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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明显么?
他就是那群盯着我黑眼圈将误会延续了三年的人之一啊。
国中一年级幸村精市当了半年我的前桌。一个暑假之后,他的个头不出意料的蹿高了好几厘米,班主任大手一挥,他又当了我半年的后桌。
国中二年级重新分班,我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整一年只在食堂礼堂走廊操场这种地方偶尔碰见。
国中三年级为了保证偏差值与升学率,学校将年级排名作为分班依据。我没想到幸村精市能把爱好与学习兼顾得这么好,而同样如此“出色”的人网球部里竟然还有三个。
不过这次他既不是我的前桌也不是我的后桌,幸村精市看见我后便又向我露出了他最常摆在面上的笑容,不灿烂不热情,清清浅浅的,像一朵待在高高的地方、与人群离得远远的云。
他隔着一条不宽的走道笑着冲我打招呼,“好久不见,中原同学。”
三年级的幸村精市已经能收获许多女生的情书与告白了,连当时整日忙于惹是生非的我都对他的大人气有所耳闻。作为他的邻座,我“三生有幸”得到了能够近距离观察他如花美貌的机会。
绝大多数人都是视觉动物,少有人会不喜欢赏心悦目的少年。摸着良心,我得承认自己确实喜欢幸村同学的脸——这自然无关爱恋,毕竟我中原深海又不是什么见色起意的魔鬼。
三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与幸村一直友好地将彼此的关系保持在比“陌生”高上一两个等级的台阶上。
“可我看你对他的态度,可没你自己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啊?”中也不适时的打断了我的回忆,他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那么容易被察觉的愉快。
我趴在中也背上享受难得的代步,宽宏大量的忽视了他把我的经历当作故事听得起劲的监护人失格行径。
我忍住没有蹬腿踢他。
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中也肯定会直接把我从背后捞进怀里,然后反手扔到地上——我不要你了。gif
“因为我跟他有点过节嘛。”我在他背后小声地嘟囔着。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去搜罗地面上值得一看的爬虫尸体,或者某棵从地砖之间的缝隙里钻出来的野草。
“哈?什么过节?”他清楚的听到了,声音沉沉的问。
我晃了晃腿,示意他把我往上托一点,我快要掉下去了,“都过去了才叫过节啊。”否则我才不要跟自己讨厌的家伙打招呼——不仅不会跟自己讨厌的人打招呼,还要把他的脸往地上砸才是我的作风。
我没有追究幸村精市的意思,那只不过是从前的我胡作非为结下的果。
而中也显然不太记得这件事了,至少他并不记得幸村精市的名字,或许换个说法才能让他更快一点地回忆起来。
国中时期的中原深海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混蛋。虽然我不烫头不抽烟不喝酒,但我打人约架还斗殴。
“中也。中也!”我特别特别喜欢中也名字的发音。ya很帅气,chu却很可爱,所以我的哥哥是个帅气又可爱的人。
“你还记不记得森先生帮我消除处分的事情?”
“森先生?——噢,你三年级时候的那件事?”他语气平平,似乎并不觉得要被退学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点头说是。
“噗——!”他没忍住笑出了声,“真的假的?他就是那个倒霉的替罪羊?”
“要是他成了替罪羊……不对,要是整个网球部成了我的替罪羊!我还至于被开处分嘛!”我不满地拍着中也的肩膀,纠正他话中的差错。
中也咳嗽一声,耸肩顶了顶我磕在他肩上的下巴,“只要你不变成太宰那种成天只想着自杀的人渣,随便做什么都好。”
第4章
004我可真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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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海大到中华街的七公里路,中也背着我慢吞吞的走了大概快有两个小时。
早春时节天黑得还是很早。太阳逐渐沉入海底,变成横在海面上的一根芒刺。街道从空旷到鼎沸,行人从两三到熙攘。中华街特有的灯笼路灯在十九点时分毫不差地亮起,一盏盏光落进习以为常的人群中,他们早失去了对黑暗的恐惧,自顾自的穿走在街巷之间仿佛不会为了任何事物驻足,就像这座城市的车轮也从不会因为白天黑夜或是沉沉暮霭而停下。
电子锁嘀哩叫的两声又轻又细,在鼓膜上划出的痕迹却能与指甲擦过黑板的尖锐程度并论相提。
不大记得是什么时候趴在中也的肩膀上睡着的了,醒来时窗外的夜色浓稠得宛如风姿招展的女郎眼尾的酡红。我迷瞪瞪地盯着天花板壁纸上莹莹发光的小星星。
踢开压在身上的又厚又重的冬被,骨碌碌的滚到床边,我摸黑找到了就摆在床边的小熊拖鞋。棉的,厚实程度能同雪地靴媲美。
明明都开春回温了,中也还是不准我把被子换薄。因为我着凉必然要感冒,感冒必然逃不过吃药,而生病吃药在他那里像什么不得了的忌讳,不到多喝热水和去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地步,箱子里那些糖衣花花绿绿的小圆片绝对不会被水推进我的胃里。
我想不通。大家都是实验室里长大的小孩,凭什么中也会强壮得像头牛,而我则跟某些有基因缺陷的试管婴儿一样羸弱。
客厅没开灯,但是很敞亮。我往窗外探头看了眼天空,缺了大半的月亮一点也不皎洁,泛着灰扑扑的米色。我觉得动画里可能演的没错,月亮这颗神奇为老鼠杰瑞所钟爱的小卫星,的确存在由奶酪构成的可能。
家里空空的。原本挂着时钟的那面墙上,现在只剩下一个颜色更加白森森的圆。因为我实在讨厌秒针挪动发出的声响,所以把它扔到垃圾桶去了。我打开电视,音量调到最大。
中也酒量很好,酒品极差,喝醉了会躺在沙发上,扯着嗓子呜啦呜啦的唱鬼都听不懂的歌。然后隔天已经来过一次邻居又来敲门,气势汹汹地指着这位港黑干部的鼻子说要么私了,要么等着吃扰民起诉状。于是从此往后每次搬家,中也看房子的要求又多了“隔音”这么一项。
横滨地方电视台的深夜档在放送地球脉动,肥美的大马哈鱼挤满溯回的河流,我在屏幕左下角找到了现在的时间。
凌晨2:00。
只有我一个人,和一堆软糖薯片巧克力饼干在家。往往只要中也在这个点出门,最早最早也要上午才会回来。
我如梦初醒,趿拉着拖鞋冲到电视机前,从抽屉里翻出游戏机。
凌晨2:42。
如果爆炸来的不那么突然的话,我或许是有机会存档的,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心情复杂地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昨天出门时我还说过“半年没搬家,真是可喜可贺”这样的话。现在想起来可真是乌鸦嘴应验,爱德华墨菲显灵。即使每次回家我都做好了自己要遇上麻烦的准备,但想到又要重新采购生活用品又不免觉得头疼。
本该变成扬尘的灰烬与足以击穿我颅骨的碎石紧紧地帖服在地面,被我拆下来当作“盾”的承重墙彻底皲裂布满裂纹。如果没有重力压缩并支撑的话大概会立刻变成一堆石砾。
一股焦味钻进我的鼻子里,随即又是一阵爆炸风鼓来。我想这大概率是地下的天然气管道遭了殃……
得亏中也有副好心肠、被寻仇的自知之明、以及钱,他才养得起我还住得起独栋,而不是迫于生存压力挤在不是人口密度集中的公寓楼。
否则这场蓄意袭击的爆炸不知道会害死多少无辜人——当然,我也有理由怀疑,对面正是因为清楚不会造成额外伤亡,才选择了这么极端的手段——毕竟中也选的是如此显而易见的独栋别墅。
撤走施加在破碎墙面的力,不出我意料,它像松散的积木那样坍塌了。失去了阻挡的热浪更加放肆地朝我涌来。额发被吹掀,背后与颈侧立刻沁出一层汗。
围观群众与消防人员赶到以前我离开了这片焦土。置身于与自己相关的喧闹与恐慌之外算得上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跳上隔壁住户家的房顶,看见人们站在远远的地方往火光中张望。
要从攒动的人群中找出大半夜发癫的疯子实在很难。
我不懂,这些来找麻烦的人连中也住哪都调查清楚了,就不能顺带再了解一下我的能力吗?能理解他们此举无非出于“血债血偿”的恩怨,或是想要利用我的死从而达到打击中也的目的。但说实话,研发时光机穿越回五年前用糖果对我实施诱拐,可能都比他们今晚采取的手段可行性更高。
月在中天,更深露重。
炎炎烈火与料峭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