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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狄其野兴致勃勃地看鸡块在清亮的热油中炸起翻滚的油花，顾烈不让他靠太近，他还搬了凳子来，站在上面，一副督战的模样。
可乐饼也是一样。
顾烈做得熟练，不需要全神贯注，趁小狄其野心神都牵挂着食物，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话。
“你和顾长安都爱吃，是因为在孤儿院吃过吗？”
小狄其野撇撇嘴“我才没有爱吃。只是好奇怎么有幼稚鬼怎么这么喜欢吃这种‘八岁儿童套餐’罢了。孤儿院怎么会有，都跟你说了以前类地球只有营养剂喝。”
说到“营养剂”三个字，小狄其野很嫌恶地啧了一声，嘴巴像是记起了标准版营养剂那可以说是泯灭人性的味道，必须清一下口。
顾烈怎么可能不记得，只是装作惊讶，循循善诱地往下问“对孩子也没有优待？类地球果然比记载中更资源匮乏。既然不需特别准备食物，那就省了很多事，孤儿院的工作者，想必将你们照料得颇为精心？”
小狄其野将视线从炸鸡块上挪开，懒洋洋地扯起眼皮看了顾烈一眼，带笑道“总理先生，说你劳碌命，你还真不打算改了。别跟本将军玩套话，少琢磨些吧，累死了没人替，你有那功夫不如多睡一觉。”
得，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
顾烈套话失败，唇角微勾，在小狄其野额头上亲了一下，将鸡块提出来晾凉待复炸，换了个炸网，把可乐饼给轻轻推了下去。
小狄其野嗅着炸物的香气，戳戳顾烈的背“我要试味道。”
顾烈只得剪了半张吸油纸，叠成个小盏，挟了一块乘给他。
“不够酥。”小狄其野如此点评。
顾烈耐心解释“刚出锅自然不够酥，得复炸。”
小狄其野看他行云流水的操作，用占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调侃道“陛下厨艺越发好了，我就学不会。”
顾烈在这些方面对狄其野向来没原则，也笑着应道“全靠定国侯的栽培。”
小狄其野低声笑起来，尚未成熟的少年脸庞，陡然露出这样暧昧成熟的神态，叫人不敢多看。
顾烈垂眸凝神，专心给他做吃的。
最后摆上餐桌的，除了炸鸡块和可乐饼还有蔬菜沙拉和水果。小狄其野吃得心满意足，洗完澡就钻书房，进了模拟舱打模拟战。
按照经验，狄其野进了模拟舱，没有三小时是不会出来的。
家务机器人洗完了碗，在家里晃来晃去找事做，顾烈也进了书房看文件，间歇性扫一眼模拟舱。
他毕竟曾是古人，还是个隐忍善谋的帝王，对机器存留着天然的不信任感。尤其是从顾长安那里收买到消息，知道狄其野曾经在模拟战中遇险，顾烈就更不放心了。
据说那次，先锋营的政敌用病毒攻击了模拟舱，将狄其野选定的战场修改为无人沼泽。毫无防备的狄其野连机甲一起沉入沼泽中，淤泥堵塞了机甲的换气系统，因为根本没刷新出对手，狄其野甚至无法认输离开，只能等待机甲中的氧气消耗殆尽，逐渐陷入窒息昏迷，直到系统监测到狄其野已经处于濒死状态，才强制打开模拟舱结束模拟。
这类事故，狄其野一是自己不放在心上，二是怕他担忧，就算有心卖乖都绝不会拿出来说，顾烈当然只能去别人口中问。
这也是顾烈对先锋营印象越来越好的缘由，狄其野这些属下，都是记得狄其野的好、会为狄其野鸣不平的，顾烈自然越看越顺眼，爱屋及乌。
正想着，模拟舱开了，小狄其野揉揉眼睛坐起来，困极了的模样。
顾烈扫一眼时间，才过去一个半小时。
小狄其野低头看看自己，显然是嫌弃这副少年身体精力不够，转过头没好气地指责顾烈“都是你，没事和顾长安那种幼稚鬼胡闹什么！”
顾烈嗯嗯地认错，放下文件去把人抱起来，问“不如休息？今天也做了很多事了。”
他们一大早去国际联盟开会，然后接到求助，马不停蹄地赶往加勒比海，忙了一天，还要进模拟战斗智斗勇，就算是成年体狄其野也该累了，何况十四岁的小少年。
小狄其野呵呵一声，却也没反对。
顾烈把人送到卧室，回书房锁定文件处理系统再回来，进房间时，发现小狄其野别扭地移开了盯着房门的眼睛。
狄将军如此依赖的神态，顾烈上一世平生未曾得见，简直酥碎了一颗心，学着记忆中父亲的嫔妃哄幼儿入睡的模样，在困得迷迷糊糊的小狄其野胸腹间轻柔地拍拍，直到小狄其野睡着，也不肯睡。
小狄其野和大狄其野的睡姿没什么差别，但大狄其野原本不是这么睡的，他本是和顾烈一样的从军多年养成的标准睡姿，后来二人相伴一世，大狄其野迁就顾烈，习惯了被顾烈抱着睡，结果到后来，就算他一个人睡，睡姿也成了侧身微弓的样子，习惯性贴合顾烈的怀抱曲线。
小狄其野现在就是这么睡着，他入睡前还是仰躺着，入睡后，就逐渐侧过身去，整个人也微微弓起来，比大狄其野还弓得厉害。
看上去很孤独，像是想抱住自己。
甚至，顾烈怀疑他是在害怕什么，才会睡得如此防备。
可这些毕竟是没有根据的猜测，顾烈凝视着他家少年将军真正的少年模样，心中又酸又怜。
但顾烈为人素来清醒，明白既往不可追，这毕竟只是用顾长安的光换回的短暂变化，而不是真正回到了小狄其野独自成长的过去。
于是他也强自放下心来，将小狄其野试探着拢进自己怀中。
少年人先是显露出不安的僵硬，脑袋在顾烈前胸蹭了蹭，像是觉得触感熟悉，整个人逐渐松懈，最后，如同寻常那般，靠紧了顾烈，也无所谓顾烈的手以保护性的姿态搭在他身上，很快睡着了。
顾烈不觉轻笑，拢紧了怀里的少年，也渐渐入眠。
与狄其野相拥而眠，顾烈通常都睡得不错，除非旧事入梦，又或是被意外响动惊醒。
床头柜上的人工智能，响起了轻微的夜间提示音。
顾烈在迷蒙中意识到那是刚溜进家门的顾长安和谢廖沙，无需理会，本是要重新睡去，却被怀中小狄其野的反应惊醒了。
小狄其野似乎也被那声提示音打搅了睡眠，他像是不明白为何自己身后有人，简直像活虾一般迅速地从顾烈臂膀间弹了出去，然后，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顾烈看不真切，触亮了暖色的床头灯。
他看到大半个人都在被子下的少年，尽管竭力克制自己，依然十分轻微地颤抖着，换成他人可能无法察觉，可顾烈怎么可能察觉不了。
顾烈试图和小狄其野说话安抚，可狄其野却好像根本还没醒。
到底是什么让狄其野在梦中如此恐惧？
顾烈深深皱眉。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是把小狄其野唤醒，还是该把小狄其野从被子里挖出来，犹豫了片刻，小狄其野似乎平静下来，又要睡着了。
顾烈沉眸细思，最终选择将小狄其野唤醒。
小少年似乎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无端端被顾烈唤醒，满脸不高兴，迷迷糊糊地瞪着顾烈“干什么！”
顾烈关切地问“你方才睡得不安稳？”
小狄其野一双漂亮大黑眼睛简直要翻到天上去，浑身都透露着“你是不是没事找事”的无语。
顾烈心念电转，压低了声音，带了一丝惊怖道“外面有人。”
小狄其野条件反射地缩起身体，脱口而出“伊芙？”
看到小狄其野的反应，顾烈通身气势霎时变得极为骇人，声音却是越发温柔，诱导道“伊芙怎么了？”
她不是人类。
这五个字从狄其野的脑海中浮现，又被某种保护性的力量冲淡，狄其野回过神来，已经完全清醒，看清顾烈的模样，耐着性子给顾烈解释“我小时候看到过她非人类的样子，吓晕过，所以变小后，潜意识里还有些怕她。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说到这里，狄其野到底是觉得丢脸，少年音柔软地哼了一声，他不愿顾烈多想，没抱怨出声。
“不是什么要紧事？”顾烈沉了语气，一字一句地反问。
狄其野困得要死，也不想展开说，打量着总理先生隐隐发怒的眉眼，黑眸灵动地一转，干脆整个人披着被子往顾烈身上一趴。
狄其野就这么猛地把人重新压回枕头上，低头在顾烈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整个脑袋都埋进顾烈侧颈，蹭了蹭，含混地说“我好困啊，我要睡觉。”
顾烈还想再说什么，身上的大宝贝已经装作睡着了。
他从来是拿他没办法的。
顾烈心里记了一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