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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恳切的拉着嬴纵的手,“好了好了,回来就好,你看你的脸色,是否是受伤了?这么多年……哎,也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先回宫,哀家必定要给你好生补补,这一次在外头必定是吃了许多苦的,从今往后哀家定不要你再去战场了……”
沈苏姀扶着陆氏的左手,陆氏便以右手拉着嬴纵便要走,昭武帝见陆氏那样子无奈的摇头笑笑,到底没说什么,只在一边吩咐全福安排犒赏三军的事宜,然而嬴纵却未曾跟着陆氏走,他一把反拉住陆氏,“祖母且等等,还有个人您还没见呢。”
话音一落,城楼之上准备退下的人都是一愣,昭武帝转过头来,眼底也带着两分疑问,嬴纵唇角微勾,刀削斧刻的面上生出两分淡泊笑意,看了看城下那一大片的天狼军打了个手势,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最前面的骑兵缓缓地分开,而后在那骑兵最后的角落里忽然走出了个青衫落拓的中年男子来,沈苏姀看着那男子的面容眉头一挑一时想不起其人是谁,一旁的陆氏已经呼吸一紧十分激动的上前了两步,“小九回来了——”
中年男子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那步伐仪态仍旧是万分雅然,分明是从那一众甲士之中信步而出,却给人一种走在芳草地上的感觉,他抬眸望着城楼之上的人,亦是在城楼之下掀袍而跪,“嬴麒给母后请安,拜见皇上!”
昭武帝早在雍王走出之时便微微的狭了眸子,至此刻才唇角一勾,朗声笑开,“小九啊小九,你真是让朕意外啊,快快上来——”
沈苏姀扶着陆氏,自然能感觉到她的欣喜,看着那起身上来城楼的男子,沈苏姀也有些意外,这位在皇子时排行第九的雍亲王,为何在此时回来了?还是和嬴纵一起的!
沈苏姀这般想的时候陆氏已经转头问向了嬴纵,“小七,为何你九皇叔和你一起归来?”
嬴纵面上的表情漠漠,眼底确有两分感叹,“九皇叔在南境缙云山修道,孙儿在南境打仗,有几场战役很难,多亏了九皇叔熟悉南境地形和犬戎的弱势,若非他亲至军中大营指点一二,此番战事不会结束的如此之快,九皇叔多年未曾回君临,知道您的身体不好,便在这一回和孙儿一起归来看看您。”
陆氏点着头,“好好好,小九素来是最贴心的!”
话音刚落,沈苏姀延眼角一抹青袍一闪嬴麒便上了城楼,他是个儒雅至极的男子,虽然鬓发已有斑白,面容亦爬上了皱纹,可那行至之间的风度仍是这人心魄,便是这样一个人,在沈苏姀第一眼看向他的时候便彻底的愣了住——
长相和昭武帝本就有两分相似的雍王,竟然,竟然有一双墨蓝色的眸子!心头微动,沈苏姀心底暗自摇了摇头,叔侄之间偶尔有相似之处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听闻先帝也有一双墨蓝色的眸,陆氏曾说过,嬴纵的眸子和先帝一模一样!
“母后,皇上,嬴麒不孝,已是多年未归了……”
嬴麒掀袍便要跪,却被陆氏一把拉了住,“好了好了,回来就好!算一算,你有多少年未曾回来君临了,哀家以为你已经修道成仙再也不回来了呢……”
陆氏十分动容,昭武帝朗笑着拍拍嬴麒的肩膀,“好了好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先回宫中再说,今日果真是吉日,天狼军归来不说,连你也回来了,可知母后念了你多久!”
陆氏拉着嬴麒,沈苏姀便自然的将扶着她的工作让给了嬴纵,嬴纵从她手中接过陆氏的胳膊,竟然连看都未看她一眼便和陆氏一道走了,沈苏姀眉头微蹙,心头分明是松了口气,可那怪怪的感觉倒是一点没有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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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从酉时过半开始,虽然天尚未黑可锦绣殿中却还是点燃了通明的灯火,嬴纵做为南境之战的第一功臣坐在了左下手第一位,雍王嬴麒坐在了他的对面,嬴策,嬴珞,和公主几人分列而坐,紧挨着权阀席位,权阀位子上各家家主皆在,西岐阑珊盛装出席,宁家更是宁微倾和宁天流一同出现,沈苏姀面色淡淡的坐在沈家的席位上,现如今的她已经没了一年多以前的违和感,虽则如此却还是招来雍王嬴麒的目光,他大抵也是听说了她的事迹。
今夜乃是为了嬴纵庆功,大抵是因为嬴纵摘了那狰狞的鬼面让人以为他有了什么改变,宴会甫一开始便有武将大着胆子上前来敬酒,当先上来的乃是一位身形壮硕的骁骑营将军,酒盅一举便道,“秦王运筹帷幄乃是当世第一,这么多年下来全无败绩,果真是大秦之福,末将敬秦王一杯,祝秦王将来为大秦再创不朽之功!”
看着嬴纵那惨白的面色陆氏眉头略皱,自然是怕他饮酒出了岔子,本以为按照嬴纵的性子大抵不会理他,却没想到嬴纵竟然端起了酒盏,这一动作不仅让眼前的大汉眸光一亮,便是排在他之后的其他人都松了口气,看来秦王果真没有原来那般生人勿近!
“是谁告诉你本王从未有过败绩?”
嬴纵语声低寒,话一出差点吓得那大汉倾倒了杯中酒液,那大汉愣了愣,有些疑惑的看着嬴纵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只好弱弱道,“具末将所知王爷确实无败绩。”
“错了。”嬴纵看着那大汉的眸光带着两分森然,“本王当年在西境戍边之时就曾败过。”
那大汉被他的眸光看的心头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心想着自己分明是真心夸奖,却怎么将秦王往年的战败之事扯了出来,这自然都是他的不是!想到这里那大汉愈发心虚,“王爷千虑必有一失,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必王爷后来定然反败为胜,那曾不小心胜了王爷的人定然也没什么好下场……”
大汉说着说着嬴纵的眸光又是一厉,那大汉心中叫苦,他说错什么了?
嬴纵看他两眼便垂了眸,一时叫人看不清他眼底情绪,“没有,那人还活着,活得很好。”
这位大汉心中一紧,简直觉得自己蠢透了,怎么三两句话就把秦王不想提的往事扯了出来,他眸光一肃举起了酒盏,义正言辞的道,“王爷心胸开阔能忍人之所不忍,实在是天狼军和大秦百姓之福,末将敬王爷一杯!”
嬴纵抬睫扫了那大汉一眼,眼底的冷光簇闪让那大汉一时心中更需,仰头将杯中酒业喝尽,双手一抱拳便退了下去,“末将干了王爷随意!”
那人退走之后便朝着坐在后面想要继续上来敬酒的人挥了挥手,冷汗淋漓的样子吓得那些人不轻,一个个的都偃旗息鼓的坐回了原位,嬴纵把玩着酒盏,那酒业倒映着穹顶的灯火闪出明灭的光,一时有些晃眼,他忽的仰头,将那满满一杯酒喝了个赶紧,那刚才敬酒的大汉见此眸光大亮,恨不能在上前来感谢嬴纵给了他面子!
嬴纵说话之时自始至终未曾看沈苏姀一眼,可沈苏姀坐在自己的席位之上掌心之中已经溢出了两分冷汗,嬴纵当年在西境确是无一败绩,唯一的“败”便是他身上受的那一道伤,若真是如他所言那伤是被长生剑划的,那么伤了他的便只有她,沈苏姀有些郁闷的碰了碰额头,可惜她有小半年的时间都在重伤之中,好些事情都记不清了,如果真是的是她伤了他,那么嬴纵适才说的“活得很好”的人就是她!
沈苏姀心头一跳,后又不停地安慰自己,他可以怀疑,却绝不会有证据!绝不会!
嬴纵素来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与人推杯换盏,今日他刚摘下面具,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可他却好似浑然不觉,时不时的一抬睫便能吓退许多人,眼见得做为主角的他一点都不活络,这边厢雍王便笑着道,“母后,皇上,嬴麒这么多年未归实在是不该,且自罚一杯!”
嬴麒话头一落,陆氏便极其感兴趣的接了话头,“且说说你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为嬴纵庆功的宴会很快就彻底的变成了兄弟重聚、母子同聚的座谈会,昭武帝和太后对雍王嬴麒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十分感兴趣,而雍王嬴麒谈笑风生应对自如,生生将他这些年走遍大秦的脚步串成了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
昭武帝听着他的讲述笑意愈发和煦,而陆氏更是满眸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似得,沈苏姀一颗心忐忑不安的坐在下面,看着嬴麒的一举一动听着他的一词一句一时有些唏嘘,嬴麒果然如她所料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闲散王爷,并且他这等的闲散可并非人情世故全不懂的闲散!
陆氏本不能饮酒,今日因为高兴竟然也喝了少许,却见她点头赞道,“这么多年都在外头你倒是过的好了,却是让哀家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