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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有些生气,这事在她看来没得商量,立马打断她的话,轻笑道:“怎么哀家觉得都是你占尽好处啊?”
沈嘉玥一时蒙了,她如何都想不明白她占尽什么好处了?愣了半晌,也没想明白,上次太后冲她发火的事儿仍历历在目,紧张兮兮道:“臣妾…臣妾…没有,没有啊……”
赵箐箐方才说尽好话都没有让太后点头,正烦着呢,没想到沈嘉玥会出这个法子,她一心以为这法子太后能同意,谁料听太后的语气,怕是也不会松口,这下自己倒安下心来,起身笑称:“太后娘娘,惠妃姐姐怎么会占尽好处呢?”违心道:“嫔妾瞧着这法子很好呢,反正太后娘娘如何都要添妆的,多添些也无妨嘛。”
太后瞥了她一眼,方才还说尽一切好话让自己册封琪华为公主,这会子又来这套说法,细想了想方才惠妃说的话,想起昭悦那个样子,不为琪华拿到公主的身份不罢休啊,或许这是个法子,却不想让她两好过,道:“看惠妃的意思皇上也同意,那就这样吧,不过……”瞟了她两一眼,“哀家只添和之前锦玲郡主出嫁时添的差不多的,额外加的那部分,你两一起添吧,过两日把礼单送过来,把你们的东西也交过来,与哀家准备的那些放在一处,等琪华郡主出嫁时添妆。”
沈嘉玥爽利应了,而一边的赵箐箐可就心情不好了,事情没办好,反而把自己的礼送出去了!
1凤凰来仪:出自《尚书·益稷》‘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第九章 魂牵梦萦(1)
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大地,午后的阳光照射下来,刺眼的让人不敢抬头,蝉鸣声由远及近的在耳边响起,空气潮湿又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三伏天是一年四季中最热的一段时日,太后早已免了众人的晨昏定省,故而沈嘉玥每日除了打理宫务外,便是弹琴赏花,有这样的闲情逸趣。
东偏殿里层层纱帐落地,透过纱帐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装饰,右边摆放着一张紫檀木雕花长桌,桌上整齐的放着几本书,桌前坐着一个妙人儿,手提毛笔,在澄泥砚里蘸墨汁,左边放着竖箜篌,外形美观,角形曲木两侧雕刻云纹,箜篌头上刻着一只金凤凰,宛如凤凰振翅,而后又是层层纱帐垂落在地,殿内格外幽静,清凉。
沈嘉玥穿着一身黛蓝底绣金孔雀妆花缎逶地长裙,长发飘飘未曾绾起,耳上一对珍珠耳坠,熠熠生辉,颈上纯金雕花项圈,足下一双绣花锦鞋,通身打扮淡若出尘。玉手提毛笔,在白色的熟宣上抄着诗文,一手欧体书法,笔精墨妙恰到好处。
‘……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1
一字一句,丝丝入扣,虽早已谨记在心,然每抄写一遍更能体悟其中意思。
赵箐箐三人悄没声息的进来,掀起层层纱帐,只觉繁琐,异口同声道:“将这纱帐垂落作甚?当真繁琐。”又相视一笑。
沈嘉玥回眸,淡淡一笑,“你们来啦,纱帐垂落你们都嫌繁琐,我倒要问问你们,什么是不繁琐的?”搁下毛笔,合上熟宣,缓缓起身,抚了抚长发,融融一笑,“午睡起身,都还没梳妆呢,倒白白给你们添了笑话,大热天的还过来,不怕中了暑气?”又掀起后面的纱帐,纱帐后摆着翡翠圆桌陪着几个玉凳,让她们一起坐下。
赵箐箐坐下后,只觉一阵清凉,轻呼道:“还是姐姐这儿好,连玉凳都这样清凉,不愧是水光接天殿啊,皇后娘娘居住的殿宇真真不同凡响啊。”
无心的一句话,在别人耳中却格外刺耳。沈嘉玥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只一瞬消失了,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不说话。
孙若芸嗅出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味道,更是觉察出身边的沈姐姐与往日有些不同,看向杜旭薇,杜旭薇也在看向她,两人对视片刻,皆心下明了。
孙若芸笑呵呵地问:“箐姐姐,你不是说有事儿于我们说吗?方才来的路上如何都不肯说,非说要到沈姐姐这儿才说,如今到了,你该说了吧?”
杜旭薇附和道:“是啊,真不知道你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赵箐箐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对那事早就憋不住了,不吐不快,见她们问,漾起丝丝笑意,“你们猜昨儿皇上招幸了谁?”
沈嘉玥想了想,摇摇头,她才没兴趣打听皇上招幸了谁,给自己找不痛快,双眸微抬,闪过一丝厌烦,清音素言:“猜这个做什么?必然是哪个妃嫔呗,我可没兴趣打听,每日彤史需盖凤印,凤印也不在我这儿,操心这些做甚?”
“就是,”杜旭薇瞥了她一眼,“我说箐姐姐啊,真不知怎么说你好,你每日都往思妙岚舒殿服侍太后娘娘,还有这等闲功夫?”
孙若芸住在碧瑄馆,比较偏僻,可在昨夜隐隐听到凤鸾春恩车压地辘辘之音,想来是哪位嫔主被招幸,哀叹一声,“这有什么可猜的,昨儿夜里我隐隐听到凤鸾春恩车驶过的声音,保不齐是哪位嫔主呢。”
凤鸾春恩车是接侍寝妃嫔前往皇帝寝宫时的专用车。奢华无比的车上承载了多少女人的期盼和等待,宫里的女人终其一生只为这小小的车子能停在宫门口载上自己,驶向皇帝的寝宫。路程有长有短,但车上的女人所希望的、所追求的总不过是荣华富贵,总不过是锦绣前程。日复一日的等待、年复一年的期盼,换来的是失望,甚至是绝望,可是失望过后仍会期盼和等待,等待那微乎其微的恩宠,等待那小小的奢华无比的凤鸾春恩车,期盼着更荣耀的生活。可皇帝哪里会记得六宫三千佳丽,有多少女人一生都没有踏上凤鸾春恩车,又有多少女人在期盼和等待中老去,耗尽自己无限美好的年华。这凤鸾春恩车牵引着无数女人的目光,带给她们以欢笑、以泪水、以恩宠、以屈辱……
赵箐箐眼里划过一丝鄙视和轻蔑,面上带着一丝讥讽,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道:“嫔主?若芸你太抬举她了,”嗤之以鼻,冷哼一声,“她可不是嫔主,是行宫宫女,叫什么妍欢的。”
沈嘉玥倏尔起身,“你说什么?行宫宫女?”深深呼了几口气,无奈笑称:“皇上能看上她,想必她姿色出众吧。”
孙若芸掩帕,双眸中满是鄙视,有些嫌恶的称:“不会又是李淑女的例子吧?”
杜旭薇面带笑容,心里却恨的咬牙切齿,她的恩宠早不复之前了,哪里会不生气,呵笑道:“要是像李淑女的例子还算可以呢,怕就怕是钱……”突然想起钱嫣然是箐姐姐的贴身宫女,连忙闭了口,话锋一转,“皇上本就不是长情的,招幸宫女也不是头一回了,只是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下旨册封?”
“这便是我要说的事儿,你们恐怕都猜不出吧?”赵箐箐故意顿了顿,引起几人的好奇,“凤印不是在太后娘娘那儿吗?今早司闱司女史将彤史捧去太后娘娘那儿,太后娘娘一瞧,连忙让人去唤皇上,皇上来了后,太后挥退所有人,单独与皇上聊了许久,待皇上离开后,我悄悄打听了一下,说是太后不许皇上册封那个宫女,也不许皇上以后再招幸宫女,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下旨册封。”
司闱司乃尚宫局二十七司之一,隶属尚寝局,掌帝妃房闱之事。
沈嘉玥不明所以,“不许皇上以后再招幸宫女,倒是好解释,太后是担心皇室血统。可不许皇上册封那个宫女,这便不大通了,皇上不招幸也已经招幸了,不给那个宫女位分,恐怕这后宫的流言蜚语都会淹没了她,她……”冷淡之中透出一股幽怨之气,“她到底是无辜的,被天子瞧上,哪还能反驳?若是没被瞧上等到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嫁人,如今瞧上了本以为是喜事,没成想一句‘不能册封’成了她的噩梦,估摸着一辈子都不能出宫了,像我们一样要老死宫中了。”
“沈姐姐怎么知道她是无辜的?保不齐是她自己凑上去的。这也没办法,太后娘娘金口一开,覆水难收。”杜旭薇听此略觉欣慰,眼中闪着隐隐精光,问:“莫非沈姐姐要帮她一回?”
“帮她又何妨?”
孙若芸方才沉默不语,现下有点激动,柳眉微蹙,提高嗓音,“千万不能,沈姐姐万万不可,姐姐若帮了,便是和太后娘娘作对,姐姐要细想想后果。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那宫女真得了位分,恐怕她也不会感激姐姐的,冒着得罪太后娘娘的风险,实在不妥当,何况她最多不过一个选侍,姐姐是惠妃,总不会想着拉拢她吧!”
沈嘉玥心下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