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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缙默默闭上了眼,霜白色的面容上隐约有冷意浮现。
“你不信?”白衣男子伸手掐了一朵绽放的桃花,微微一笑。
“我信。”林缙淡淡道。
白衣男子显出几分惊讶的表情,而随后,林缙便睁开眼看向他道:“我了解我师尊,他做得出这样的事。”
白衣男子默然半晌,露出一丝苦笑:“也对,他野心那么大,明明当初人人都看出来了,但只有我跟阿碧像个傻子,还那么相信他。”
林缙没有理会白衣男子的感慨,只道:“若是我不让你附身,你会强行夺舍阿玉么?”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然后他就笑道:“当然会,他比你可弱多了。”
林缙神色顿时一冷。
而白衣男子这时又道:“不过我还是更倾向于选择你,毕竟你那位道侣修为不如你,也很难接近东方闻鹤。”
“你要报复我师尊?”
白衣男子沉吟良久,淡淡道:“是,也不是,我其实最想问问他,当年那么做,他后悔么?”
林缙眸光微动,神情显然有一丝丝动容,但很快,他就恢复平静道:“我答应你,把通天碑给我。”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林缙面前的景象瞬间溃散了开去。
林缙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白衣男子仍是立在他面前,两人重新回到了地底的山洞中。
林缙甫一睁眼,抬手便攻向了白衣男子的面门。
然而白衣男子微微一笑,身形居然在那一刻化为一道缥缈无踪的白影,骤然间消失了。
林缙心头一沉。
随后他跟随着神识追溯过去,扭头,竟然一眼就看到那白衣男子轻轻漂浮在不远处的空中,而他身侧,躺在冰凉石地上的,赫然便是江逐月。
那白衣男子神情模糊地淡淡看了林缙一眼,便俯身想要化入到江逐月体内。
林缙抬手便是一道剑气过去!
白衣男子再度消散。
片刻之后,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林缙面前。
“你不是说我救了你的性命,便不同我动手么?”
林缙神情清冷:“从你想要夺舍阿玉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便没得谈了。”
白衣男子瞬息间又出现在了江逐月的头顶,微笑:“你这么暴露自己弱点的,还是头一个。”
林缙又是一道剑气射了过去。
但这一次,白衣男子不闪不躲,抬手轻轻一拂,便化去了林缙的剑气,淡然道:“你既然见过我的剑阵,又听过我的名号,就该知道,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如果带不出通天碑,东方闻鹤也不会放过你,你的道侣也会魂飞魄散,你还要如此坚持?”
林缙一言不发,猛地拔出背心的长剑,便朝白衣男子攻了过去。
那白衣男子见到林缙拔出那把长剑,神色微凛,随后他的面容便肃然了起来。
半柱香之后。
林缙被漂浮在虚空中的白衣男子死死按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他这时才意识到,白衣男子的实力或许早就在大乘之上。
可这样的一个人又为何会把自己囚困在无尽林中五百年?
林缙额头上渐渐有冷汗渗出,可看了一眼不远处安静沉睡的江逐月,他又知道自己若是放弃,江逐月的生死便愈发难以预料了。
难道……真的要成全这个白衣男子么?
“我忽然改变主意了。”白衣男子忽然淡淡开口。
林缙心中一凛,竭力想要抬头,可下一瞬,一道刺目的白光就从他头顶百会穴猛地钻了进去。
林缙瞳孔骤然收缩,然后他就一点点失神地滑落在了地上。
头顶俯瞰着他的白衣男子淡淡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林缙再次睁开眼,眸中再没有先前那般沉着冷漠的光芒,反而多了一丝清润澄澈。
像极了白衣男子的眼神。
可……白衣男子不是还在他眼前么?
这时,林缙缓缓站起身,看了一眼眼前的白衣男子道:“你自己保重。”
白衣男子微笑:“既然都打算舍弃我了,又谈何保重。”
林缙默然,片刻之后,他便将手一扬,收走了不远处那落在地上的长剑,仰头打算脱阵而出。
可偏生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黑暗处蹿了出来,猛地咬住了林缙的手臂。
林缙眉头微皱,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小妖兽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嗷嗷呜呜,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这一瞬间,林缙的眸中显出一丝丝挣扎之色,但很快,那挣扎之色变化为了平静。
林缙抬手一抹,将小妖兽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便纵身一跃,径直破开那山洞的禁制,飞升而出。
白衣男子目送着林缙远去的身影,清润温和的眸子显出一丝淡淡的怅然。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吧。”
·
“沈姑娘,沈姑娘!”一个稚嫩的嗓音在昏睡的江逐月耳畔响起。
江逐月迷迷糊糊,额头还一阵阵作痛,睫毛颤了颤,勉强一点点睁开了眼。
然后,江逐月就看到一个穿着衣服的碧绿色小竹竿飘在他面前,还不停地叫他‘沈姑娘’。
江逐月:???
他是见了鬼吗?
这是江逐月第一反应。
但很快,江逐月略微定了定神,便意识到这玩意应该是类似管狐的守护灵。
只不过……怎么会有人把竹竿炼成守护灵?
还叫他姑娘?
这得是多瞎啊……
不过等等?
沈姑娘?
江逐月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他忍着身上的痛楚挣扎着坐了起来,便低声道:“你叫我沈姑娘?沈姑娘是谁?”
那竹竿听到江逐月开口,怔了一下,陡然吓了一跳,然后它就嗖得一下退开了好远,小声道:“原来是男的。”
江逐月:……
江逐月扶着石壁默默站起身,道:“你说的沈姑娘,是不是沈碧?”
竹竿:?
随后那竹竿又飘飘晃晃出现了,奇道:“你怎么知道?”
江逐月目光动了动,道:“沈碧是我娘。”
竹竿听了江逐月的话,立刻又嗖得一下蹿了出来,围着江逐月打转。
而江逐月这会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奇怪,明明面具还在,为什么这竹竿就能把他认成他娘?
竹竿似乎是看出了江逐月的心思,就晃了两下,嫌弃道:“我们灵器,是看气质认人的。不过你也确实长得太丑了,没你娘一半好看。”
江逐月:我可谢谢您了。
不过见到这竹竿,江逐月便猜到这里或许还有别人,于是他便忍不住道:“小竹竿,你一个人住在这?”
竹竿晃啊晃的:“我主人也在。”
江逐月目光一动,立刻便哄着小竹竿,让它带自己去见那个主人。
他总觉得,那主人是从这里出去的关键。
而小竹竿知道江逐月是沈碧的后人之后,倒也没有怀疑他,蹦蹦跳跳就带着江逐月走了。
·
很快,江逐月就见到了那个小竹竿口中的主人。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模样异常清隽淡然的中年男子,看上去跟陆帷还有江逐月父亲年龄相仿,还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江逐月见到那中年男子,微微一怔,很快便生出几分好感来。
他看人一向都很遵从内心第一感受,他的直觉就是,这男子不会害他。
小竹竿这会蹦蹦跳跳上前去,就对那白衣男子叫道:“主人,这是沈姑娘的儿子。”
白衣男子闻言,目光微动,随后就淡笑着道:“阿碧的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江逐月听着白衣男子这温和的嗓音,竟然都未曾防备他,下意识就低声道:“江逐月。”
白衣男子微笑:“名字真好。”
江逐月闻言,竟然有些赧然。
而接着,那白衣男子便弹指一拂,拂去了一旁一个茶几上淡淡的一层尘埃,轻声道:“坐吧。”
江逐月迟疑了一下,道:“前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现在还得去找一个人。就不陪您久坐了。”
白衣男子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你说的,可是一个玄衣青年?”
江逐月心头一惊,忍不住高兴道:“前辈您见过他了?”
“是,不过他已经拿着通天碑走了。”
江逐月:???
白衣男子的嗓音清且淡,可落在江逐月耳中却宛如一块巨石坠入了一汪平静无波的深潭水,一瞬间掀起滔天骇浪。
走了?
拿着通天碑……走了?
虽然是极为简单的几个字,但拼在一起,江逐月却如论如何也一时间消化不了那话中透出来的意思。
而白衣男子看着江逐月的表情,又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