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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九梅喃喃自语:“冰室的事?”
贺启苍点点头,声音越发温和:“是,正是冰室之事,惠嫔娘娘言说你所为皆是为了护她,她丝毫不知情,可是当真?”
这个问题,她也不知要如何回答了。
是或不是,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她应下来,谭家也不会让她全家好过。她若是不应,那将来更惨,说不得一家上下都留不下活口。
命都捏在别人手里的奴婢,又有什么尊严和活路呢?
“哈哈哈!”谭九梅突然大笑出声。
谭九梅从地上爬起来,把身上的灰尘都拍掉,她规规矩矩跪在那,对萧锦琛磕了三个头。
“嘭嘭嘭”三声,听得人心里憋闷。
她不是没有劝过谭淑慧,从她第一次动手开始,谭九梅就一直在劝她。
可谭淑慧从来不肯听。
她一个伺候人的奴婢,又能说什么呢?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走下来,直到双手染血时,她就应该有所顿悟了。
她不会有好结果的,谭淑慧更不会有。
谭九梅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她整个人都沉静下来,再无刚才的难过。
“回禀陛下,一切皆是臣所为,臣还有另外之事要禀报,还请陛下宽容,留臣一家老小生路。”
谭淑慧应下这些,心里已经明白。
谭淑慧靠不住,谭侍郎更靠不住,唯一能靠的只有皇帝。
只要萧锦琛能应允她,之前谭淑慧做过的许多事她都可以一一明说,绝不含糊。
听此之言,谭淑慧猛地攥起拳头。
她突然扭头看向谭九梅,厉声质问:“你以前到底都做过什么?”
谭九梅冲她微微一笑:“娘娘若是不知,且听臣细细说来。”
谭淑慧脸色骤变。
第110章
咬人的狗不会叫。
谭淑慧一直以为谭九梅是最胆小的,平日里每天都在劝她要量力而行;且对郝凝寒一个小主都客客气气的;令她分外不满。
但谭九梅如此,外人只会夸她好;没人会说她坏。
她便也就不往心里去,时至今日事发;她反复提及家中和谭家,就是为了让谭九梅知道;她一家老小的命都捏在谭家人手中。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谭九梅居然会背叛她。
以她自己这么多年来经手的事为把柄,直接跟皇帝陛下讨要一句承诺。
这一刻;谭淑慧只觉得手脚冰凉。
虽然谭九梅是对陛下祈求,但萧锦琛可不会直接同她承诺什么,贺启苍就略微往前半步:“谭九梅;你得知道,如今你人赃并获,人证物证俱全,已经是死罪。”
他微微一笑:“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念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说不得慎刑司会网开一面;给你个体面的结束。”
谭九梅微微一愣。
她平静地看向贺启苍,见他面带微笑,似乎非常随和,也跟以往一样平易近人。
谭九梅的心就定了。
贺启苍一句承诺都没说;萧锦琛也看都不看她,但谭九梅却偏偏听懂了贺启苍的话。
他在告诉她,只要实话实说,她说不定还能挽救家人。
谭九梅深吸口气:“是,谢陛下宽容。”
她行过大礼,根本不去看身边恶狠狠看着她的谭淑慧,开口道:“陛下,太后娘娘、诸位娘娘,之前上元节那日,是臣找的尚宫局宫女把端嫔娘娘推进荷花池中的。”
谭九梅话音刚落,张采荷就如同个蚂蚱一样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谭九梅现在已经豁出去了,她是什么都敢说。
只不过,她话里话外牵扯的人都只有她自己。
“回禀端嫔娘娘,之前是臣猜测娘娘恐有孕事,为了不让娘娘诞育皇长子,臣才让杂役宫人在碧!碧云宫散播荷花池可以祈福的流言,只要端嫔娘娘信了,臣就可以安排下一步事宜。”
张采荷一听,立即就要冲过去踹她一脚。
“大胆刁奴,你好狠的心肠!”张采荷被张桐拦着,只能大声咒骂。
在场众人都知道,谭九梅绝不是主谋,她不过是中间动手的那个人罢了。之前谭淑慧跟张采荷闹那么大一场别扭,张采荷就应该明白谭淑慧没安好心,怎么看到这里依旧信了谭淑慧主的话,依旧认为谭九梅是主谋。
谭九梅会把事情都背在身上,无非是为了家人罢了。
张桐死拦不住,张采荷还要继续叫骂,只得求救地看向太后。
太后虽然没比侄女聪明多少,但她好歹在宫里这么多年,许多事也都是见过的,宫里的宫人自然都是听娘娘们的,哪里有自己就要办这么多事的?
若是成了倒还好,若是不成岂不是两头不讨好?
太后如此想着,立即就让元兰芳一起去拦张采荷,让她重新坐回椅子上。
“采荷,你先莫急,”太后安慰她,“无论如何,姑母都会替你出这口气,不会让人白白欺辱你。”
张采荷呜呜咽咽哭起来,看起来别提多委屈了。
遇到事只会哭,大抵也是太后教的。
但如此这样的场面,明明她占着天然的道理,要些补偿不为过,可张采荷却也想不到这些。
太后看着她,刚刚那点心疼渐渐淡去,一股不耐逐渐翻涌上来。
她对谭九梅道:“那个宫女已经自缢,自然死无对证,不过你肯承认,也算是懂事的了。”
事关张采荷,萧锦琛自然派人跟太后说清楚了。
谭九梅每承认一件事,对谭淑慧来讲就越发吃亏,嘴里说不是她,可人人心里的幕后主使除了她也再无旁人。
听到谭九梅居然先把这事讲了,谭淑慧面如死灰。
她刚才的挣扎全部白费。
谭九梅看向太后,她目光闪烁,!,说出来的话异常动听。
“臣自知有罪,不敢再隐瞒下去,如此既对不起提携臣的谭氏,也对不起惠嫔娘娘的教导,”谭九梅道,“自然,更对比起太后的仁慈和陛下的宽容。”
太后听到她提谭家,轻轻抿了抿嘴唇。
还没等她想明白什么,就听谭淑慧喊道:“你这刁奴好狠的心,竟做过如此多的肮脏事,你让我以后再如何面对端嫔姐姐。”
谭淑慧如此挣扎,简直是自寻死路,若是萧锦琛肯给谭淑慧一条生路,绝不会叫这么多人过来旁听。
最简单便是直接把谭淑慧并碧云宫后殿宫人请去慎刑司,到底干过什么事,插过什么手,一审便知。
最后想如何操作,端看陛下的态度,陛下想给谭家脸面,想要让侍郎大人在前朝好为官,自然不会如何挪动谭淑慧,只会悄无声息给谭淑慧扣一个重病的帽子,封锁后殿不然她再出。
如此看来,陛下对谭侍郎到底少了几分信任。
她不是无情也不是冷漠,只是谭淑慧害了那么多人,从王选侍到张采荷在到郝凝寒跟她,宫里一多半的宫妃她都坑害过,手段实在肮脏。
说起王选侍,谭九梅承认跟王选侍身故有关的那个宫女她收买去推了张采荷一把,那是否也就意味着,王选侍的死跟谭淑慧有关?
舒清妩想到这里,贺启苍也想到了。
但出乎舒清妩的意料,贺启苍没有继续过问王选侍的事,只淡淡问:“你还做过什么?且自己招认吧。”
之后谭九梅就很淡定地说了几件早年的事,这些舒清妩大多已经不记得了,有一件竟还牵扯到她,令舒清妩颇为意外。
倒是想不到,谭淑慧这一天天的真是不闲着。
能下黑手就下黑手,根本就不藏着掖着。
谭九梅这几件事都说完,便又给萧锦琛行大礼:“陛下,臣!已全部坦白,自觉有罪,不敢求陛下宽恕,只求家中老小能有生还之机,还请陛下仁慈。”
萧锦琛垂下眼眸,未曾开口,对贺启苍挥了挥手。
贺启苍便道:“带下去。”
这一走,大约就是永别了。
这个时候,若雨已经呆呆傻傻,丝毫不知挣扎。
待黄门即将架着她们俩出宫时,一直面色难看的谭淑慧突然开口:“等等!”
舒清妩偏过头,往她脸上看过去。
就看谭淑慧轻轻起身,蹒跚行了几步,她似乎想要去拉谭九梅的手,却被贺启苍笑眯眯拦住了。
谭淑慧微微一顿,她看着低头不回应她的谭九梅,轻声道:“姑姑,这十几年来劳您照顾我,无论你做过什么,这份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听到谭淑慧如此温柔的言语,谭九梅浑身一颤,却还是被慎刑司的黄门面无表情拖下去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贺启苍一句没说要如何处置谭九梅,但众人心里都有数,可主位惠嫔娘娘到底要不要惩罚,在场众人心里就没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