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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澄的预测没有错,从皇帝下了旨意开始,驱逐令不许任何的延误,并且条件十分严苛。每一个离开大都的大历人都被规定了不许带过多的财物,可以说他们不仅被驱逐出境,而且被抢劫的一贫如洗!其中不少人在越西积攒了多年的财富化为乌有,一下子被彻底的剥夺,如果抢劫他们的是盗匪,他们还能够反抗、申诉、寻求帮助,可惜真正的根源在于他们的国君与越西交恶,使他们不得不被驱逐出境,所以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忍气吞声,对这样的惨痛经历保持沉默。
李未央在酒楼之上默默地看着离开大都的队伍,这场面她想自己一生都难以忘记。因为人数众多不得不分批出城,光是这一支队伍就足足有数百人。他们是被禁军驱逐着离开的,不少人一边走、一边哭,而那些禁军却是没有丝毫的体恤,时有棍棒鞭策,大声喊着让他们快一点。整个队伍长达数里,人人都是拖家带口,挟儿带女,情况之悲惨和逃难几乎没有区别。
由于空间有限,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人群互相拥挤着,推搡着,叫骂着,更有人趁机抢夺,李未央看着这一幕,不由轻轻叹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帝做出这样的举动就是彻底断绝了大历的来往,恐怕两国之间将会掀起战火。
元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视着李未央的侧脸,柔声道:“未央,你是在为他们难过吗?”
李未央垂下目光:“这些人早已经远离故土在这里安居乐业,很多人背井离乡、好不容易积累了大笔的财富。白白做了多年的生意,就这样一朝被驱逐出境,他们的地产、奴仆、家园、财富全都被掠夺一空,看样子户部和国库发了一大笔财,这笔钱……将来会用来扩展军备吧。”
元烈听李未央所言是说到了关键之处,便微笑起来:“是啊,我瞧皇帝的意思就是如此,他这是要用大历创造的财富反过来对付他们,其心不可谓不毒辣。”
李未央轻轻蹙眉道:“其实我并不赞同陛下这样的举动,这些人虽然原籍是大历,可是他们在越西已经生活多年,为越西的繁荣也都做出了贡献,如今一下子将他们驱逐出境,只会让两国的关系更加恶化,同时还容易引起民怨,难道你没有发现这里面有很多都是拖家带口的吗?这说明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在越西成亲生子、安居乐业,陛下突然下了驱逐令,这些人就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一同离开。有些人的身上也有越西的血统,又何必做的那么绝情?你可瞧见有好多越西女子哭喊着请求丈夫不要离开,还有到处可见被丢弃的孩子,周围送行的百姓倒是有一大半对他们充满了同情和对陛下的不满……在必要的时候,这种情绪将会引发很严重的危机,疏导不好的话便是一场动乱。”
元烈冷笑一声:“裴皇后就是算准了皇帝的性子,知道他是一个十分暴躁的人,越是遇到别人背叛越是不能原谅。原本大历和越西的关系不错,这一回突然背着越西和大周结盟,对于皇帝来说可是一件极其羞辱的事情,他自然要做出报复的举动,也许他明知道这样的作为会失掉民心却还是做了,可见这个人本心有多么的固执暴戾。”
李未央听到这里,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人头攒动的人群:“也许这就是裴后想要看到的,听说她还向皇帝谏言让我父亲来做这一次监督逐客令执行情况的官员。”
元烈一愣,倒是有三分诧异:“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齐国公不是婉拒了吗?”
李未央摇了摇头:“父亲强烈反对陛下的驱逐令,当然不肯执行,便只是称病不朝而已,后来这差事就落到镇东将军王琼的身上。说来也可笑,一个将军居然不去打仗,而要被派遣去监督这些老弱妇孺有没有被驱逐出境,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元烈俊美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极为冰冷:“这就说明裴后不仅盯上了郭家,还盯上了王氏,你们两家现在被绑在一根绳子上,谁也跑不掉。”
这时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一阵掌声,李未央和元烈都是微微吃惊,赵月拔出了长剑,却听见门外有一人轻笑:“两位不必紧张,刚才在外头听见旭王殿下高谈阔论,我们二位也是深以为然,不知可否让我们进去一谈?”
李未央听到此处,便向赵月点了点头,赵月立刻将外面的两人放了进来,正是王季和久位谋面的王子矜。王子矜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微微一笑跨进门来,身形依旧窈窕多姿,面上染着淡淡的胭脂,整个人看起来容光逼人。她缓步上前向两人行礼道:“两位,贸然叨扰了。”
李未央目光落在对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王小姐,自宫中一别我们也有一月不曾见面了吧。”
王子矜笑容之中似乎少了些锋芒,却多了些沉稳,她微笑着走到椅子旁边,淡淡地道:“郭小姐,不介意我们坐下来谈吧。”
李未央眸子里淡淡的,声音有些不经意:“上茶。”
赵月立刻去办了,不多时便有婢女盈盈而入上了两盏茶。王子矜和王季轻轻落座,只听见王子矜开口道:“我早就知道郭小姐今天会来看这些人被驱逐出境的场景。”
李未央的目光又落在茶楼之下的大街上,神色之中似乎有些怜悯:“我只是听闻此事所以才来看看,王小姐不也一样很关心吗?”
王子矜美眸中带了一丝浅笑:“我自然不像郭小姐那么关心朝政、忧国忧民,今天我们特意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找你的。”
李未央眸子里点点星火,神色淡漠:“我以为经过宫中一别,王小姐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王子矜轻轻叹了一声,美丽的面孔之上却流露出一丝黯淡之色:“经过上次的事我已经意识到了和郭小姐之间的差距,以后我不会再妄想与你攀比了,毕竟你我二人各有所长,本也就没有太大的冲突,虽然因为旭王殿下一事结下嫌隙,可从我的本心来说,对郭小姐从来不曾有过厌恶,只是有些不服气罢了。”
李未央倒没有想到王子矜竟然会如此实在的将这些话说出来,她轻轻一笑道:“王小姐如此直言不讳,可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吗?”
王季心间倏然涌上一种钦佩,不管形势怎么恶劣,郭嘉总能冷静镇定,将事情思虑得更加深远,又一阵见血的点破,叫他这样的男子都自愧弗如。
王子矜看了王季一眼,颇有些欲言又止。
元烈将一切看在眼中,淡淡地道:“这一次两位是来结盟的?”
元烈只有在郭嘉面前显得格外温柔,对待旁人都十分冷傲,甚至可以说是古怪孤僻,说话从来不给人留下情面,王季面上微微尴尬道:“是,我们这一次的确是来结盟。”
李未央眼眸亮光骤盛,噙着飘忽的笑意:“难道王家已经忘记两位公子的死了吗?”
王子矜声音中并无一丝阴晦:“这件事情将会永生永世铭记在我们的心中,无论如何是不会忘记的!可我们也知道事情的罪魁祸首并不是郭家,而是裴后,原本王家并不想与裴氏为难,可是裴皇后做的太过分了,为了引得郭王两家相争,她不惜连损我两位兄长的性命,如此狠毒之人我们又如何与她为友?是她主动逼着我们一步一步向郭家靠拢的,又怎能怪我们!”
说得很好听,无外乎是被这一次驱逐令的事情刺激到了。李未央坦然笑了笑:“王小姐曾经背叛过郭家,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王子矜笑得很平和,她似乎笃定了李未央的心思,只是静静地道:“郭小姐岂是那等气量狭小之辈?王家虽然连损两个子弟,可是最重要的力量还在,有我大伯父撑着,王家是不会倒的。而郭家也是如此,有齐国公在一天,裴后就不能耐你们如何,既然如此,我们两家如果能够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裴后,想必胜算要比单打独斗大上许多。”
李未央摇头,叹息一声道:“恐怕事情没有王小姐说的那么容易。”
王子矜听到此处,却是露出讶异的神情:“我还从未见到郭小姐如此忧虑,近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未央看了王子矜一眼,在对方的那一双眸子里她看到的是真诚,还有一种难以言传的复杂。王家原本是希望让郭氏和裴氏争斗好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却已经被逼得坐不住了,他们必须跳出来,这是裴后逼着他们做的,而不是李未央主动伸出橄榄枝……李未央想到此处,只是语气平淡地道:“裴后身边那一位嬴大人,王小姐了解多少?”
王子矜听到嬴楚的名字,眼中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这个人可以说是裴后的心腹,在裴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