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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旁掌声再起,谢尔曼坐下时还有人说了几句“讲得对极了”。谢尔曼向来狂热地支持打击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和恐怖主义的威胁,对此扎克很熟悉。这是他对外政策的主要关注点。谢尔曼喜欢警告说“下一颗在世界贸易中心引爆的将是一枚核炸弹”。他不断地大谈被窃的俄罗斯弹头,黑市上的钚②交易,以及唯利是图的科学家,使他以上的警告好像颇有几分道理。他还强调有证据表明伊朗制造核弹的尝试即将成功。另外,作为对他反移民和反毒品立场的很好的补充,他还怒气冲冲地抱怨“我们的国界就像满是窟窿的筛子。任何人带着任何东西可以进入到任何地方”。
②钚:放射性元素,为核爆炸材料。
晚餐完全是简单的美国风味。有一片片的牛排、土豆泥以及玉米棒。开了瓶的百威啤酒和科尔斯酒与最高级的水晶酒杯并排放着。换了另一批客人谢尔曼也许会从巴黎用飞机请来一位名厨,或弄点珍禽异兽以飨来宾;也许会派一个助手到波尔多③去搜罗一箱名贵的葡萄酒。但是谢尔曼更了解这些人。这些人可不像乔治敦区④的人,那些势利眼轻蔑地把谢尔曼视为下里巴人,但在受到他盛情款待时也不推辞。他们也不是来自附近弗吉尼亚庄园的世代豪门贵族,那些人能辨出盘中的雉肉是猎场上的野味还是在店里买的。这儿的人有的,是中部人淳朴的品味。而且对于很多人来说,经过多年的戎马生涯后,最普通的家常菜味道也永远那么鲜美。
③波尔多:法国葡萄酒产地。
④乔治敦区:华盛顿市内西部一住宅区。
酒席散后,众人向客厅走去,又开始享用雪茄和白兰地。话题转向了老本行——正在开发的武器系统,与五角大楼签成的或没签成的合同,政治以及政策。没有哪个在谈话时不把现政府数落一顿的,要不然就没法谈下去。
谢尔曼痛骂总统在利比亚问题上软弱无能,然后告退去打电话。各种各样的人都朝扎克凑过来,一通牛饮使他们没有了拘束,对扎克大加赞扬。有些人还想打探有关行动的更多的详情,扎克和往常一样守口如瓶。这次行动现在是。将来也是高度机密的。直到多年以后,当萨达姆完蛋时,整个真相才可以公之于众。在那之前,扎克只得时时准备好微笑着说,“呃,你知道,那个我真的没法说。”
扎克瞧见贾丝汀正站在壁炉边,眼睛怔怔地出神,一旁有两个男人正在高谈阔论巴尔干军事行动的后勤保障工作。他从左边向她走去。
“挺让人着迷的,C…17①的可靠性问题,你说是不?”扎克轻轻地说。
①C…17以及C…5是军用运输机的不同型号,下文FAs和RRF是指不同类型的军用运输船。
“怎么也听不够。”贾丝汀说,笑着从那两个人旁边踱开。
“我自己是搞海上运输的,”扎克说,“你能谈谈FSS和RRF的时候,为什么要去谈C…17和C…5呢?现在那些船是挺棒的呀。”
“英雄所见略同,中尉。我父母曾干过海运工作,我猜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也是做海上运输工作的。”
“是吗?那倒很有趣。我知道的大多数孩子都想和父母干的相反。如果爸妈都是干海运的,他们准要去搞空运。”
“我想我不大是一个叛逆者。”贾丝汀说着就笑起来。
“正相反。我得说为道格拉斯·谢尔曼工作就是你在这座城市里离经叛道的证明。”
“是啊,”贾丝汀叹道,“大选以后我没准儿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你别说,在武装部队里是什么时候都能重找一份职业的,贾丝汀。像我这样的先天白痴需要像你这样的领导。”
“我很高兴你懂得自然法则的道理。”
“我知道我的位置。”扎克中断了与贾丝汀目光的接触,同时偷偷地往下瞥了一眼,欣赏了一下她身体的曲线。天,她的身段太诱人了。
“当兵的总是这样。有肩上那些小小的V形章在,他们就忘不了。”贾丝汀歪过头打量着扎克穿小礼服的样子。她伸手触到他胸口,掸掉了一块碎布屑,手指仍停留在礼服上。“说到V形章,很遗憾你今晚没有穿军服。我喜欢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英雄形象。小礼服使你看上去显得,怎么说呢,很平常。的确很精神,不过少了英雄气概。”
“有精神总比既没精神,又没英雄气概好。”扎克微笑着说。他不知道自己以为正在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在发生。
“我两样都占了,我自己。”
“这我能看得见。你知道,贾丝汀,我可没想把军装烧掉啊。”
“我希望你没有。那是要犯法的吧?”
“你准是想到了烧国旗犯法。告诉你吧,下回我们见面时我将会穿着军装。”
谢尔曼突然出现在屋子里,并穿过人群正朝他们走来。贾丝汀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又转回来,不好意思地朝扎克笑笑。“那会在什么时候呢,中尉?”
扎克猝不及防,支吾了半天。“呃,我希望能早一点。”
“我也希望。”
谢尔曼从人群中钻出来,挽住贾丝汀的胳膊。“我需要你。”然后他转身对扎克说,“今天晚上能请你到这儿是我极大的荣幸。但恐怕我们要走了。有点事要去办。你知道政治的,总是没完没了。希望能很快再见到你。”扎克和两人都握了手,目送他们穿过人群。到了门口,贾丝汀继续往前走,但谢尔曼停下来和一个身材健美、头发金黄的男子说话,此人早些时候并不在聚会上。他穿的更像是西装而不是礼服。他看上去大约三十五岁或四十岁,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扎克很肯定他是从哪儿来的,准是从部队里。谢尔曼说话时这人点着头,然后两人一起离开了房问。
当豪华轿车沿着长长的车道在夜色中行驶时,扎克觉得自己喝多了。喝了很多酒以后才改喝姜味汽水的。他从轿车的冰箱里拿了一罐健怡可乐,就好像再来些汽水就能把血液里的酒精消耗掉似的。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中尉,”扎克临走时福斯滕对他说,“别忘了,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是,长官。我一定会的。”
“我需要很快得到答复——两三天内。”福斯滕说。
“您会得到的,长官。”
扎克用遥控器打开轿车里几台电视中的一台。他飞快地调着频道,然后像往常一样定在了有线新闻电视网上。荧屏上的镜头播出了大批阿尔巴尼亚族难民在某救助中心避难的情景。这巴尔干的战事永远也结束不了,扎克想。永久的战争,他又倒了一杯可乐。明天早晨不会好过了。
轿车开过了克伊桥,已接近水晶城了,这时,那个金发男子的身份突然跳进了他的脑海。扎克奇怪这记忆以前怎么会那么模糊的。他名叫赖利,赖利上校。扎克记得在入伍后没多久就见过他,那是在一九八九年底,扎克正在加利福尼亚的一个基地接受两周的沙漠演习训练。赖利来自于南卡罗来纳贫困的阿巴拉契亚山区,他代表的是特种部队的败类:这种人待在部队里是因为他们爱杀人,或更坏的事。从他的眼睛就能看出来:那是查理·曼森或泰德·邦迪式的黑眼珠。那目光可以从炽热狂暴变为冰冷死寂。有传言说在八十年代尼加拉瓜内战中,赖利曾和反政府武装狼狈为奸,据说他和叛军一道采用了施虐狂式的战争手段。
在入侵巴拿马后赖利的军人生涯到头了,因为他被控在总攻前几小时的一次特种部队的行动中,杀死了多名已被俘的巴拿马国防军官兵。此外更多的详情扎克就无从知晓了。
那么赖利会在艾尔德里治干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贾丝汀和赖利竞能为同一人工作。扎克在想贾丝汀是否对赖利的过去有所了解。谢尔曼肯定是了解的。
在扎克下了车回来,脱掉了礼服后,他躺在床上想着贾丝汀。他想象着她就在他旁边,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他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臀部上,另一只在她的脖子后面,正要揽她入怀。
客人们早已从艾尔德里治散去。仆人们也已歇息了。远处,在这庞大的地产的边缘,两名警卫带着德国牧羊犬走在狭窄的鹅卵石小路上,小路是顺着一道钢丝网眼护栏铺的,护栏上装有尖利的刺,连绵不下四英里。
谢尔曼给自己倒了第二杯威士忌,重又坐到包着厚厚的真皮的椅子上。烟从他的雪茄里缭绕着升上书房高高的天花板。他又翻了翻一本绿文件夹的内容,然后将其扔在咖啡桌上。
“我们对他了解得还不够。”
福斯滕不自在地在他的位子上挪了挪。“我了解这种类型的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