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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看见那大雁眸光一亮,闻言便笑开,“你们看看,如今到知道数落哀家了!”
两人几句话惹得外头人一阵笑意,路嬷嬷一边命人将那大雁收回去,一边笑着道,“侯爷的箭法很是越来越好了,这一箭惯目的本是便是八殿下也比之不上呢!”
陆氏摇了摇头,“你可别再夸她,那她尾巴要翘上天去!”
沈苏姀一阵笑,这边厢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一看,乃是负责打前哨的侍卫,那侍卫御马至马车之前,下马跪地道,“启禀太后,前方十里处辅国大将军奉皇上之命前来接驾,请太后以安全为要,切要慢行!”
沈苏姀站在身边点了点头,忽的一问,“那辅国大将军是谁,怎生未听过?”
那侍卫一愣,摇了摇头语声低了下去,“小人没来的及问……”
沈苏姀挥了挥手,“随便问问,无关紧要!”
陆氏看着那侍卫面色惨白的退下有些好笑,赶忙朝沈苏姀招了招手,“还不上来,待会子天都要黑了!也别慢行了,还是早些进君临城好些!”
沈苏姀闻言便将马缰丢给侍卫,复又拍了拍绝影才转身上了马车,不多时车轮便滚滚而动,一行人等朝着君临城的方向而去,虽然陆氏说不必慢行,可驾车之人还是不敢走快了,陆氏掀开车帘看了看天色,似乎有些等不及了,沈苏姀看着陆氏这样子不由得出声安抚,“太后娘娘莫要着急,咱们已经到了城门口了,您的身子经不得颠簸!”
说着这话陆氏便换了个姿势靠着迎枕,有些无奈的道,“本来还想明年继续朝九华山走一道,可眼看着哀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只怕明年春天是走不成了!”
沈苏姀闻言摇摇头一叹,一边靠过来为陆氏捶腰,“太后何必执着,虽说九华山的圆相大事乃佛门第一人,您能得他的教化自然好,可佛家不就讲求的是随缘嘛?您贵为太后,能不远千里去求取佛法此心必定已能感动上苍了,明年您还是要以身子为重!”
自昭武三十二年年末的雪灾和南境战事爆发以来,一心求佛问道的陆氏抱着祈求上苍垂怜大秦的心愿,不满足与在宫中和皇家佛寺礼佛,竟忽然想去那佛家圣山九华山,且指明了沈苏姀陪同,三十三年春暖花开之后沈苏姀便陪着太后一路往九华山而去,因太后身子不适,在路上便花了一个多月,那位圆相乃是如今佛门之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大师,见太后亲临便亲自为太后讲解佛法,太后这般矜贵的至尊之人竟也觉受宠若惊,足足在九华山上留了三个月才下山,再加上回程,竟用了半年时间。
到了今年,依旧是在三月她们踏上了往九华山去的旅程,此番陆氏本有心留至新年之前,可谁曾想在一月之前她们忽然接到了一道消息,那消息一出,陆氏当即便下令返程,一路上紧赶慢赶这才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到了君临,可惜,这一月的颠簸劳累实在是磨坏了陆氏的身子,明年能不能去,自然是不能确定了。
能让陆氏如此心急要赶回来的消息自然不简单,沈苏姀眸光一瞟便扫到了放在锦榻角落里的一本折子,那折子陆氏每日里都要拿出来看好几回,沈苏姀眸色微暗,捏着陆氏腰身的手忽然加重了两分,那折子上说,南境之战秦军大胜!天狼军将于九月二十四班师回朝!
今日距离九月二十四,只有四天!
陆氏听着沈苏姀的话摇了摇头,“能去还是要去的,你看看一年多之前大秦是个什么样子,南境战事焦灼,雪灾之后瘟疫蔓延,眼看着大秦就要夸了,哀家心中虽然明白,可到底觉得此番大秦是受了上苍的庇佑才能度过这一劫!”
沈苏姀闻言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昭武三十三年,天狼军初至南境,虽然将犬戎大军阻在了沧江对面,可天狼军自己也死伤惨重,后来经过好一段拉锯战才将犬戎一点点的击退,大抵用了整一年的时间天狼军才彻底的将犬戎大军赶出了大秦,两军在边境之上对峙,相持不下三个月,最终的变故发生在犬戎王猝死,军中传言,乃是英明神武的七王爷独探敌营取了犬戎王的项上人头,也有人说犬戎王乃是自作孽不可活因疾病而死,不论为何,在那之后的犬戎内乱频出,再也不是秦军的对手。
秦军夺走了犬戎的十座城池,新上任的犬戎王当即便递交了败战之书,称愿向大秦纳贡却不愿称臣,沈苏姀本以为以嬴纵的性子是必定会杀到犬戎王都的,可没想到他竟然接了那国书,彼时大秦刚度过雪灾瘟疫之难,满朝上下都觉得止战比完全消灭一个国家更有利于大秦的昌盛,便都随了嬴纵之意,可随后却有人说此番止战是因为天狼军统帅的重伤……
沈苏姀不知那传言的真假,亲取犬戎王的项上人头,这是他会做的事,可是所谓的受重伤,这世上,还有谁能伤到他的!从他整军出发到今日,只有一年零九个月,这样短的时日有如此战绩,让她觉得意外,却又好似早就在意料之中!
想到四日之后嬴纵便要回来,她心头一时微窒。
陆氏见沈苏姀未曾接话便又是一叹,却是带着欣然,“这一路上不耽误,总算是赶在小七回朝之前到了君临,哀家最大的欣慰便是小七能活着回来,也不知那受重伤的消息是真是假,这一年多激战不断,他连亲自报个信的时间都没有,这回犬戎认了败也好,他一日不回来哀家一日心中不安,此番哀家一定要亲自到城楼上迎他回来,这仗也唯有他能只花一年多便打下来,若是换了别个,大秦这一回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微微一顿,陆氏眉头浮起两分暗色,“自他一走贵妃便病了,哀家明白他,当年皇帝御驾亲征之时哀家和她的感觉一模一样,那南煜……那南煜当年也是极难打下来的,一场战事磨了两年多,最后大秦虽然胜了,皇帝却还是求了和,就和今次差不多,打仗实在是劳民伤财的很,幸好有你早前给的银子,否则真是……”
陆氏忽然一笑,“说起来这一次还是多亏了你们两个,他在外打仗,你则用银子安内,最后才有了今日,哀家常常想小七还未娶亲,若是就此……哎……”
陆氏的话题转的太快,惊得沈苏姀眼皮一跳,还未反应过来陆氏已经拉住了她的手,坐起身来眸光温和的看着她道,“丫头,过了年便十五岁了,本来你今年便可议亲,却是陪哀家走这一趟耽误了时辰,何况,哀家也想等小七回来之后再说你们的这些小辈的事,丫头,你若有什么想法可不能瞒了哀家。”
沈苏姀眉心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为难,想了想才点头道,“苏姀明白。”
陆氏摇着头微叹,“只盼你是真的明白才好!”
沈苏姀笑着点点头,“太后放心,苏姀自己的终生大事当然不会不上心。”
陆氏满意的点点头便又靠在了迎枕上,两人有一下没一下的说这话,十里路的路途也不算远,因是走的官道速度也快了不少,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便有数道马蹄声朝她们的车辇方向行来,陆氏坐起身来,沈苏姀为两人整理了一番仪表,随即那马蹄声便停在了马车之外,有风掀起车帘一角,从那空隙看出去,沈苏姀只看到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骑着马立在外头,身形挺阔,握着缰绳的手略显得粗糙,却不知是谁。
几人身手利落的翻身下马,“砰”的一声陡然跪地。
“微臣奉旨迎太后金驾,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低沉硬朗的声音落定,沈苏姀不知怎的觉得这声音有两分似曾相识,皱了皱眉却是未曾想起来,这边厢陆氏已经缓声道,“起帘——”
外头的宫人听令将马车的帘络掀了起来,顿时马车之外跪地的几人便映入了车中二人之眼,前来一共五人,四人皆是普通战士着普通军服,当首跪着的那人却是身着银甲腰带佩剑,那辅国大将军乃是二品之位,此前一直空缺,而今却被眼前这人占了。
陆氏笑着抬了抬手,“辛苦你们了,都起来吧!”
陆氏笑意淡淡,沈苏姀却眸色深沉的愣在了她身旁,眼前的银甲将军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身骨虽然依旧不那么壮硕却挺俊硬实给人以成熟稳重之感,而那本来白皙的面庞或许是被海风肆虐,有些微的粗粝不说还被染上了古铜色,而那原本周身清风朗月的书生气也早就被军中的干练煞气所替代,那双原本静若秋泓的眸子已变得沉暗且凌厉,沈苏姀怔怔看着眼前的申屠孤,一时差点没有认出他来……
怎会是他,他去东边从军也不过两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