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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给李贪画画时她就注意到了。
李贪侧脸总让她想起三年前的路人。
成欢说不出缘由。
成欢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毕竟对方只是路过,毕竟她只是从视线余光瞥了一眼。
李贪和那人有着同样的感觉。
漠然,冷淡,既不关心,也不在意。
成欢至今还记得对方按捺不住上翘的嘴角。
对别人的苦难无动于衷。
甚至还幸灾乐祸。
成欢正想得出神,下课铃就打响了。
谢任飞让第一排的同学起来收卷,李贪站起来,她本就高挑,站起来突兀垂下一片阴影。
成欢第一次从斜后方看她。
以仰视的角度。
下颌弧线干脆利落,不带赘余,阴影之下透着一股肃杀。
她的嘴唇很薄,抿起来时格外冷酷,微翘时甚至第一感受是讥诮,而非良善。
成欢瞳孔瑟缩。
“你钢笔漏墨了。”
李贪指了指成欢的卷子,态度恶劣。
钢笔漏墨,把答题卡染黑了一片,简直是世界级灾难。
怪不得她露出了那样幸灾乐祸的笑。
李贪说完就接着往后收卷了。
她离开位置,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李贪的一切在成欢的视角下一览无余。
书包斜挂在椅背上,正对着她,拉链大敞,外层下折,刚好露出里面的夹层,桌面上摊着几本笔记本,抽屉里凌乱放着文件夹和活页纸。
突然,她看到抽屉里夹在众多纸张中的一角。
过黄过脆的纸张,角落印着一只海鸥,甚至还点了几点红色。
成欢第一反应是红墨水,但又觉得红墨水不是这样的颜色。
更关键的是,那纸上的内容。
成欢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趁李贪还没回来就去抽那几张纸,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整个人如临大敌。
“你没事发什么神经?”
李贪的厉喝从身后传来,她越过成欢肩膀,去够那几张笔记。
却没料,成欢把它拽得很紧。
一动不动。
“这不是你的。”成欢目光锐利,“这你从哪儿来的?”
李贪一把夺过,声音冷硬,“不关你事。”
成欢死死盯着李贪,试图从她眼里读出什么东西,但李贪很快回避开。
她把收起来的卷子理了理,转身就上讲台去递给谢任飞。
“老大?”
后桌这时拿笔盖戳了戳成欢后背,把她叫回神。
“一起吃饭吗?”
姚仪玲也是她们圈子里的人,跟着曲一鸣混。
成欢和曲一鸣在一起后,那些原本就在外面呼朋唤友的自然就组了一个小团体。
成欢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到了食堂,一通电话打到她手机上。
她本来没想管的,但看清来人后,立即接通了。
“谁呀?”姚仪玲在身边好奇。
成欢没理,叫了声,“成泽。”
成欢有个弟弟。
现在还在合县。
“喂?姐。”
成泽比她小四岁,现在就读初三。
正是她出事的年龄。
虽然家里重男轻女,但成泽毕竟是她从小带到大的,跟她关系一向不错。
桂兰方说要接她来白滩时,家里人只有刚上初一的成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嗯,我在听。”
成欢语气竭力放平,但紧握的筷子仍然暴露了她的紧张。
毕竟谈及过去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你要我打听的事我拖人打听了。”
“三年前的确有个混混犯了事,听说还杀了人,听说是什么帮派内斗,死的也是个……混的……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的,也被人压了下来。”
成泽声音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讲。
不过成欢很快就帮他做了决定。
“杀人的叫什么?”
“好像是之前合县的什么老大吧?……哦对了,她叫陈贪。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来头还挺大的,之后好像还被人保走了,现在已经不在合县了。”
陈贪,李贪。
成欢不相信这是巧合。
成欢想到李贪之前说的。
她也是三年前离开的白滩。
成欢又想到之前成泽的犹豫。
于是她随口问道:“被杀的呢?”
“是……一个职高的。”成泽更加犹豫,“你不认识。”
成欢这些年在外面混,这点小心思都听不出来就是白混了。
她语气和缓了些:“阿泽。”
“姐你就别问了!”成泽在电话那头语气焦急,“我我我我我说完了先挂电话了啊。”
成泽和过去的她一样。
在象牙塔里,一心学习,不谙世事,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经不起任何风浪。
“阿泽。”成欢压低声音,故作微怒,“名字。”
成泽迟疑着,沉默了一瞬,还是吐出个名字。
“周乾。”
成欢半天没出声。
“姐,姐,姐你没事吧?”
成欢定在位置上,直到身边的姚仪玲察觉到不对劲拉了拉她衣摆,她才回过神来。
“嗯。没事。”
一瞬间,成欢恍惚以为又回到了画室。
刚出事那段时间,她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房间里,后来桂兰方担心她会憋坏,才想办法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到画上。
只有在拉满窗帘,不漏阳光的画室里才能让成欢感到安心。
周乾还有个弟弟,叫周坤。
周坤比她大两岁,是同栋楼的,平时交往不多,但是左右邻居都知道周家女的跟男人跑了,留下酗酒的父亲和俩儿子。男的也不管,兄弟俩就从小在外面混。
成欢眼皮一跳。
她想到李贪那过分眼熟的侧脸。
成欢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在哪里?”
成泽沉默了:“姐,你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他担心成欢又变成三年前那样子。
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吃不喝。
成泽在父母将成欢送走时瞥了一眼,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成欢。
眼神空洞无比,仿佛随时就会死去。
“不止你在合县。”成欢的声音更冷了,“你是想现在就告诉我?还是想我去联系老同学?”
成泽根本招架不住,彻底招了。
“……好像就在东门桥边上。”
一股强大的平静席卷了成欢。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成泽粗重的呼吸声从手机那头传来清晰可闻。
“那天是22号,6月份。”
成欢情绪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平静地说“知道了”,平静地道谢,平静地挂断电话。
姚仪玲只觉得可怕。
她甚至连询问都不敢开口。
三年前,李贪路过东门桥,周乾见到后追了上去,李贪杀了周乾,之后她离开合县,来到海市。
东门桥边,6月22日,中考结束,盛夏时节。
时间一致,地点一致,李贪没有理由不知道当年的事。
那天她看到的过路人,就是李贪。
她一直都知道,但一直都在骗她。
甚至李贪手里就留有当年她的笔记本残页。
可李贪却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堂而皇之地骗取她的信任。
成欢突然笑了。
她站起,顺手拿过姚仪玲买的奶茶。
众目睽睽之下,成欢走到李贪桌边。
食堂四人饭桌,李贪独自一人坐着。
成欢边走边揭开奶茶封口,站定,一杯奶茶毫不犹豫倾头灌下。
满食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看戏。
没有人敢上前劝哪怕一声。
李贪余光注意到来人是成欢,但她没想到成欢竟然劈头盖脸就倒了杯奶茶下来。
整个鼻腔都是浓郁的配料味。
一股无名之火陡然窜起,但很快又被遏制住。
李贪是个很能忍的人。
她从不主动惹事,但麻烦总是接二连三找上门来。
人们总是喜欢欺负弱者。
仿佛弱者本身就是原罪。
小时候在陈家的经历让李贪习惯性逃避,等到无路可退,或者生死临头了,她才终于醒悟。
李贪的名头其实是靠反击杀出来的。
三年的和平环境让李贪的戾气平和了许多。
在新环境里,她无意惹事。
李贪抬头,对上成欢那张平静的脸,皱眉,“成欢,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谁料成欢低低笑了起来。
那双桃花眼满是妖冶,但跃动的不是媚态,而是狠辣。
成欢抖了抖杯里的珍珠,满不在乎地笑笑。
“你说呢?”
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画李贪了。
原来能阻止她自毁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毁掉当年的人。
在她没发现之前,潜意识里就想要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