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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徒儿是没收错。这两年孝顺孝敬他们,每回他家去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是别人家的孩子,无端升腾起遗憾。
文常敬难得温情:“建康府到底地方小,你中举之后,再找名师就难得。你若愿意来京城读书,让官府给你开具文书,为师托个好友,你来京城可以入国子监。京城乃天子脚下,不管是消息还是书目都会是最及时最全面的,进士便是群英汇聚,要想冲出重围,怕没那么容易。”
沈陵自然也知,他肯定是要提前去京城的,但京城物价肯定很高,若没中进士,他不可能长久住下来,但文常敬这么为他考虑,沈陵很是感激,道:“老师,我会考虑考虑的,老师这般为学生谋划,学生无以回报。”
梁氏这些日子又给他做了几身衣服,也是像文常敬一样叮嘱道:“阿陵,千万不要不好意思,能来京城还是来京城,国子监都是好老师,你能学到的多。京城的天气不比建康府,你得来适应适应,春闱的时候真是要命的。”
沈陵上辈子在北京生活过几年,不过后世可是有暖气,如今没有暖气,想想科考的条件,真是要命。这科考也就像是一次体质测试,体质不行的,一层层的科考就给筛选掉了。
沈陵在青山镇就待了两日,辞别了师父师母往府城去,和汤鸣则汇合后,再出发前往杭州府。此时天已经转凉,不过好在江南的水路不会结冰,只是在船上非常冷,完全不能出房间。
那些长年在船上做活的,手脚都有疮,风湿什么更别说了。
顺着长江到杭州府已是十月中旬,汤鸣则有汤老爷子给的关系,两个人也有人照应。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当真不是白说的,都是江南水乡,杭州府和苏州府比起来,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致,如今盛世,百姓安居乐业。
沈陵拿着老师给的姓,也很顺利见到了老师的友人,自然不可能只是见面。
林大人就笑着说道:“你老师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性子啊婉得很,又好面子。给我写信说他收了个徒弟,还不错,偏是不说让我指点指点你。”
沈陵都替老师脸红,真是什么都给人猜准了:“老师小孩子脾性……”
林大人摆了摆手:“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清楚得很,你是他第一个徒弟也是唯一一个,我也好奇你怎么让他收你为徒的。”
被林大人这么一说,沈陵又是高兴又是不好意思,“唯一”这个词还真是令他骄傲,不过他也怕坏了老师的名声,和林大人交谈的时候也会很注意,不能给老师丢面子啊。
两人在杭州府待到了十一月初,必须得回去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也许建康府都已经下雪了。天冷水路就难走,他们赶回去比去时多用了五六天,好在在年前赶到了家中。
今年过年,不其然关注点就是沈陵的亲事了,过了年他就十八了,是该娶亲了。
沈家还闹了点小矛盾。
沈陵如今是举人了,沈家自然又上了一个台阶,从他成童生开始,年年都有想给他说亲的,沈全一直是以孩子还小为由推脱的。
新年里,走访亲戚的时候都是所有人关注的重点对象,七大姑八大姨都想给他推销自家的闺女或者亲戚。
大伯母开玩笑地说:“阿陵啊,你这再不定下,我们家这块肥肉啊能引来更多的狼。”
三郎媳妇就说道:“是啊,四弟,先成家后立业。说起来,我姨母家前些日子还来找我娘呢,我表妹如今也到了岁数……”
不说三郎,沈二脸色都沉了下来,二伯母呵斥道:“三郎媳妇,说什么四六不着的。”
三郎媳妇还有些不服气呢:“娘,我就这么随口一说。”
心里却想着,她姨母家好歹也是家财万贯,虽不是读书人家,可读书处处用钱,读书人家哪有这么丰厚的家底。
三郎道:“你若不想吃饭,就下去!”
还是大家打了圆场才给圆过去,三郎媳妇接连被呵斥,也是委屈得紧。
家里三个孙媳妇,三郎媳妇的出身是最好的,也难免带了娇小姐的脾气,她出嫁是带下人的,这也没什么,三郎和她一半时间住在县里。二伯母脾气好,话也少,不爱磋磨媳妇。
夜里头方氏愁道:“这婚事是不是得早点定下?你悄悄这,儿子也一个劲往外跑,娶个媳妇也能安定一点。”
沈全瞥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男儿志在四方。陵哥儿不一样,你这个婆娘,你晓得十七岁的举人意味着什么?”
“什么?”方氏自是不知。
“若是我们铁娃运道好,二十几岁就可以中进士,做官老爷!”沈全心想女人就是眼皮子太浅,前些日子有个举人的女儿,方氏便心动了,打中举后,沈全也是眼睛花过一阵子。
又是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沈全自然是要了解考进士的事情,如今结交的也都变成了城里有点名望的人家,还好沈全也谨慎,没什么都信。
谁家不盼着往上爬,铁娃是秀才的时候,他们就觉得中了举人说亲更好,中了举人,自然盼着中进士。尤其儿子这般年轻,哪个不是瞧中他儿子以后前途无量,有这么多年的时间去考进士。沈全便就不急了,男儿本就二十岁成亲也不晚,就像汤家的公子,不也二十岁才要成亲。
方氏道:“可咱儿子要是二十五岁还不中进士,就一直不成亲?”
沈全道:“你这说得什么话?”
方氏惊觉,赶紧呸呸呸,沈全细细和她说道:“咱们儿子如今十八,再过两年也不过二十,男孩子二十一二成亲也不晚,若到那个时候铁娃没中进士,咱们再说也成。不是如今不说,你想现在铁娃要出去游学,怎么定下来?咱们不能操之过急,若真有很合适的,就给铁娃定下,可如今铁娃一门心思做学问,若成亲影响了他的学业,可就不好了,你看严家小子。”
方氏摸着胸口,忙点头道:“还是当家的你想得周到。”
那头文常敬梁氏跟随侄儿入京,文氏打去年起就盼着了,日盼夜盘,总算是盼到了这一天,听闻父母到了的消息,让丈夫儿子去接应。
宅子都是清扫干净的,文氏在门口,看见父母,眼泪刷得下来了。
“爹娘!”文氏冲上前。
文常敬眼眶也红了,距上回见女儿已有三年了。
梁氏抱住文氏,拍了拍她的背。
文氏婆娑着眼,望着文常敬,父亲比上回又苍老了不少,带着埋怨哽咽道:“爹,您好狠的心!”
第066章
在儿女的劝慰下; 文氏才止住了眼泪。
文常敬尴尬地不知怎么办; 清咳两声:“这哭什么呀; 好事情开开心心些。”
文氏道:“爹说得轻巧; 这么些年,我都不知何时才能见你一面,你叫女儿如何能开心……”
眼瞧着她又要哭了,文常敬都慌了手脚; 梁氏原本站一旁看他热闹; 把她挤开,拥住文氏; 道:“不许再哭了; 你爹又得给你吓跑了; 放心,这回,娘一定不让他走。”
文氏想想这么大的人了,也不好意思。但看见父母,文氏心里安定了很多,父母在,尚有来路,文氏想想这些年父母两个人在外,就心疼得直掉眼泪; 好在他们总算愿意回来了。
一堆人相互寒暄过后,进了屋,为了不让父母触景生情; 文氏把屋里的陈设都给换一遍,旧的都锁起来了,扔掉是舍不得的,都是她和她那早逝的兄弟长大的地方,一方面怕父母触景生情,一方面又怕自己的两个兄弟被遗忘。
文氏的丈夫□□很恭敬地给老丈人行礼,虽然老丈人不在官场了,但□□有什么拿捏不准的都爱问一问老丈人。
文家如今的当家人是文常敬大哥的儿子,文平昌,文常敬的大哥也因叛乱而去世,文平昌待文常敬如亲父,文平昌资质平平,如今也不过五品官,在京中当真算不上什么。但他知足常乐,进取心不强,文常敬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好。
侄儿为人踏实,虽说没有什么大志,可安稳。文常敬也不想大哥这一根独苗再次卷入朝堂斗争,他们这一支就只剩下文平昌这一脉了。
看着满屋子的孩子,梁氏一会儿和侄孙儿说说话,一会儿又搂着外孙女,开怀得很。
文常敬不好和梁氏一般,可对着许久未见的外孙,也难免话多了一些,不过说得都是学问,几个孩子都有些叫苦不送。
梁氏道:“你当你是学堂呢,这么好的日子里头,还挑拣孩子的功课。”
几个孩子对梁氏可比对文常敬熟悉,梁氏时常回来京城小住,看一看闺女。
文常敬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