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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主意,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本王的王辇中吗?”
沈苏姀狭了狭眸子,她也觉得自己想错了,想到沈家目前的局面,她面上一时生不出轻松之色来,嬴纵瞧着她这般的面色唇角微勾,“想知道是谁在动手脚也不算难,你若是求本王,本王倒是可以帮你查一查。”
沈苏姀一时抿了唇角,冷哼一声,“王爷还是顾好自己吧。”
嬴纵早料到她会如此,闻言也不做怒色,只语声平平道,“你说得对,本王需得顾好自己之事,这几日窦阀一脉多人落网,事情牵连至刑部兵部多人,连带着宫中的许多老人都被查了出来,查来查去,倒是将那北宫骸骨案查出些眉目。”
沈苏姀眸色顿时一亮,“什么眉目?”
嬴纵随意扫她一眼,见她面上的期待之色不似能装出来的不由唇角微扬,竟然也不兜圈子的与她娓娓道来,“当年苏阀叛乱之事发生在西境,既然距离了千里之遥,那所谓的同谋证据不过只是些书信来往和人证罢了,刑部多人参与了当年之事,此番窦阀倒台再也没人护持他们,本王不过稍稍用了些手段便让他们说了实话,当年的证据,大半是伪造的!”
沈苏姀听得十分专注,见他说完立时一问,“可能替大殿下翻案?”
她问的太急太快,一时间让嬴纵看着她的眸色微微一深,沈苏姀当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过于情急了些,然而话已经出口,她不可能收回,在他面前,也不必掩饰,嬴纵定定看她半晌,摇了摇头,“不能!”
沈苏姀心头一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为什么?”
他与她相识不过小半年,此间更非朝夕相处,他虽善于洞悉人心,可对眼前之人的了解却有一种福至心灵的默契感,看着她那故作克制的表情,嬴纵心中已明白她对这件事已经不是普通的上心,他抿了抿唇,“你先告诉本王,为何要替大殿下翻案。”
沈苏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嬴纵,似乎觉得他问这个问题太过傻气,拢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握,她的语气略带了凌厉之色,“为什么不替大殿下翻案,当年他既然是被冤枉的现如今王爷就应当还他公正,他人已死,现如今至少要还他后世之名,当年大殿下在朝中素有贤德之名,便是现如今的忠亲王都比不上,何必要让他背负着不忠不义之名,再者说,大殿下是王爷的兄弟,自己的兄弟沦为朝堂争斗的牺牲品,王爷就没有半点的不忍之心吗?”
嬴纵一直眸光深刻的看着沈苏姀,听着她一席话讲完,唇角经轻微的勾了起来,看着她的眸光变得有些不可思议更有些无奈,“你与本王说公正?沈苏姀,权利场上成王败寇乃是常事,你竟然不懂吗?唔,本王忘了你只有十二岁,想法如此天真也实在正常!”
他的眸光愈发沉凝,“大殿下素来贤德的确不错,可也正是他的贤德害了他,满朝上下并非只有窦阀想将他扳倒,他连年来得罪的人并不在少数,只因他的贤德就要为他翻案?这世上贤德之人太多,良善之人也不少,每时每刻都有人生受各种冤枉,本王是否要一一为他们主持公道呢,再说你口中的兄弟,沈苏姀,你沈府之中可有姐妹?”
嬴纵素来寡言,此番沈苏姀被他这冷酷无情之语震得心神俱颤,在听到他这最后一问之时方才愣住,一个小小的沈府之中便难见姐妹亲情,又何况是那充满了血腥与龌龊的宫闱呢,她骤然沉默下来,那样的沉默带着无端的悲戚与压抑,好似她小小的身体之中藏着什么山洪海浪却又不可让人窥探的情绪。
嬴纵眸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他本不必再说那许多,可他到底语声低寒的开了口,“当年之事举朝上下皆知,各大权阀贵族皆有份弹劾,最后是父皇下的定论,替大殿下翻案便是也整个朝堂为敌,沈苏姀,本王凭什么为一个死人冒险?”
他字字珠玑,她听得分明,心中亦没有半点不懂,他可以带着查案之名将当年的旧事尽数翻出,可那只是他接机铲除对手的契机,他不会压上一切挑战整个朝堂,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一条绝不简单的路,她从来都告诫自己不可急躁半分,是因在他面前才让她一时乱了阵脚,抬头勾唇,沈苏姀轻微一叹,“王爷此言有理,倒是沈苏姀一时未曾看明白。”
她的妥协来的太快,根本不若平常的她,嬴纵透过她波澜不惊的模样看进了她心底,那里似有一把全然未曾熄灭的烈火,轰轰作响,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喷薄而出,沈苏姀知他在看她,她不由得转过身子掀开车帘朝外头看去,马车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宫门。
琉璃瓦,黄龙墙,绿釉翘角金檐玉阁,一砖一柱层叠而起连绵如画,精巧繁复巍峨磅礴,共铸起一座盛满了权名利禄的迷宫,这迷宫之中险恶与阴谋共存,欲望横陈,没有人不想往最高的地方走去,亦没有人不小心谨慎,因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沈苏姀明白嬴纵,亦如她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重重阻碍。
眼角一晃,一座玉华耀目的宫殿忽然闯入了沈苏姀的眼帘,那座整个宫闱之中所有女人都想住进去的地方已经空置了五年,它的前一任主人因为五年前的谋乱自缢而死,呵,苏阀的女儿家怎么会自杀,因父兄皆是大秦砥柱军中统帅,是以苏皇后进宫之前亦是鲜衣怒马弯弓执枪好不飒爽,后来,是什么让她永远在这座最为显赫的宫殿之中失去了性命?
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苏皇后不是第一个香消玉殒的,亦不是最后一个,可怜这宫中还有那样多的女人前赴后继的朝那里去,栖凤啊栖凤,怎不是不祥之地?
“沈家的女子,应当都想去那里罢?”
沈苏姀看的出神,车辇中忽然响起嬴纵的声音,她怔了怔,“何止沈家,当世女子谁不想去那里呢?”
嬴纵落在她肩头的眸光微深,默然片刻,“所以你也想去那里?”
沈苏姀的眸光从那宫殿之上移开,点点头语声悠长,“如果,需要的话。”
沈苏姀说完便感到一股子冷冽目光落在了她的后脑之上,这世上女子人人都想走进这栖凤宫,可大抵没有人敢轻易说出来,沈苏姀是第一个,她固执的没有转过身子,幸而那如芒在背的目光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消了去,沈苏姀下意识松口气,眸光微狭,不知看向了远方何处,车辇徐行,又过了半刻钟便越来越慢。
心知是快到了,沈苏姀此刻才转过身来,没有看嬴纵便起身去掀那帘子,可那帘子尚未掀起她的手便是一顿,眉头紧蹙,她陡然转过了身来,嬴纵依旧靠在车壁之上,紧闭着的眸子和那几乎没有起伏的胸膛让沈苏姀心头一阵抽紧!
“王爷?”
沈苏姀轻叫一声,却见嬴纵仍是半分反应都没有,呼吸微滞,心头急跳,她“唰”的放下帘子朝嬴纵靠了过去,越是靠近越是觉得他的呼吸细若游丝,她墨瞳紧缩,抬手攥住了嬴纵的衣袖,“王爷——”
轻摇了摇,嬴纵仍旧半分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面色骤然一白,沈苏姀探手放在了他鼻息之下,眉头紧皱,下一瞬她又一把攥住了嬴纵的手腕,他的手腕一阵冰冷,本该跳动有力的脉搏此刻竟然毫无动静,好似他身体中的血液早已凝滞,沈苏姀握着他手腕的指尖略一用力,当机立断低喝一声,“容冽!”
外面驾车的容冽立刻勒马,转而轻声一问,“沈姑娘?”
沈苏姀深吸口气,压低了声音,“你家主子……睡着了!”
她说的寻常,她更相信容冽一定能听得懂,而容冽也没有让她失望,沈苏姀听到了容冽骤然加重的呼吸声,她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掀开帘子亦或是说出个办法来,可容冽只是默了一默,而后便用他那万年不变音调道,“主子昨夜未曾睡好,沈姑娘不必担心,给主子一点时间,等主子睡够了……自然会醒来。”
平静的话说至这最后一句到底有些轻颤,沈苏姀紧紧地抿了抿唇角,容冽若非没有司空见惯,若非没有得他的指示又怎会如此做为,沈苏姀转头看着这张獠牙狰狞的鬼面,一时有些不懂,骊山之时便知他有些异常,那时的他便不欲让人知晓,而今,竟还是要掩人耳目?
马车静静地停在了这一处安静宫道,沈苏姀的指尖一直落在他的手腕之上,好似在确定他到底是死是活,许久许久,她才能感受到极其轻微的脉搏震动,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他已离死亡不远,再转头看向那鬼面下的奇白面色,沈苏姀心头忽而漫上一股子说不出的涩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