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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他都绝不会放过。
此时,他已透过那小洞,向对面的房间望去。李未央看了他一眼,只是微微一笑,事实上,站在她的位置,一样能够将对面看得一清二楚,因为那小洞开得十分的巧妙。虽然并不大,角度却正好,能够看见对面长椅之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看着那形销骨立的人,李未央不禁微微的疑惑,当年这襄阳侯,可是有大都第一美男子之称,不但有潘安宋玉之美,更是文武双全,受到众多年轻闺秀的追捧和青睐。无论是容貌,还是文才武功,丝毫不逊于当今的陛下,若是没有那个意外,恐怕,如今他早已和郭惠妃成为一对璧人,而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看了游庆丰一眼,却听到对方冷冷地道:“你不必担心,我们在这里说话对面是听不见的,可他们的对话,我们却听得清楚。”李未央点了点头,却听他继续道:“我义父当年相貌十分的俊美,可是这些年来,却是忧心过甚,疾病缠身,早已瘦得皮包骨头,想必你现在十分的失望吧,说不定还会觉得他配不起你那贵妃娘娘。”李未央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此刻,听到那男子突然轻呓出声,李未央便听到了郭惠妃的叹息,那个声音清冷而悲凉,让李未央觉得心神一叹,忍不住仔细地听去。
郭惠妃淡淡地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那男子抬起头来,似乎刚刚瞧见郭惠妃,面上掠过一丝惊怔,他正是襄阳侯游夙,良久,他才说出话来:“多谢娘娘的关心,我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总算日子过得还平静。听说娘娘在宫中多受到陛下的敬重,我心里也替你感到高兴。”
郭惠妃声音似乎很低:“世人皆知,在后宫之中我的容貌并不算是最美,脾气也不好,陛下敬重我,不过是看在我郭家门楣的份上而已,你又何必取笑我呢?”
游夙淡淡地道:“这不是嘲讽。”听他口气如此的恬淡,郭惠妃有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整个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静。
李未央看了游庆丰一眼,却见到他目光十分专注地望着对面,谨慎,防备,猜忌。李未央失笑道:“游公子不必如此紧张,他们不过是故人见面,要叙一叙旧情而已。”
游庆丰冷笑道:“若她真有心,我义父病了这么久,从未见她有只字片语传来,哪怕我派人去宫中求见于她,她也毫不留情的拒绝,若她顾念旧情,岂会如此?”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惠妃娘娘身处宫中,处境艰难,身边又是耳目众多,有些事情,她纵然想做,也是有心无力。若她真的对此事无动于衷,为何早不省亲,晚不省亲,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可见她心中,其实还是想来见襄阳侯的。”
游庆丰一怔,想了想,不得不得承认李未央说得有道理。这二十年间,郭惠妃一共只出宫三次,每一次都是有特殊的理由,若不是为了襄阳侯,他委实想不出对方为何会选择这个时机出宫。但是,他心中毕竟积怨已久,怨恨已深,难以轻易化解,只是沉默片刻,却听到郭惠妃沉默片刻道:“你的身体不是很好,要多保重。”
游夙叹息道:“我的身子骨一直就是这样,总算还能拖得几年,你别听庆丰那孩子胡说,以为我命不久矣,没有那么严重。”他这样说着,却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郭惠妃心头一跳,几乎想要上前去搀扶他,可却最终站在原地没有动。
李未央看在眼里,不禁微微地叹息,若说郭惠妃对此人无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按照郭惠妃的性格,她若是不喜欢襄阳侯,不挂念着他,怎么可能冒着这样的危险来见他呢。郭家每一个人都是重情重义的,尤其,对于放在心中的人,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怀。可是,当对于家族的责任心和爱人之心放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总是会选择前者而放弃了自己的感情,就像她的二哥,也是一样。
却听到游夙慢慢地道:“你处境艰难,无论如何是不该来的。”他叹息一声,口气越发沉重:“我知道,你其实对于权势名利,并不重视。只不过,身在深宫之中,想要脱身,也是绝不可能了,虽然郭家有一定的实力,可是怀恨你的人,一定还有很多,听说静王元英文武双全,十分聪慧,这样一来,他所受到的嫉恨也就更多,你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我也帮不了你太多。”他的态度不像是对待旧情人,倒像是对待一个寻常的朋友。
郭惠妃却只是微微一笑:“你不必替我担心,进宫的时候你安排的那些人,现在都还忠心耿耿地跟在我身边。而且,我对荣华富贵并没有野心,不需要殚心竭虑,也不需要勾心斗角,只要安心安分守己就可以安享富贵,这样的日子,我十分满足了。”
游夙却笑了起来,显然并不相信郭惠妃所言,这些年来,他纵然不知道郭惠妃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却也知道裴皇后势大,宫中权力倾压,郭惠妃毕竟是苦苦挣扎,早已经精疲力竭,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不肯来见他。
郭惠妃看着他鬓间的青霜,语气之中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哽咽:“如今我没有什么牵挂,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所以这一回我出宫,终于还是想要来见一见你,你,可还恨我吗?”
游庆丰和李未央听到这样,面上却是说不出的复杂,两人对视一眼,游庆丰先别开了眼睛,此刻,他再也不能说郭惠妃对她的义父是毫无感情的,因为他自己也有眼睛,能看出惠妃的表情,那眉间痛彻心扉的模样,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也不能否认的。但那又如何呢?若非为了郭惠妃,义父何至于沦落至此?
游夙的声音平淡清雅,他回答道:“我从来都不曾恨过你,我们分开之时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今生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这是你的选择,只要你无悔,我有什么可以指责你的呢。这些年来我始终等着和你重逢的机会,你别笑我,有时候我连做梦,都想到你的模样,想到你当年对我说,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抛弃家族,抛弃你的父母兄长,和我一起,那时候的我,或许曾经怨怼过你,可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情了。其实,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问你一句,你可还后悔么,你回答我的都会是不后悔三个字。你是郭家的人,我早应该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本来心中就不该抱着那样的奢望。”
郭惠妃听游夙这样说着,面上不禁露出了迷茫怀念的神色,良久才叹息道:“你说得不错,没有什么好怨恨的,一切都只是命数而已,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既然你不肯怨恨我,那么,就好好的治病,放下心结,你的年纪并不大,将来还可以再找一个合心意的人,陪在你的身边,让她照顾你,我在宫中也能觉得心安了。”
游夙却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并不悲凉,可是在这寂静的时分听起来,却让李未央觉得心头微震,游夙的声音很清淡:“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曾经答应过你,要为你张开羽翼,遮风挡雨,除了你以外,我不会再娶另一个女人。你不要误会,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怪你,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我娶了别人,却不能用待你之心待她,岂不是害了别人,这才是我终生不娶的原因,并非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我自己,你可明白么。”
在这一瞬间,李未央只觉得心头震动,她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襄阳侯这样痴情的人,被对方背叛,还一直牢牢的记着,甚至终生不娶。当对方再一次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有丝毫的怨恨,竟然用这么清淡的语气,说着这么惊心动魄的话。郭惠妃良久没有说话,屋子里突然响起游夙越发浓重的咳嗽声,仿佛撕心裂肺。郭惠妃再也顾不得许多,上前搀扶住了他:“我听游公子说,你病得很重。”
游夙淡淡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的病情我很清楚,不会有大碍的,你且走吧,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见你一面,我便已经很安心了。”
郭惠妃却握住他的手腕道:“你说谎,你是想要我离开,自己好安安静静的去死,是不是!”
游夙半天都没有说话,直到再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和郭惠妃的对视。
他垂下头道:“我没有骗你,真的没事。”
郭惠妃却突然笑了起来,慢慢地道:“你是什么样的个性,我还不了解么,过去你说,不论多少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在这里等着我,可是你刚才,却有让我安心回宫,再也不要想起你的意思,若是你身体康健,或是哪怕还有一丝复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