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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章翎原本也觉得自己一时心急,话说得太过了,有些后悔,但听到明守靖这恬不知耻的辩解,却又气极反笑:“你可算是承认了,我还当你为了那张老皮要一直缩着不吭声哪!只是这事最终得了便宜的是你,你反而却还要再往我姑姑身上泼一盆脏水,想要面子里子都占尽。姑姑当年看上你这种人,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话音未落,明守靖再度胀红了脸,也不顾身份,过来抬手就说要打。白章翎当然不会干站着白挨,立即冷笑着闪到一边。两个人就此追逐拉扯起来,再加上旁边的重又开始追问的老夫人和茫茫然不知该先顾哪头的明卓然,比先前还要混乱。
打从对白章翎说了话后便一直置身事外的明华容见状,眼中泛出一抹嘲弄之色,随即走出屋子,对领着下人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净纱说道:“你快去将大伯母和周姨娘请来。”
“这……”
“怎么,莫非我使不动你?”明华容眼神明锐,直视净纱,直到她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才放缓语气说道:“现下这局面你也看到了,若无人来劝只怕难以善了。我一介晚辈,人微言轻,也做不了什么。如今大伯母奉老夫人之命掌着家,周姨娘又是从旁协理,请她们过来调停再合适不过。”
净纱原是个胆小怕事的,但听见她说得有理,便将那几分不情愿打消,连声应着就往外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明华容眼中再度泛出嘲弄之色。今日陪老夫人去看明卓然,本来非她所愿,却是在早些时候在议事厅听林氏禀报完近来的家事后,在旁边站着的周姨娘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老夫人本就有几日没见到明卓然,听了便欣然前来,却不想竟撞见他正在质问明守靖白氏未嫁先孕之事。
事到如今,明华容已然确定,今日种种俱是周姨娘在背后一手操纵。对方既想把自己卷进是非旋涡里,自己自然也得还报一二,将她同样拖下水。
为了防止周姨娘借故不来,明华容又向老夫人身边的另一个丫鬟说道:“里头动静愈发大了,你再去催一催,只说事情紧急,让大伯母和姨娘她们务必过来。”
安排既毕,明华容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周姨娘这张网拉了许久,今日终于要发难了,自己可得好生瞧着,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到底目的为何。
默默站了片刻,拂了拂微乱的广袖,她敛起笑意返身走回屋内,担忧又无助地向正在对吵的明守靖与白章翎说道:“老爷息怒,仔细气坏了身子。”
正在这时,林氏与周姨娘恰好赶来。看清屋内满地狼籍,尽是残碎瓷器,一屋的主子又都是夹杂不清的光景后,林氏正又惊又怕之际,看到站在一旁欲劝无门的明华容,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连忙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待明华容将原委分说明白之后,林氏不禁深感头痛。事涉二房私密,她根本不愿插手。但人已来了,难道还有掉头就走的道理?况且任由他们继续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只是,该先劝哪一头好?她正为难之际,只听周姨娘不疾不徐地说道:“大夫人,老夫人只是关心则乱罢了。只要您答允马上将栖凤院当年的老人带过来严加盘问,问清了果然无事,老夫人的气自然就消了。老夫人一罢手,我们老爷那边自然也就丢开手了。”
周姨娘原本就是服侍老夫人的人,她说的办法必然是稳妥的。林氏听罢立即说道:“就这么着。”
做出了决定,她立即上前扶住依旧在追问个不住的老夫人,陪笑说道:“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母亲若是想查明原因,媳妇这就派人去把当年的下人拿来,任由母亲问个明白。”说着,便扬声吩咐下人,去栖凤院带人过来。
见状,老夫人这才怒气稍去,向林氏抱怨道:“还是你贴心。卓哥儿这孩子,枉我这么疼他,问他话他却是一字不答,其他不相干的反而说了一堆,同我说什么那贱妇定然是清白无暇,是我弄错了。可笑!真正的清白人,能还没进夫家的门就大了肚子?”
这话只刺得明卓然胸口发闷,他刚待继续反驳老夫人的话,便听林氏抢先说道:“老夫人,您何不往好处想,这般维护母亲,正是卓哥儿的孝心所在。”
一番话顿时说得老夫人消了些气。林氏扶她坐了,又去劝解明守靖那头。明守靖见寡嫂亲身来劝,不免有些讪讪的,又骂了白章翎两句,便也趁势罢了手。而白章翎自忖自己并非明家的人,自然不受他家管,还要再对嘴,却听明华容淡淡说道:“表少爷不就是想为夫人挣个公道么,横竖已经去请人证了,你就且等一等,听听她们说什么再决定行事不迟。”
听到这番话,白章翎面色虽然依旧悻悻的,却也不再说什么了。见状,林氏悄悄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向明华容看了一眼。白章翎虽是小辈,却是白府长孙,身份非凡。以明守靖的身份受了他如此顶撞,尚且只是口头辱骂,并不敢对他动真格的。如此骄横之人,又怎能听得进她一介妇人的话。若非明华容帮腔,只怕自己还在头疼为难。
明华容向她报以一笑,刚要落座,却听周姨娘向明卓然问道:“卓哥儿,贱妾斗胆问一句,你究竟是从哪里听来这些风言风语,以致将老爷和老夫人气成了这般模样?”
周姨娘自随了明守靖之后便素不得宠,无声无息地在府内过了十几年,直到近来才渐渐有些声音。明卓然原本从未将她放在眼里,但听她有意无意地抬出明守靖和老夫人,自己不搭理却是不成了,便抿着唇说道:“这可不是风言风语,我亲自向当年的下人们问过了,证明确有其事,才来找父亲询问。”
“哦?不知卓哥儿问的是谁?”
“就是栖凤院的两个老嬷嬷,一个姓程,当年管院里的衣物被褥洗浣。一个姓刘,以前管着在外头跑腿。但二姐出生没多久就被放出府去了。我也是颇费了些周折才找到人,现在她们都还在后院里。”
周姨娘听罢,微微颔首,向林氏说道:“大夫人,不妨将这两个人一起带了过来,再细加盘问。卓哥儿年纪小,仔细被人给哄了。”
“也好,还是你有心。”林氏不疑有他,轻叹着说道。
明华容在旁边冷眼看着突然比平日主动了百倍不止的周姨娘,不禁越发好奇,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思索之余,却不期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顿时心头一凛:如果白氏珠胎暗结急着过门,以她的性子定不愿意作小,那岂非要先将母亲除去?!
这念头在她刚才听明卓然嚷出明独秀的真实年纪时便隐隐浮在心头,只是刚才混乱中不及细思。但因为早在明守靖惩罚白氏禁足之时那不自然的言语表情,她早对母亲的死有了怀疑。所以当下虽然愤怒,却并未因此失却理智,反而更加冷静地权衡分析着局面。
——今日之局既是周姨娘布下的,那她想要借着这事来得到什么呢?肯定不会是替自己的母亲报仇,里头必然还另外有个缘故。如果自己现在叫嚷出来,一来明守靖多半是默许乃至亲手参与了杀妻之事,自己纵有十足铁据也毫无用处,更何况是还没有,早一刻叫破,反而教明守靖早一刻有了防备,并无益处;二来,周姨娘年夜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分明意有所指,要是换了别人一定能联想到这一点,并会情不自禁当场质问,周姨娘很有可能就在等自己这么做。
想到此处,明华容心中愈发警惕,面上却做出又是尴尬又是无措的样子,装作不经意地向周姨娘看去。不出所料,周姨娘亦正悄悄打量着她,眼神中隐隐含着期待。
见状,明华容心头划过一声冷笑:此人果然想利用她冲锋陷阵,真是好算盘!
心中想归想,但她却步子不停,直接向林氏走去,小声又不失懊丧地说道:“大伯母,这次我可真是闯祸了,只不经意多嘴说了一句话儿,老夫人就这般认真计较起来,这……这可怎么办啊。”
林氏安慰道:“华容,你只是无心之失罢了。稍后找人来问过,证明了弟妹的清白,老夫人自然就平息了。只不过,以后你说话可得仔细些才是。”
“嗯,多谢大伯母宽慰我。”明华容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舒袖轻掩双唇,借着这个动作,眼风往旁边的周姨娘身上一带。果不其然,她见明华容只顾着懊恼失言开罪了人,眼中明明白白地浮出一片失望,脸上更显出几分不屑和不以为然。
彻底肯定了周姨娘的算盘后,明华容便打消了质问明守靖的念头。现在时机不对,自己贸然出头的举动还不知要被周姨娘怎么利用,不如暂且隐忍不发。不过,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