眼睛漂亮、真漂亮,
——她的美使我欢喜。
“小姑娘啊,”我问道,
“你可有几个兄弟姊妹?”
“几个呢?一共七个。”她答道,
看着我,奇怪有什么不对。
“告诉我,他们都在哪儿?”
她答道:“一共七位,
两个去航海,
两个住康卫。
“哥哥姐姐两个,
埋在坟里。
靠近他们,那小屋
妈妈和我住在一起。”
“你说两个去航海,
两个住康卫。
但你们有七个,
可爱的姑娘,这有点不对。”
小姑娘还是照说:
“我们七个不差,
两个埋在坟里,
就在那棵树下。”
“我的小姑娘,活着的才算,
你说得不对,
坑里躺着两个,
你们只有五位。”
“他们坟上有青草,
看得到他们,那么明显,
他们在一起做邻居,
离妈妈家门十二步远。
“我常在那儿织袜子,
我常在那儿缝手帕,
我坐在那儿地上,
对他们唱歌说话。
“我常在太阳下山,
看天上又睛又亮。
我端着我的小碗,
在那儿把晚饭吃上。
“珍姐死得最早,
她躺在床上喊疼。
最后她终于走了,
当上帝慈悲万能。
“当草地又枯又干,
她的坑出现眼前,
绕着纹,约翰和我
在一起大家游玩。
“当地上雪白一片,
又跑步又滑冰,我可真忙,
这时候约翰走了,
也埋在珍姐身旁。”
“如果两位在天上,”我问道,
“那么还有几个?”
“啊,先生,我们七个。”
她回答,干净利落。
“但他们死了,两个死了,
他们的灵魂,上了天了!”
这些话,是耳边风,一说而过
小姑娘执意她没有错,
小姑娘照说:“不对,我们七个!”
Asimplechild,
Thatlightlydrawitsbreath,
Andfeelsitslifeineverylimb,
Whatshoulditknowofdeath?
ImetalittlecottageGirl:
Shewaseightyearold;shesaid:
Herhairwasthickwithmanyacurl
Thatclusteredroundherhead。
Shehadarustic;woodlandair;
Andshewaswildlyclad:
Heeyeswerefair;andveryfar;…HerbeaUtyrnademeglad。
〃Sistersandbrothers;littleMaid;
Howrnanyrnayyoube?〃
〃Howmany?Seveninall;〃sheSad;
Andwonderinglookedatme。
〃Andwherearethey?Iprayyoutell。
Sheanswer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