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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安抚的看一眼香词,眉头微蹙矮身进的厅门,屋子里的光线并不算明亮,沈苏姀尚且还在适应,上首之上已经传来一道殷殷的轻唤,“是沈姑娘来了?”
这语声略显黯哑,沈苏姀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抬首看去,只见上首的榻上正倚着个身披藏蓝色薄毯的老者,年纪与沈王氏相差无几,面容之上亦是皱纹满布,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一道藏青色的抹额镶着颗蓝宝石堪堪落于额间,面上带着淡淡的温善笑容,沈苏姀大眼一扫觉得有些不对,在想到这位老夫人对她的称呼更觉得疑惑,却来不及多想的福身行礼,语声从容道,“给老夫人请安。”
“好好好,起来起来,快过来我身边……”
这语声叫人听着十分亲善,可是这份善意来得有些莫名,沈苏姀眉头微蹙直起身子上前几步,待走得近了才陡然明白适才心中的那一分异样来自何处,此时老夫人璴顾氏正倚在榻上,一手撑在榻边,另一手朝她的方向摸索,她的眸子分明是睁着的,可漆黑的眼底却是一片散光没有焦距,芸娘略带心疼的站在璴顾氏榻边,生怕她一不小心栽倒下来,又转头看了沈苏姀一眼,待看到沈苏姀眼底一闪而逝的意外之时安抚的笑了笑。
沈苏姀呼吸一簇当即上前将手落在了璴顾氏的手上,好容易拉到了沈苏姀,璴顾氏微微一叹笑了起来,将沈苏姀拉着坐在床边,抬手便慢慢的摸索到了她的脸上,这动作叫沈苏姀心底略有不自在,一边的芸娘便对她抱歉的笑了笑,沈苏姀勾了勾唇仍由璴顾氏摸她的脸,看着璴顾氏已经不能视物的眸子有些叹息的蹙了蹙眉头。
“这一路上冷的很吧,看看这手和脸冰的,璴意才从外头回来,本该要去接你的,眼下恐怕是去军营了,他啊,一年到头都在外头,每年也就回来个两三次,你莫要怪他,他实在是不容易的很,三个月前我才听他说了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面,沈姑娘从君临来,这一路上实在是辛苦了,我这眼睛虽则看不见,可握着沈姑娘这手便知你是个好性儿的,璴意看人眼毒,必定不会看错,来,我这里这件小玩意是早就为你备下的……”
璴顾氏说个不停,沈苏姀心底却有些不甚明白,却见璴顾氏一手拉着她一手在身后摸索,芸娘见此连忙递上来一样物件,沈苏姀尚未看清那物件便塞在了她的手上,低头一看,却是一串莹莹生辉的血色珠串,颗颗珠子个个大拇指般大小,红艳如血,灿灿生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沈苏姀心头微动,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那璴意请婚多半是胡闹,外面的老百姓不知情胡乱猜测也就算了,怎地在这位老夫人面前却待她如此亲厚,她是否是误会了什么,“老夫人,这礼物太过贵重,实在是……”
“哎,好好拿着,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这是老王爷留下的。”
璴顾氏一把将那珠串塞在她掌心,一边回头面朝芸娘站的方向,“璴意可回来了?”
芸娘看着沈苏姀以眼神示意她手下那珠串,口中却回到,“还未回来呢王妃。”
沈苏姀无奈的看着手中的珠串,这边厢璴顾氏却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璴意每次回来必至军中走一遭,待会子他回来是必定会去寻你的,这一路舟车劳顿你肯定早就疲了,眼下先去歇着,晚上还有什么接风宴,若是不养养神只怕你累得慌,去吧,让芸娘送你出去。”
璴顾氏说完便放开了沈苏姀的手,虽然这位璴顾氏十分亲和,可沈苏姀可不想就这么云里雾里的留在这里,她站起身一福,语声还有些僵硬的道,“沈苏姀先告退了。”
话音落定,低头看到手中拿着那珠串丢也不是拿着也不是,正无奈之时芸娘已经走至她身边打算送她出门,见此沈苏姀神思一清,陡然想起来陆衎说至此处还要见苍狼王璴衡,可这屋子里除了璴顾氏和芸娘之外又没有别的人!
沈苏姀想那苍狼王大抵在别处便也不再纠结,进来时她没机会打量着屋子,至此刻才有空当看看,她随意将目光朝屋子里一扫,这么一扫便无意看到了一帘之隔的右厢,那右厢之中此刻正点着香火,佛龛上供奉了一尊佛像,佛像一侧又是一排宝阁,宝阁之上放着两个牌位,或许是因为看到牌位就这么放在正厅一侧让她自己有些心惊,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便是这一看,沈苏姀这一路上都盘桓在心底的重重疑窦彻底在此刻爆发!
两个牌位之上的字她都能看个大概,却见那左边牌位之上赫然写着:璴氏第三十二代子孙璴衡之灵位!
沈苏姀豁然收回了目光,垂眸跟在芸娘身后朝门口走了过去,一股子寒意从背脊之上蔓延开来,沈苏姀本来因为璴顾氏的善意而稍稍平复的心陡然狂跳了起来,璴衡的灵位竟然在此,那么只能说明其人已死,可朝中却又分明只收到消息说这位苍狼王只是病重……
孰真孰假,这个璴意又到底想做什么!
门帘一掀,迎面而来的寒风呼啸而至,沈苏姀浅吸口气抬头,赫然对上陆衎笑意淡淡的眸子,陆衎眸光一瞟看到了她手中的珠串,笑意一深什么也没说的抬手一请,“侯爷这边走,家主尚未归来,下官先带您去您的院子休息。”
沈苏姀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珠串,深吸口气看了香词一眼,对着芸娘点了点头朝燕居院门口走去,雪势变大,沈苏姀抬头看了看阴测测的天色,一颗心缓缓的坠入了谷底,走出燕居的院门,陆衎忽然上前几步走到了沈苏姀左后方,语声淡淡道,“侯爷可是觉得老夫人待您太好了?那都是因为家主从未在老夫人面前提过旁的人,因此老夫人才认定了侯爷。”
沈苏姀唇角紧抿,此时此刻,陆衎的任何话都入不得他的耳,这个漠北,这个苍穹城,到底还掩着什么秘密等她去发现,而那个璴意又到底打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主意,那老夫人说璴意在三个月之前在她面前提起了她的名字,三个月之前……
陆衎见沈苏姀兀自沉思不声不响眸色不由得微暗,默了默才道,“侯爷心中必定有许多谜团,侯爷眼下亦不必深想,稍后等家主回来,他定能为您一一开解。”
沈苏姀眉头一簇,璴意为她一一开解?
呵,且不知还有什么更叫她震惊的事情等着她呢……
沈苏姀眼底微光簇闪,忽然开口相问,“璴世子似乎才从外头归来,敢问世子去了何处?”
陆衎倒没想到她忽然又开了口,默了默才道,“这些问题,稍后侯爷都可亲口问家主。”
沈苏姀转头看了陆衎一眼,却见陆衎面上惯常的如狐狸般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片郑重,沈苏姀抿了抿唇,再也不发一言的朝目的地而去,越走人越是稀少,便是连来回巡逻的苍圣军都不见了踪影,没多时,三人在一个没有匾额名字的院落之前停了下来,这院子并不算十分出奇,却是一片幽静,沈苏姀打眼一扫,心道如此倒也是好。
“这里是府中最为安静之地,寻常下人不可踏足。”
陆衎淡淡为沈苏姀解释一句,沈苏姀甚为满意的走了进去,陆衎见沈苏姀的神色这般,唇角几动到底将至唇边的话咽了下去,默了默又道,“一路风尘仆仆,侯爷实在是辛苦了,这里头下人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眼下请侯爷先沐浴更衣,晚间还有为侯爷和何统领准备的接风之宴,届时家主必定已经归来。”
该来的总要来,沈苏姀点点头朝正厅走去,“多谢陆侍郎。”
陆衎站在原地看着沈苏姀和香词朝那正厅而去,唇角微勾道,“都是应该的,下官不打扰侯爷歇息,当下退下了,待会子自有人来请侯爷赴宴。”
陆衎话语落定便转身离去,沈苏姀和香词则齐齐进了厅门,踏入厅中的瞬间沈苏姀便狭了狭眸子,只因为这一间普通的客院竟是比她想象之中的奢贵太多,屋子里的镶玉嵌宝的装潢不必说,一件件的摆件更是个个奇珍,越往里走,大幅的帐幔垂地,顶梁上的彩画更是栩栩如生,一股子淡淡的龙涎香弥漫,明亮的灯火驱散了沈苏姀身上的寒意。
火炉噼啪作响,整个屋子虽则矜贵而妥帖,却到底少了两分烟火味儿,一看便知寻常是无人住的,沈苏姀带着香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