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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能做什么,根本进不了基地,更别说当骑士救她。”秦洛已确信无疑,上前扶住他。“别想太多,再怎样公爵也不会杀掉自己的亲生女儿。”
“现在或许还来得及带她出来!”压抑的气息急促而焦灼。
秦洛箝住他的挣扎。“她自己不愿走,否则她尽可以跟我们一起离开,就算现在回去也白搭。她费尽心机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愚蠢的送死。”
“你不懂公爵对她有多冷酷!”激动的情绪令声音喑哑,停了停才又说下去。“地牢里她来看我,额上带着伤口,半边脸全肿了,只因为公爵知道她曾和我一起……他不会原谅她,天知道怎么对她,我不能这样逃走!”
“好,我明白,但船已经开了,”秦洛放缓了语气,改以事实劝说。“别说找条舢板划回去,你我都不懂划船,船长也不可能让我们雇他的水手,一切只有等靠岸。听着,我知道你很担心,但目前公爵人在帝都,无论她做了什么,基地都得等公爵回来处置,她暂时不会受任何惩罚。等到南方我派人打听,假如情况严重,你从陆上赶过去也来得及,如何?”
“伊兰她——”
“被我捆起来,或凭现在的身体游回去,你可以选一个。”秦洛截口,态度极其坚决。“我保证她死不了,反之如果你死了,一切将毫无意义。”
少年沉默下来,秦洛在他身边坐下,在地板上伸直长腿。
过了许久,狭小的舱里再度响起话语。
“死而复生感觉如何?”
好一阵才有回答。“很好。”
“恭喜。”简短的祝贺。
“谢谢。”同样简短的回语。
无法控制唇角的弧线,秦洛勒紧挚友的肩,笑出了眼泪。“欢迎回来,你这混帐。”
“你得换掉这身军服。”翻开行李箱,秦洛扫了一眼摇头。“麻烦的是你变小了,暂时将就着穿我的衣服,下船后买新的。”
好容易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接过抛来的衣服换起来。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秦洛盯住他裸露的背,神色微变。“NO。137?”
黑色的纹章在背肌上宛如刻印,研究了半晌,秦洛皱起眉。“这个记号我在帝国机密案卷里见过,似乎是项目代号,137一定是这具身体的编号,不知用什么办法收集而来,你最好小心点别让人看见。”
套上的衬衣显得很大,卷了卷才露出手腕,秦洛取笑。“现在你比潘还小,她替你选了和以前相同的发色瞳色,加上这张脸,我得说她挑得不错。”
他勉强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
“别想了,一切下船再说。”秦洛拍了拍朋友的背安慰。“我只订了一间房,你睡床上吧,我再去要一床毯子。”
时至深夜,船舱里有些闷,要来软毯,秦洛点燃一根烟,尽力平复激动。
菲戈活着,必须全盘考虑细节,决不能有任何意外。
假设这具身体属基地研究中心所有,必然有相关资料。一旦事发,来自帝国的通缉将是最棘手的难题,就算有天衣无缝的身份文件也难免麻烦,除非去人烟稀少的偏远地域……
聚精会神的思考被哄闹嘈杂的人声打断,秦洛略一扫视,发现舱内的旅客全挤在甲板上,他好奇的扶栏而眺,立刻惊呆了。
这艘船极大,船行速度不快,从船尾方向依稀可见远处的休瓦城影,上方黑沉的天空被红光映亮,冒着浓烟的地方似乎是……
“那个位置应该是休瓦城外的军事基地,看来火势不小。”说话的是上船时搭过一把手的男人,正与侍从交谈。“有点奇怪,据说林公爵行事严谨,不该有这种意外。”
觉察到秦洛在侧,男子停住话语,礼貌的点头致意。
无心再看,秦洛走回内舱,惊骇到无以复加。
是她放的火,为烧掉一应资料,毁灭追缉的线索,让菲戈彻底重生。
私纵死囚,擅杀准将,在帝国最重视的研究中心公然纵火,她——
秦洛无法再想下去,思绪乱成一片,在舱外呆了许久才推开门。
狭小闷热的舱室内,俊美的少年并没有睡,静静凝视着木匣。
深邃的眼眸幽暗如海,神色静谧而温柔。
第43章 智者
船行海上,浩荡的海面辽阔而壮丽。
海船上搭载着各种各样的旅客,轻装出行的贵族拥有独立居室,穷困的贫民十几个一堆的挤在底层通舱。
秦洛以化名订了上等舱,这一层尽是衣着体面的男女。
航行中仍讲究穿戴的贵妇人一身珠宝,由伴妇陪同在甲板上散步,风度翩翩的男士们客套的寒暄,话题不外乎牌局、马球、打猎与艳遇,这正是秦洛熟悉的世界。
数日过去,秦洛渐渐习惯了好友的新身体。见菲戈安然无恙,船行又无聊,他在舱室呆不住,开始计划猎艳,临出门前弹过一张卡片。
“你的新身份。”
“修纳?我记得这是传说中犯了重罪而被神毁灭的恶魔。”
秦洛毫无歉疚的坏笑。“她又没说是你,我随便起的。”
过去的菲戈,如今的修纳不在意的翻了下卡片,“也好,很适合。”
“你也出去透透气,闷在舱里会发霉的。”熟练的打好领结,秦洛挤挤眼,轻佻的暗示。“甲板上的好风景更多。”
带着咸味的风干净清凉,海鸟追逐着鸣叫,翻涌的浪花浮荡着雪白的泡沫。
仰望着碧蓝的天空,修纳忍耐着强迫自己适应明亮的光。
幽闭地牢里的几个月在灵魂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没有风和光的浊臭水池,他曾以为自己会在黑暗中腐烂至死。直至沐浴在阳光下,潜意识仍有克制不住的畏缩感。
摊开手掌,修长的指节白皙完好,肌腱灵活有力,虽然暂时不及昔日的力量和灵巧,但反射神经优异,内在潜质极高,唯一所缺的仅是训练。
这是伊兰所给予的,全新的生命。
带着香风的女人行过,遗下一方精致的手帕,走出两三步后停驻不动,蕾丝伞下一双兴味的眼放肆的打量。精心描绘的妆容遮不住时间带来的衰痕,累累的宝石戒指光彩夺目,却无法屏蔽松弛长斑的手背。
觉察到视线,修纳中断思绪抬起头。
衣饰华丽的贵妇倨傲仰首,示意他拣起手帕,意图昭然若揭。
他怔了一瞬哑然失笑,懒于应对,索性起身走开。
眼看青春诱人的猎物要逃走,贵妇磕了磕羽扇。
两名随侍挡住了修纳,轻蔑的低语带着恶意威胁。“不长眼的小子,这位夫人随时可以让船长把你丢下海。”
修纳眼眸微沉,突然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替他回答。“抱歉,这位少年是上等舱的客人,夫人或许认错了。”
一个年长的男人走近,相貌端正温厚,气质儒雅,臂弯里挟着几本厚重的书。
“温森伯爵,想不到您也在这条船上。”贵妇厌恶的神态一闪而逝,执着羽扇的手轻摇,侍从退到了一边。
“真是愉快的巧合。”温森伯爵优雅的躬身,“好久不见,夫人依然康健。”
贵妇令人不快的笑了一声,声调尖刻。“真是意外,我以为您已经流亡国外了。”
“由此可见谣言的荒谬。”无视嘲弄,温森依然言辞温和。“请原谅冒昧的打扰,我正巧有事询问这位少年。”
敷着厚粉的女人僵硬的讽刺,“您结交的对象总是令人惊讶。”
温森微微一笑。“抱歉,祝夫人旅途愉快。”
告别了尖酸的贵妇,温森伯爵与修纳并排而行,和霭的提醒。“你最好离那位夫人远点,她的风评不怎么好。”
“谢谢。”
伯爵十分敏锐。“看来你并不需要帮助,或许是我冒失了。”
修纳笑了笑。
伯爵仔细的看了看他,含蓄的建议。“这一层权贵较多,你的相貌和……衣着,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少年的俊貌相当惹眼,衣服却极不合身,在上等舱显得格格不入,很容易引起暧昧的联想。
修纳对沿途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搭船的时候很匆忙,来不及准备行李。”
“请容我冒昧,那个带你上船的人是你的……”
“朋友。”
伯爵真诚坦荡的解释。“抱歉,因为上船时他对你很粗鲁,令我生出不必要的疑虑,希望你不介意。”
修纳单纯感到诧异。“像阁下这般好心的贵族很少。”
“我明白你的意思。”伯爵不在意的一笑,为他的话叹了口气。“但请相信,并非所有贵族都如刚才你遇上的……那么糟糕。”
那种微怅的笑让他想起某个人。
清澈的绿眸碧若湖水,长长的睫毛轻闪,衬得双瞳深楚动人,柔美的唇角含着笑意,仿佛春风中绽放的美丽蔷薇。她是那样美,又那样沉静,独特的精致仿佛融入了骨血,无论任何举止都异常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