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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他,目光带着痴迷的色彩,他透过他,仿佛在看到造物主赐给自己最宝贵的奖赏。
……
有的时候,陈景焕看着他的缪斯能生出很多灵感,而有的时候,他看着易澄能生出很多烦躁。
当安静的餐厅里,第不知道多少次发出刀具与盘子接触的刺耳响声,陈景焕的耐心走到了尽头。他将刀叉扔在盘子上发出很大一声动静,在房间里候着的女佣,吓得哆嗦了一下。
而易澄就更不必说,他丢掉了刀叉,下意识将整个人团在了椅子里,还是双手抱头的姿势,只不过这次还多了一句轻微的“对不起”。
每到这种时候,陈景焕才会意识到,这个男孩果然是他从马戏团里面检出来的,许多礼仪都没学全,更多时候与他的生活格格不入。他们两个,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可即便如此……
“把你的盘子给我。”
陈景焕的声音听上去仍旧平静,仿佛刚刚的怒火只是男孩的错觉。
易澄怕了他的阴晴不定,小心翼翼把盘子端起来,绕了半张桌子放在陈景焕面前,他低垂着脑袋,指尖搭在盘子上因为紧张而泛起粉红,他又小声念了一句:“对不起。”仿佛这是他唯一会说的中文,反反复复说个不停。
“闭嘴。”
陈景焕不想听他道歉,因为本来这件事男孩也没什么错,一个劲儿的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在多严厉地对待他。陈景焕执起刀叉,将盘子里面的肉排切成小块,动作娴熟而优雅,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易澄目光落在男人节骨分明的手上,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同样的刀叉换在男人的手里仿佛就跟变了一样,他偷偷打量着自己的手,嫌弃它为何如此笨拙,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陈景焕将切好的肉排重新放到易澄面前,自己一个人先回了屋子。
男孩坐在空荡的餐桌前,用叉子将肉排放进自己的口中,仔细咀嚼,那样子像是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对于他来说,也确实如此,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就连一块蒸土豆都是难得,这么多丰盛的食物在他眼里是梦里才会有的。他已经无心思考陈景焕究竟有没有生气的事,一心一意解决盘子里的食物。
女佣在收走陈景焕的餐具后,才踱步到易澄身边,她怜悯地看着男孩用餐时那副模样,小声安慰了一句:“陈先生说了,以后再做牛排要把你的那份提前切好,你别担心……”转而看到易澄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她,才反应过来。
“哦,忘了你不会说英语。”
女佣歉意地回给易澄一个笑容,男孩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感觉面前的女人对他很友善,于是也冲着她露出一个笑脸。
……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景焕很少出现在易澄面前,他正在忙最后和学院递交的文书,他已经答应了自己的母亲进入“乔伊斯”的事情。本来,母亲的意思是让他在进入“乔伊斯”之后先从普通设计师做起,再慢慢往上升,但是他拒绝了这个提议。
“进公司,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实现我的设计,这样我需要很多资源。”明明是很傲慢的话,但是放在他的语气里仿佛只是在聊今天的天气,“我要首席设计师的位置,本来这也是‘乔伊斯’家的产业,不是吗?”
“乔伊斯”的现任董事长兼首席设计师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只不过她的主攻方向和自己的儿子不太一样,她的代表作品都是珠宝设计相关,在服装设计上,“乔伊斯”只能算是有潜力,但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有野心是好事。”陈景焕的母亲是法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柯林,你得证明你的能力,毕竟我们谁都不希望败坏公司的名声,你知道的,新人经常会出现各种意外,无论他多有天赋。”
“下一季度的发布会,把主设计师的位置留给我。”陈景焕和自己母亲的说话方式一向很简洁,不愿意花费时间给设计以外的事上,这或许是艺术家的通病,“我保证它会成为春秋季里所有媒体的焦点。”
“可以,那么期待你的作品。”
第6章
第二年乔伊斯春秋秀场发布的要比历年推迟了将近一个月,虽然错过了市场最佳宣传时间,但任何一个关注时尚圈的人,都不会遗忘这场秀。直到很多年以后,人们还是在不断将录像放出来讨论,有人说,这应该会是陈景焕一生中灵感的顶峰。
艺术家的生命是有限的,被缪斯之神眷顾的只有少数。而这种极为玄妙的提示往往仅来源于一瞬,也许下一秒,灵感就会如同指缝间的细沙流逝,无论再去怎么复制先前的步骤,都会卡在某一个临界值,直到凡俗的寿命令其躯体腐烂,不再向上挣扎。
所以他们这样评价:那天去到现场的人,见证了一个天才的诞生,他们是荣幸的,因为他们曾短暂接触过神迹。
在这场秀将近半年的准备时间里,易澄并不知道陈景焕在从他身上汲取灵感,对他而言,这只是他在陌生国度常居的最后一段日子,也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在这个时候,陈景焕似乎又的确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陪伴他,就像是……一对真正的爱人。
起初,他对于刚刚脱离苦海的生活还不算适应,每天可以在舒适的大床上一觉睡到自然醒,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洁净的,还带着淡淡的花香。不但不用做力气活,而且身边还有佣人随时帮忙。这种生活与他从前的日子简直天壤之别,在逐渐习惯之后,这种生活就开始变得有些无聊。
陈景焕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三层,空荡的别墅里,仿佛只有易澄和下人们。
没有人陪他说话,也没有人告诉他未来应该做什么,他经常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看着灰蓝色的天上,偶尔途径的鸟。男孩从醒来开始,就期待着睡觉时间,因为无论多晚,陈景焕都会回到二层和他一起睡觉。
男人不会碰他,只是远远睡在另一头,但易澄总能感觉到背后灼热的视线,这种感觉有点微妙,就像是被叼住颈部的食草动物,但偏偏身后的猛兽是最亲近的人。
在狮子身边长大的兔子。
“我能去街上转转吗?”
终于忍受不住这样平淡的日子,易澄在餐桌上小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他昨天在一层的飘窗前坐着时,一群跟他同龄的少年们滑着滑板从他的床前路过,其中有一个发现了他,他将滑板掉头来到他的床前。
他敲响易澄面前的窗户,吓了他一跳。
少年们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探究和好奇,他们隔着窗户好像说了些什么,声音传进了易澄的耳朵里,可是他没听懂,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
“他看上去像个姑娘!”
“白雪公主吧哈哈哈。”
这帮小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们要赶在回家之前玩个尽兴,当然没有时间在一个白化病的娘娘腔床前多耗。所以他们笑着离开,向天上抛着自己的棒球帽,然后又接住,留给易澄一个嚣张的背影。
什么都听不懂很好,这样易澄就从不知道他们的恶意。
他只是有点羡慕他们能那么快活地跑在街道上,仿佛所有的阳光都应该属于他们。他扒着窗户又看了两眼,直到女佣走过来替他拉上了窗帘。
自从易澄住到了这间别墅里,别墅就多了一项新规矩——只要出太阳的时候,易澄在哪个房间,哪个房间就至少要拉上一层纱质窗帘。
“为了你的健康。”男人是这样解释。
这会陈景焕听到易澄说他想要出门,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平静地又夹起一筷子菜,放到自己的碗里,随后才抬眼看向他。
“为什么想要出门?”
易澄还是怕他,怕他阴晴不定的性格,和偶尔突如其来的怒气。他总是没法分辨出男人是否是生了气,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在家里,只能一直待着。”
陈景焕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饭桌上又回归了沉默,两个人对坐着吃饭,仿佛刚刚的对话并没有发生。易澄的心情随着用餐时间结束而跌到了低谷,他知道陈景焕现在给他的已经很好,他不该再奢求更多,但是,一直在这里待着,每多待一秒都好像在他后背上多放一粒石子——他要被压抑得喘不过气了。
就在他打算回房间继续发呆的时候,陈景焕叫住了他。
“易澄,过来。”他难得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冲着他招了招手。
男孩走过去,就被他抱到了腿上,两个人面对面,易澄蜷着腿跨坐在他的膝头。陈景焕似乎很偏爱从下仰视他的姿势,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