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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母方才已经挂不住的笑容此时重新上了脸,忙不迭进了门,一进房间就被足有五六十平的大客厅震住了:“这房子真够大的,这得有三百平吧?多少钱买的,得几千万?”
莫修然笑了下,随口道:“差不多。您坐,子明去倒杯水来。”
陈子明转身去吧台倒水,看见阮凝站在客卧门口,也是一脸震撼到失声,于是先塞了一杯水在她手里:“别在这儿站着,到客厅坐吧。”
看情况这有得掰扯呢!
阮凝被叫醒,握着杯子怒气冲冲地冲到了客厅,开口便质问道:“这谁啊你就往篙篙他家领?到人家家做客提前打个招呼都不知道?”
阮凝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自小没有大人照顾,说凶也凶得很,阮篙被她喊得一愣,怕姐姐受欺负,立刻上前去和她站在一起。
阮母道:“怎么跟我说话呢!我是你妈,我来看我儿子还要打招呼?还这是谁,这是你弟弟,亲生弟弟,血浓于水,你对你弟弟就这个态度?”
阮凝还没说话,阮篙便怒了:“我姐就我这一个弟弟!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他从小就没人管,和比他才大了六岁的姐姐相依为命,现在乍一看见自己父母和他们另外生的孩子亲亲密密,而自己连知道都不知道,能高兴吗?
阮母尴尬片刻:“小筠出生的时候你还在上学,你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既然你们都大了,就得互相亲近,以后我和你爸爸死了你们三个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了,要互相扶持才行,你不要这个样子。”
阮篙冷笑一声:“我最亲近的人,一个是我姐,一个是我然哥。既然生他没和我俩打招呼,那以后也不必跟我们牵扯!”
阮父道:“你喊什么?生育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做子女的凭什么干涉?再怎么说他也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弟弟,血脉的牵连,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太冷血了你!”
阮篙气得发抖:“是啊,我太冷血了,打小就有人说我没教养,脾气又差性格又坏,那怎么办呢,我就是有娘生没娘养啊!”
“阮篙!”眼看他越说越不像话,莫修然终于出口打断了他,将他揽到自己怀里,“别胡说。”
阮篙在他怀里粗喘着,瘦弱的脊背不停上下起伏,莫修然看得心疼。哪个孩子不希望自己童年能在父母膝下撒娇讨宠?阮篙一直没得到,那就算了,也勉强长大了,但是如今让他知道原来他的父母也是会疼爱别人的,也可以把孩子带在身边抚养的,他怎么能接受?
“好了好了,不哭,我疼你。”
莫修然慢慢给他顺背,疼惜地亲了亲他头顶毛绒绒的头发,阮篙闻言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见阮篙不出声了,阮母又对莫修然道:“修然,妈不知道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啊,但是这手足之间互相扶持,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是吧,你看小筠比阮凝阮篙小这么多,现在肯定是哥哥姐姐多帮扶一点,等他长大了就到了他回馈你们的时候了呀,尤其是,那个,你跟阮篙也生不了孩子,到时候你们年纪大了小筠肯定要赡养你们的呀。”
莫修然抚摸阮篙后背的手微微一顿,几乎想冷笑了。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怪不得多少年春节都不聚今年一个圣诞却要跑过来。
怪不得之前不告诉姐弟俩阮筠的事,今天却特地带了过来。
敢情是在这等着呢!
看他和阮篙没孩子,着急忙慌地带着阮筠来认脸,等着继承他和阮篙的家产呢!
阮凝脸色一变就要张嘴骂人,莫修然朝她摇摇头,息事宁人道:“行了都别闹了,餐厅的菜送到了,先吃饭吧,都快六点多了。”
在这吵能吵出什么来?有脸带着儿子上门,难不成骂他们能骂走了?
阮篙还不想动,莫修然在他耳畔哄道:“专门给你做的鸡翅,昨天打电话的时候点的,不吃了吗?”
阮篙这才不情不愿地上桌。
莫修然进厨房端菜的时候陈子明跟了进去,片刻后拿着手机去了露台,等收线回来一群人已经就位。主人和长辈还没动筷,阮筠已经一筷子戳走了一个鸡翅,阮篙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餐桌上有些安静得过分,阮篙脸色更差,他好不容易请一次假,阮凝好不容易回国,本来应该是开开心心的一顿饭,结果全被那一家人给搅和了。对,就是那一家人,一家三口,他和阮凝就像两个外人一样。他坐在莫修然身边,看着自己常年见不着面的妈妈给那个便宜弟弟夹菜剔鱼刺,又是难过又是生气。
“篙篙,吃排骨。”
阮凝面色如常,夹了一块盐酥排骨放在他的餐盘里,阮篙鼻子一酸:“谢谢姐。”
他把秋葵往阮凝面前挪了挪:“姐,这个是我给你点的!”
阮凝笑了:“看出来了,秋葵和孜然豆腐都是给我点的,好吃。”
阮母见状赶紧夹了块鱼想放到阮篙餐盘里:“来儿子,吃鱼。”
结果刚放下莫修然便直接夹了出去:“他不会挑刺,也不爱吃鱼,这个是给子明点的。”
阮母一时尴尬:“这,这么大了还不会挑鱼刺?”
阮凝放下筷子:“他十二岁那年自己吃鱼卡住了,半夜我背他去医院,医生拿镊子给夹出来的,后来他就再也不敢吃鱼了,怎么了?”
阮母有些悻悻,没说话了。
一顿饭吃的乌烟瘴气,阮母几次想挑起话题,都被堵了回去,她试图让小儿子卖个乖在哥姐面前留个好印象,不断催促阮筠:“给哥哥说说你在学校里的事啊,你不是可爱说了吗,就前几天你们老师表扬你什么来着?”
阮筠筷子戳着碗里的饭,不吭声。
阮父“啧”了一声:“扭扭捏捏的,头一次看见哥哥害羞了?不是你说的你们老师夸你字写得漂亮吗,字如其人,只要得贵人相助,以后肯定有出息,到时候可得记着你哥。”
阮母笑着说:“哎,这孩子在家话可多了,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家里面特别有生机,要我说啊,家里还是得有个孩子,热闹。其实老大老二小时候没能带着他们在身边挺遗憾的,现在人老了,觉得亲情真是最可贵的,血脉比什么都重要。”
阮篙漠然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耍猴。他父母确实小有薄产,但是那点资产和莫修然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这时候他父母带着阮筠上门,要么就是让他带着阮筠进圈,要么就是想让自己把弟弟当儿子养,到时候分遗产给他。
阮篙想笑,赡养父母是他应该的,该给的钱他一分也不会少,毕竟小时候他们没短过他花销,但是让他养弟弟?做梦!
“叮咚——叮咚——”
安静的房间里门铃的响声分外突兀,没等别人动作,阮篙一推碗:“我吃饱了,我去开门。”
他推开椅子黑着脸往门口走,根本没想来的是谁,然而大门一开,两个红色的小矮子蹦蹦跳跳地窜了进来。
“安安康康?若拙哥?”
阮篙被这几位“不速之客”惊呆了,安安和康康是之前福利院那对先心病小男孩的小名,前一阵子他们被送到医院开始调整身体状况准备手术,阮篙还和他们视频了好几次。
两个白嫩的小男孩都穿着圣诞老人套装,红彤彤圆滚滚的,脑袋上的三角小帽子还一闪一闪,歪歪倒倒你挤我我挤你地站在阮篙面前,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糯糯地说:“圣诞宝宝!”
阮篙这才看见他们怀里还抱着礼物盒子:“这是给我的吗?”
安安说:“给哥哥!”
阮篙小心地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支拐杖糖,另一个是一个苹果,上面画满了奇怪的画,八成不能吃了。
他把两个小家伙抱进怀里:“谢谢宝宝们,哥哥给你们买了好多零食,快进来。若拙哥吃饭了吗?”
张若拙点了点头:“吃过了。”
“那你先坐,我给你倒饮料。”
阮篙忙着招呼客人,另一边餐厅里莫修然则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按了按嘴角,淡然道:“赡养费和抚养费我和阮篙会支付,但是孩子我们自己有,而且有两个,我俩的后事就不劳爸妈操心了。”
阮母已经愣了。
安安和康康坐在沙发上吃阮篙的零食,吃得很乖很安静,像一对玉白的瓷娃娃,眉眼干净又漂亮,被红色的圣诞老人装衬得分外可爱讨喜。
阮父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去外面领养的孩子能和你亲?孩子还是亲生的好!”
莫修然冷道:“阮篙倒是你亲生的,也没见你们有多亲。二位吃完了就早点走吧,太晚了也不好找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