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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在哪?”顾九命冷声开口。
北黎浑身抽搐了一下; 艰难道:“痛……”
“别装了,你说闷我还能信你,套个陶罐还能痛?”梁画插嘴说了一句,“你既然跟罗战合谋有备而来; 定知道不少事,出口在哪?再不说真的让你痛一痛。”
他说着,走上去扒拉北黎的肩膀; 把他整个人扭过来,谁知道四目相对的时刻,看见的东西愣是让他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给愣住了。
“你……怎么回事?”
梁画迟疑问。
他看见的一双眼睛,有些肿胀得不像正常人,鼓起来的眼珠子布满了红血丝,黑色瞳孔的部分扩张,比正常人大上不少,几乎要把白色的部分占领。
这看着就不正常,忽然的,他似乎有些信北黎喊痛是真的痛。
顾九命也看见了,这双眼睛也很熟悉,“前几日砸碎的陶人,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说罢,她手起刀落,砍了身旁的另一具陶人,哐当巨响,扬起漫天灰尘,然后他们看见陶瓷倒地,摔碎了外层的陶瓷,露出了里面被顾九命的刀一分为二的人。
这次的人的眼睛是完全黑色的,一样的肿胀,面目灰青,不像正常人。
气氛静了一瞬,毫无疑问,这里数量庞大的陶人里,都是这样的……东西。
“这些之前都是活人。”梁画沉重道。
他还在意前几日一脚踹掉脑袋的那个会动的陶人,他无法接受自己或许亲手杀了一个无辜活人的事实。
顾九命举着珠子环顾四周,“还有小孩。”
不少身型矮小的陶人,里面显然都是身量未足的小孩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梁画忍无可忍地踹了北黎一脚,谁知道北黎忽然就着他的一脚力气,轰然倒地一阵抽搐。
看着就骇人。
顾九命蹲下身,把刀柄一劈,北黎脑袋上的陶罐应声而碎。
却露出了一个险些让她没认出来的脸,一张脸像是泡皱了皮,黑色的斑点蔓延,发霉了一样。
北黎翻着眼睛,浑身抽搐,似乎还没失去意识,不知是痛还是情绪激动,眼睛的泪水奔涌,一发不可收拾:“救……痛!”
“我……后悔了,救我,我告诉……你。”
顾九命看着他的样子,眉一敛,笃定:“是陶罐有问题。”
“怎么救他?”梁画当机立断解开了北黎身上的绳子,把他松开。
顾九命稍微清理了一下周围的陶人,尔后席地而坐,“没的救,撑得过来就活,撑不过来就死。”
她走了这么一路也累了,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些提前烧好的妖兽肉、灵酒便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偶尔抽空瞥一眼北黎,吃得慢条斯理,理所当然。
左右这个北黎现在这样也走不动,她也没打算扛着他走,就在这等等看他到底能不能撑过去。
是死是活,总会有个结果的。
梁画无奈地站了半响,最后也跟着坐下来,忽然,他便闻到了浓烈的酒香,体内干枯了许久的经脉忽然活过来一般。
灵气?!
他猛地扭头看顾九命:“你这什么灵酒?灵气能比酒香更浓!?”
可顾九命却只是眼尾一撩,给他一个意味深长,“自己琢磨”的眼神,把他瞥得头皮发麻。
他在想,若不是现在情况不明,她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这地方晃荡,估计早跟他好好算一算在沙面上跟章鱼打斗时的那笔账。
至于这灵酒,实在不怪他吃惊,上三界也有灵酒,但也就是助兴的东西罢了,酒里的灵气近乎于无,别说灵气能改过酒香,就是喝到嘴里,也要好好吧咂一下才能品到灵气。
当然,这是上三界普通货色,他作为一团之长,能喝到好些的,可也绝对到不了这个灵气浓度。
眼看着顾九命把酒喝下之后,便盘腿闭眼假寐,但他知道,她这是喝下了酒,开始修炼把酒里的灵气炼化。
这里虽然空气无灵气,无法引动灵力使出攻击,甚至不知道什么原因,连灵石都被禁住不能吸收,但制定这个世界的那个人大概没想过,这世界上除了灵石,还有灵酒可以吸收。
即便吸收修炼之后依旧不能使用灵力攻击,但修炼总比坐在这什么都干不了、耽误时间更好。
说实话,他有些馋了,既馋酒,也馋灵气。
他也带了酒来,但摸出来喝了两口,却犹如喝凉白开,比起顾九命手里的,不只是灵气,连酒的醇香也是比不过的。
但一切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这个顾九命修炼也不忘手里握着刀,分明提防着他,警惕又专注,这种环境还能静下心来修炼,这种心性无法不让他暗惊。
可惜,再怎么想也无用,他吃一口自带的食物,再看北黎一眼,安慰自己,起码还有个受罪的在他面前,他算好的了。
北黎约莫抽搐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撑过来了,虚弱得抬抬手指都做不到,他的脸算是毁容了,原本眉清目秀的年轻面孔,如今变成了皱巴巴遍布黑斑的脸。
无法修复。
“脸?呵,拣回一条命算好了,”梁画给他喂了水和食物,“你别以为全是靠你自己,顾道友一直喝灵酒,溢散出来的灵气滋润了你的身体,救了你一命。”
多多少少都是灵气。
他也在其中收益了,肋骨的伤也好了不少。
北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后怕得不行,生前的种种一晃而过,可谓大彻大悟也不为过。
听了梁画所言后,看向顾九命的视线更是夹杂着一种又怕又恨又复杂的感激,但他不愿意承认他感激,毕竟他会这样也是顾九命弄的。
顾九命结束修炼,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道:
“别谢我,我只要我想要的信息,你已经死过一次,如果再不说清楚,你会死第二次,若是守口如瓶对你这么重要,看来这个计划复杂得难以想象。”
北黎避开顾九命的视线,兀自安静了许久。
其实她说得没错,他已经死过一次,为了白云宗,他真的要死第二次吗?
死过一次的人,更加害怕死亡。
摸着自己皱成了垂垂老矣的老人皮肤一般的脸,苦涩蔓延开来,最终还是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我……是白、白云宗的。”
顾九命眼皮一垂,面无表情:“说些我没猜到的。”
北黎僵硬地一扯嘴角,“你、你们要发誓,我说出来所有的事后,你们不能、不能杀我!”
“不杀。”
梁画偷偷看顾九命,一会才跟着说,“不杀。”
“也不准让别人杀我!”北黎绞尽脑汁,生怕顾九命他们钻空子。
“说就说,废话这么多?”顾九命不耐烦地一蹙眉。
北黎暗中一抖,他现在是真的后悔,进来的佣兵团那么多,他怎么就选中了顾九命这个队伍作为自己伪装的遮掩,哪怕选梁画,他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惨。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我是白云宗派出来的弟子,卖消息的是我,拍卖仙气珠的人也是我,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让尽可能多的修士能进这个战场。”
“你们白云宗还挺会赚钱。”梁画冷笑。
“让我们进来干什么?”顾九命锐利的目光直刺着北黎,似乎要把他刺个无处遁行。
北黎表情有些复杂,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才以一种沉重沧桑的口吻娓娓道来。
从一开始,其实他也不知道进来是做什么,只知道他的任务就是卖消息、仙气珠,以及隐藏身份混入别的佣兵团之中,随时跟罗战沟通调整计划,来个里应外合。
来之前他只知道这个计划很复杂,大概跟仙界那里的人有关,宗门联系了仙界,似乎在准备一场什么活动。
很神秘,他这种非核心弟子轻易接触不到这样的信息。
但有一点,他猜到了:“跌入沼泽的任何人,都会被那些黑泥裹上,变成现在这样的陶人,被裹成陶人的时候,人是活着的,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发生变化。”
“如果认真找一找,或许还能找到一开始掉进了沼泽的那个修士老刘。”
“像我刚才那样,我若不是及时把陶罐从头上取下来,过一段时间,不知道多久,大概是短短数日,就能变成陶里面的那些东西。”
“但里面的那些东西最终会变成什么,连我也不知道。”
他现在这样,是半完成品,在这里的陶人,都是未完成品,所以有一些陶人偶而还会神经式地动一动,不代表还活着,只能说他的神经还没死绝。
顾九命似有所悟,识海陡然清明,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犹如明镜一般,将所有的细节、所有给她熟悉的细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