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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看着香词的目光便有几分愕然了,香词办事利落心思通透,却极少多话,能叫她说这么多话委实是不易,沈苏姀怔了一瞬,只问,“沈君心如何知道他要来寻我?”
香词眼下什么都知道了,立刻答道,“容飒早一步去了浮屠城,本是要去见您的,却出了岔子被世子爷抓住了,还被世子爷关了起来,就是从容飒口中得知的,容飒说王爷后日到浮屠,结果世子爷第二日就要把您送走,这还不算,还把容飒关了起来,幸好后来他寻了个空逃了出来,眼下人已经回了苍穹了。”
沈苏姀蹙眉一瞬,而后忽的大笑了起来,笑音朗朗,叫她整张脸都生出了容光,一扫这些日子里的颓丧沉冷之气,香词看着这样的沈苏姀呆了一呆,不知自己何处说错了。
见香词不解,沈苏姀这才收了笑意做叹,“你啊你,这哪里是沈君心骗了我,分明是他算计了沈君心又算计了我,他既然要去寻我,又怎么会让容飒先一步打头阵来见我,容飒何许人也,又怎么会被抓住,哪怕被抓住,他明知道沈君心早前便不喜秦王,又怎么会将秦王何时来见我都说明白了?容飒说了这话,沈君心想阻着秦王来见我,必定不会告诉我实情,自然也只能悄悄将我送走了,一出城,秦王不用费太多人力便可将我带走,可比在浮屠城上阳宫容易的多了,沈君心到底是个孩子,在他面前嫩着呢!”
沈苏姀笑意满满的说着,香词却呆了,半晌明白过来,眉头皱的更紧,“哪怕是王爷下了个套,可世子爷若是心术正些也不会被算计,世子爷待您还是不够坦诚。”
沈苏姀摇了摇头,叹道,“商王时日不多了,他这是害怕秦王来了我就和秦王走而将他抛下了,夜氏族人天资聪颖,可再天赋异禀的人也都还是有情的,他在我面前也只敢耍这些小心思,要说他真的对我做些什么他也是下不了手也不敢的。”
听到这话香词倒是有些不忍了,却是一叹,“那主子和王爷怎么办呢?”
说至此,沈苏姀面上的笑意也消失了,正有些发怔,外头突兀的响起一道脚步声,主仆二人回过神来,一转头便看到内室入口处走进来的雪色身影,来得如此之快,显然适才人就在外头,香词面色一白,看了沈苏姀一眼,适才那话必定被嬴纵都听见了!
沈苏姀面色如常的挥了挥手,香词当即转身退下。
今日的嬴纵着一身清贵高华的白,银线并着蚕丝制成的外袍微微闪动着流光,肩头的白色狢子毛更如一抹纷扬素雪,墨发深瞳,广袖生风,冷峻之气陡减,倒生出几分仙然神祇之感,可再如何,那周身迫人的贵胄威慑却还是泰山压顶般的叫人不敢直视,见他走过来,沈苏姀稍稍坐直了身子,瞧见他这一身属于璴意的装扮,唇角更高高的扬了起来。
嬴纵神色如常的走到她身边落座,抬手便抚上了她的脸,深深一叹,“原想叫你多睡几日,可想来想去还是叫人减轻了药量,想着你晚间才醒,却没想我还未归你便醒了。”
说着话便摸摸她的额头,见不烫方才落手而下按压在她胸口,“可疼?”
沈苏姀褪了外袍只剩了中衣,他按的又不是地方,松松软软的撩人心神,沈苏姀面上微红,摇了摇头,嬴纵便收了手,瞧着她,“如此我便放心了。”
想早前两人本是干柴烈火,却不想她竟吐一口血晕了过去,再没有比他们更窘迫的夫妻了,似乎都想到了她早前晕过去的窘状,二人眼底同时有了些笑意,嬴纵叹口气抓住她的手,眼底有些心疼,“本以为你离开我心境会舒缓许多,却不想得了这般心疾。”
稍一顿,他又道,“阿姀,我心中其实有些高兴。”
他满眼心疼的说着这话,只叫沈苏姀生出几分苦笑,低了头,“我从没说再不念着你了,我亦说过,今生只嫁你一人,在浮屠詹氏问我可要再嫁,我说了我今生只有你一个夫君。”
嬴纵听到那詹氏竟如此问她之时眼底暗光一闪而逝,待听到最后一句眸色却又温柔起来,便见沈苏姀抬眸瞧着他,“嬴纵,咱们两真是不顺遂。”
分明都是爱着的,却偏偏摊上了那许多仇怨。
嬴纵没说话,却倾身将她揽在了怀中,她心平气和的说着叫他万分动容的话,便是想和他敞开心扉了,他知道必得过这一关,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虽不顺遂,可我从未想过和你分开。”
沈苏姀心头发疼,当即抬手将他腰身抱了住,微哽道,“实在太难。”
“在难也难不过失而复得,阿姀,我是不会放手的。”
他的声音低寒,透着深沉的不容置疑,沈苏姀收紧了手臂,眼底生出一层水雾,咬了咬唇方才道,“经了这次,我亦不愿放你了。”
嬴纵闻言身形一震,“阿姀……”
沈苏姀深吸口气,只将脸埋在他怀中,语声有些发颤的道,“四姐姐受了好些苦,我带她去西楚的路上她还几番寻死,为的便是报得大仇,可到了浮屠城之后见我身子每况愈下到底是心软了,末了却是她来开导的我,眼下她已随凌霄去了楼兰,凌霄之于她便若你之于我,她说她往后要为自己活,自离了大秦我心中虽没了桎梏,可没有哪一日不念着你的,适才那些话你都听见了,我怜惜沈君心,除开我和她这段姐弟缘分,也因为商王和詹氏,商王二人分隔十多年亦两心不移,眼下好不容易团聚商王却是没多少日子好活了,看到他们我便想到你和我,再看我和四姐姐,早前她心中怪我和你走到了一起,哪怕出了君临我们也没说过几句话,刚解开心结却又要分开了,我便想,你与我已蹉跎许久,我不愿等我只有两三月好活的时候才来后悔,嬴纵,你可莫要恨我。”
沈苏姀语声闷闷的说了一气,嬴纵听得心潮起伏,他其实并非不懂她的心思,可叫她这般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沈苏姀话毕从他怀中稍稍退出半分,红着眼眶看着他,语气有些郑重又有些涩然,“嬴纵,我那夜去天寰宫做了什么想必你已经知道,从那夜起我已打算苏阀之仇就此了断,往后再如何我都不会管了,我和四姐姐眼下都已释然,只是有一样,我当真不愿再回君临了,并非是我还记恨,实在是……”
嬴纵眸色幽深的听着,听至此唇角微弯,揽住她的后颈低头将她吻了住,细细的磨挲勾缠一阵松开她,语声温柔至极,“你不必再说,我都明白。”
沈苏姀被他亲的面颊绯红,闻言却又有些欲言又止,“你不会怪我吗?你是要做大秦皇帝的人,可我不愿再回君临,这又怎么是好?”
嬴纵眸色微深的看她半晌,“我不是一定要做皇帝的。”
沈苏姀陡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的目光微凝,想说什么,嬴纵却止住了她的话头,“北魏十万大军虎视眈眈,我怎么都不放心,皇位倒是轻了,这一点你不必再多说,眼下我只担心你的身子,我已命人送信去了昆仑,师父虽未出山却已叫人送了药来,整一月的药,一次都不许落下,阿姀,你才十六岁呢。”
嬴纵说着便抚了她的乌发,语声带着心疼,沈苏姀心知北魏只是他口中的托词罢了,苍穹城的苍圣军本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眼下再加上天狼军,北魏的十万兵马还不值得如此严阵以待,沈苏姀心中明白,却不点破,听到说整一月的药亦不觉得不好,却是弯唇道,“眼下已到了腊月,再有一月的药便是到了新年,也好,我们总当一起过年,去年这时候,我们亦在漠北,不过一年而已,光景已是不同了。”
她说的是一起过年,意思是过年之后便又得分开,嬴纵眸色微微一沉,一把捧住了她的脸,“阿姀,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没打算再和你分开……”
沈苏姀眼底浮起两分凝重,抬手去抚他的脸,“你要一辈子做璴意吗?我……我已自作主张将你和嬴策的身世告诉给天寰宫了,嬴纵,你当的九五之位,我愿看你天下至尊,我心中念着你亦知你心中念着我,你我二人太不顺遂,能心结尽解已是难,已不敢争朝夕。”
嬴纵一把握住落在侧脸上的手,凑到唇边吻了一下,而后又眯着眸子看她,“万事不可过贪,你既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