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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去像是又老了十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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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纵回到栖霞宫的时候已经是午时过后,那几个小黄门并着昭武帝的仪仗早已离开,因为明日便是立后大典,立后之后所有的东西都要搬去栖凤宫,因而眼下整个栖霞宫中都是忙碌的宫人身影,所有贵妃娘娘喜欢的都要搬过去,来往的宫人熙熙攘攘,栖霞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样热闹,嬴纵一路从宫门朝正殿走去,一路上都是下跪行礼的宫人,嬴纵目不斜视,直到入了正殿才将那些来往的脚步声和宫人们兴奋的低低议论声挡在了外头。
和外头嘈杂的热闹相比,栖霞宫的寝殿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寝殿之中许多贵妃钟爱的大件摆件已经被搬走,本就宽敞的大殿立刻显得有些空荡,满目的浅紫色帷帐半垂,像极了云烟湖畔的木槿花海,高柜之上的香炉之上还点着不知名的香,或许是出自沈苏姀之手,或许是贵妃无聊时自制,极淡极淡的味道,仿佛在催人丢弃世间烦恼,嬴纵在这殿门口站了站,神思一晃忽然想起了自己幼时的景象,次次在外骑马射箭练武回来,这殿门口必定有人等他,牵起他的手带他入内,只要一走进这里,他再无需做出色厉内荏的样子!
眸光寸寸扫过这宫闱,嬴纵转身朝书房走去,若说这栖霞宫中还有哪一处没有动,那便是贵妃亲手布置的书房,走过一道宝阁隔断,一道珠帘相隔,果然看到一道雍容纤细的身影站在书案边上,一手执笔,正在看着外头的庭院出神,嬴纵站了片刻,好似有感应的,西岐茹转过了头来,看到是嬴纵她眸光微亮,口中道,“你来看,这庭中不知何时来了一对画眉,今儿一大早的就叽叽喳喳叫了,适才有宫人要赶走,我特意让留下了。”
嬴纵便走到西岐茹身边去,抬睫往外看去,果然看到外头院子里的一株木槿数枝上正站着一对鸟雀儿,嬴纵扫了一眼西岐茹的画纸,只见一个绿意如云的庭院已经画成,偏偏少了这一对画眉,作画人是要画的,还专门留了白,却不知为何迟迟不动笔。
西岐茹似乎看出了嬴纵疑惑,唇角一弯道,“本是要画的,可是先画完了这背景,却是不忍心画这一对鸟儿了,宫墙太高,画上去便似禁锢。”
嬴纵听着这话唇角弯了弯,仔细看了看西岐茹的面色轻声问道,“晚间怎么安排的?”
西岐茹仍将目光落在外头的画眉身上,闻言只淡淡道,“太后那边定是要陪着去的,你父皇早间听见今夜要去太液湖试船,竟然也说要去瞧瞧,去便去罢,都是一样的。”
说着西岐茹便低头落笔,适才留白的地方被她几笔勾勒出盛放的木槿来,眼下是三月,距离木槿的花期尚早,看着跃然纸上的花朵儿,嬴纵忽然道,“母妃,这么多年,父皇他……”
西岐茹的笔并未有丝毫的停顿,好似早就料到嬴纵会问,又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待将那一笔画完才满意的笑了笑,看了嬴纵一眼道,“到底也是你父皇,父子君臣这些人伦不可废,不过你父皇心性极冷极狠,你要和他争,便一定不能输给他,至于他待我,倒也算是极好了罢,你看这栖霞宫,再看看我这里的用度,哪一样都是宫中最好的。”
见嬴纵仍然看着她,西岐茹不由得一笑,“你的外祖母生下我便知道我有朝一日必定会和宫廷沾上关系,她教我,寡情少难,多情多艰,我在宫廷之外没见过人情冷暖不知世态炎凉时做的不好,入了宫之后却时时告诫自己不敢忘记,这二十多年,终究过的也不算凄苦,你可知我少时曾有高僧说我慧根极佳,若是能遁入空门必有大成……可惜,身在权阀世家,连个遁入空门的机会也未有,说起来真叫人唏嘘。”
西岐茹说的轻松,唇角的笑意浅淡闲适,一双眸子清亮而悠然,周身雍容风姿稍减,倒是颇有几分慵懒鲜活之意,微微一顿,她又看向嬴纵,“阿纵,同样的道理我并没有教给你,因你自小已比旁人通透灵慧我无需教你,更何况,这些道理总是让人生少了许多乐趣。”
嬴纵听着西岐茹这几番话眼底的暗色稍稍消了两分,西岐茹又看着他眯了眯眸子,“阿纵,多情多艰这话却也是有几分对的,你当明白……”
嬴纵抿了抿唇,“母妃,我不是多情。”
西岐茹闻言失笑,摇摇头继续作画,“痴亦害人!”
画了几笔,西岐茹又看他一眼,“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只知我的儿子谋政便能权倾天下,善兵便可百战不殆,若是喜欢别个姑娘,也必定是能抱得美人归的!”
嬴纵听着这话有些莞尔,上前来为贵妃研磨,母子二人一边作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仿佛整个宫闱都已经安静下来,仿佛外头富丽堂皇的仪仗都不在,仿佛明日的立后大典还有很远很远,从午时之后到下午夕阳西下,伴着落日熔金的灿境,贵妃完成了她在栖霞宫中的最后一幅画作,画上是栖霞宫后花园的木槿花海,紫色的烟海若云聚散,如梦似幻,就好似她在这栖霞宫中的二十多年,恰若一个紫色飘渺的梦。
用过晚膳,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夕阳完全的落下了地平线,天边的阴云开始被黑夜替代,华丽的宫灯次第而亮,整个帝宫再度变作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巨大魔盒,嬴纵和西岐茹站在栖霞宫主殿之前,目光缓缓的落在这苍穹之下九重帝阙之上,不知过了多久,有小宫女前来禀报,“娘娘,王爷,太后那边已经从寿康宫出发了,待会子直接到未央阁,皇上那边还在见几个臣子,只怕还有有些时辰,娘娘您的意思是?”
西岐茹又变作了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唇角微弯柔声道,“既然太后已经出发了,咱们定然不能晚,准备玉辇,本宫和秦王一同过去。”
那小宫女应声退下,西岐茹便和嬴纵一起往宫门口走去,宫门口已有玉辇相侯,母子二人先后落座,待在辇中坐定玉辇走动起来时,西岐茹才掀起那车窗的帘络望了那灯火灿然的栖霞宫一眼,宫门口的侍卫赫赫声威,小宫女们翘首以盼,连这一座巍峨的宫阁都散发着幽宁的气息在等着主子归来,西岐茹的手一滑,面无表情的落下了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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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宫。
“娘娘,都去了未央阁,太后带着几位公主殿下过去了,礼部的早就在未央阁候着的,贵妃娘娘和秦王也已经乘着玉辇往那边赶,娘娘,一切都如咱们所料!”
侍墨低声的禀报完毕,西岐影面上沁了一天的暗沉之色才褪了下去,娇美的面容之上一抹阴鸷一闪而逝,而后又狭着眸子问道,“就只有这些人吗?”
侍墨闻言摇了摇头,“倒也不是的,皇上也会去,只是眼下御书房有几位老臣在面圣,便给耽误了,至于其他人,侍墨眼下还没收到消息呢。”
西岐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侍墨闻言便下意识的问,“娘娘是问雍王?雍王在下午从寿康宫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后便再没有出来过,晚上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娘娘要雍王殿下也过去?是不是要奴婢眼下就去吩咐呢?”
西岐影闻言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眸子竟然有片刻的出神,怔怔望着眼前跳动着的烛火良久也未回过神来,这边厢侍墨见她如此便不敢多言,只管静静的等着,“噼啪”一声,烛火忽然绽出个灯花来,西岐影猛地回神,看了一眼垂眸不语的侍墨摇了摇头,“不必了,贵妃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他雍王可不是这样不知分寸的人!罢了,今夜先不管他,叫人去太液湖那边守着,一旦有情况便回来回报与我!”
侍墨闻言便转身出去吩咐了,再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西岐影正站在嬴策睡着的榻边,西岐影看着榻上躺着的人一叹,“叫几个放心的人来,就说殿下下午饮了两杯酒有些微醉了,把殿下送回八皇子府罢,等此事完全做成了之后再让他进宫来。”
侍墨扫了一眼躺在榻上没有知觉的嬴策,点了点头出去叫了几个侍从进来,西岐影一路跟着,看着侍从们将嬴策搬进了马车之中才作罢,夜里的风有些冷,嬴策被搬动之时忽然动了动,西岐影站在一旁看的心中一紧,生怕嬴策与此时醒了,幸而嬴策只是稍稍一挣便没了动静,西岐影又不放心的叮嘱了这些侍从几番才让他们带着嬴策走了,站在如影宫宫门之处看着载着嬴策的马车消失西岐影才转身返回,至内室落座,眉头紧蹙的开始了今日里最为漫长煎熬的等待,侍墨面色微白的站在一旁,这内殿之中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却说陪着嬴策的几个侍从一路上护送着嬴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