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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堂堂东厂厂督,大兴境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有一天竟会因为一个简单至极的拥抱而不知所措。
一句“不许没大没小”的轻斥到了嘴边,却被咽下,双唇张了张,最后出口的只是一句:“要听话。”
她依旧毫无所觉,得了他的准许后愈加得寸进尺:“我还和公主约好了明日一同去马场,公主说她来教我如何骑马。”
嘿,这还有后招。
小小的丫头现如今连抛砖引玉都学会了,他深觉无力:“御马极是危险,碰到烈性的宝马,若是无法将其驯服,便只能不断被其摔下马背,你可害怕?”
“念念不怕!”她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念念也想像九公主一样,鲜衣怒马,英姿飒爽!”
陆铭按了按额间跳起的青筋,愈发感觉记忆中的文雅少女已经离他渐行渐远了。
“我明日派两个护卫跟着你,就守在离你不远处,确保你能安稳无事。”这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沈婉柔明白他的苦心,当即甜甜一笑:“是!”
“去罢,今晚早些休息。”
她已走了一刻钟,可他却还在盯着最后她裙角消失的那道门,眼前浮现出沉静的她,活泼的她,落泪的她,嬉笑的她,每一种她,出现在他近前的时候,他都是那么轻而易举地便被她左右了情绪。
似乎有她在的时刻,他便总是温温笑着,便总是能够感受到他原本无知无觉的心,开始一点点的变得柔软。
她常常念叨他好,其实,是他要感谢她的陪伴,是他喜欢这种放松身心的感觉,是他深知,有她在身边,真好。
第二日,沈婉柔难得起了个大早。
在熙春拂冬的服侍下收拾妥当后,她颇有些自恋地站在镜前,来来回回反复看着镜中穿一身嫩黄骑装的女子:“这骑装倒有些像胡服的样式,穿起来显得人干净利落,诶,你们说,我穿着这身衣裳怎的就看起来这般艳丽多姿呢?”
熙春和拂冬闻言,皆是捂嘴笑着:“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终于欣赏完自己的“花容月貌”后,沈婉柔简单用了些午膳,便坐上马车,前往马场寻九公主了。
光华今日依然是从上到下清一色的玄黑劲装,沈婉柔到时,她正巧从马厩里牵出了一匹通身雪白,毛色亮泽的马。
“它唤追风,是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今日我将它赠与你,从今以后,你便是它唯一的主人了。”光华说着,朝着她招招手,“婉柔你过来,和它打个招呼罢。”
只见那追风通体雪白,毛色油亮如一匹上好的缎子,全身上下没有半点杂色,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气质高贵非凡,一眼望去竟似是有些倨傲。
“追风。”她既欢喜又有些忐忑地靠近了白马,望着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道,“以后我便是你的主人啦。”
只见那白马好似听懂了她的话语,蹬了蹬前蹄后竟打了个响鼻。
沈婉柔兴奋不已:“莹萱,你看,它好像在回应我呢。”
光华公主也随之抿了抿唇:“马儿有灵性,你是否真心实意待它好,它心中都能知晓。这追风性子烈,不易驯服,饮食也和寻常马儿不同,故看管它的马夫我稍后也一并派去陆府。”
“这追风没有上马鞍,不便于初学者骑行,今日便先用我的乌骓练练手罢。”说着,正要扶沈婉柔上马时,一道熟悉的男声陡然响起。
“这世间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只见叶皓轩牵着匹通身赤红的骏马走近,“你二人怎的到这马场来了?”
“我们为何而来你看不出吗?”光华嗓音清冷道。
“诶,表妹,你怎的老是对我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我二人可是自小一同长大,本该情深义厚的呀。”男子还是那副风流倜傥模样,慵懒打趣道。
光华冷哼一声后,便将头转向了一旁,不理会他。
沈婉柔见气氛尴尬,遂礼节性地答了一句:“公主正准备教我骑马呢。”
“沈姑娘要学御马为何不找叶某,这名师才能出高徒啊。”他脸上痞痞一笑,颇有几分不羁的意味。
“你这话什么意思?”光华微一眯眼,“你认定我的马术不如你?”
“表妹如不如我,赛一场便知。”叶皓轩说着便已翻身上马,“怎样,表妹敢来吗?”
“怕你不成。”光华公主也不甘示弱地跨上了马背。
“绕着这马场跑三圈,谁先回到此处,便算谁胜,如何?”他提议。
“好。”
于是沈婉柔由一开始准备在光华的帮助下上马,到现在转为站在一旁闲观场内二人赛马,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场中二人,立时便像离弦之箭般急速奔出,一黑一红两匹骏马并驾齐驱,不分上下,跑道上黄土飞扬,人喊马嘶,激烈至极。
叶皓轩有心在沈婉柔跟前出出风头,故尽展马技,轻快似燕掠浮云,一时之间,竟隐隐显出对光华的赶超之势。
光华见状,不甘示弱,轻斥一声,愈加奋力追赶。
半盏茶后,二人几乎是同时抵达了原地,难辨输赢。
“骑得不错,不过我终归是看在兄妹情分上,谦让你了一些。”叶皓轩一副宽容大度之色。
光华轻笑出声:“怕是你竭尽全力,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在沈婉柔面前被揭穿,脸上便有些挂不住:“笑话,我叶四的骑术在京城之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岂会仅止于此。”
“那好,我们再比一局。”
“比就比!”
沈婉柔在一边像个局外人,眼见着二人又在比试,想要出言引起些注意,哪成想竟完全插不上嘴。
最后,那二人比试了一下午,之后还继续争论到底由谁教她马术的这个问题,沈婉柔扶额,终于忍不住出了声:“时辰不早,我要回府中用晚膳了,若回去的迟了,兄长要担心的。”
“婉柔,实在抱歉,今日一下午都没能教你御马。”光华眼底满含歉意。
她笑着安抚她:“无事的,下次学是一样的。”和二人道别后,便转身上了马车。
晚间用饭的时候,以往总是食欲满满,一顿吃两碗饭的小丫头,今日却好似蔫儿了似的,不仅神情恹恹,就连见到了昔日最爱的菜色,也只是勉强夹了两筷。
陆铭大致猜得出她为何而闷闷不乐,听嫣然苑里的仆人说,她今日一早便起了,光是挑选骑装都选了足足半个时辰,后来又是挽发,又是梳妆,激动得连午膳都没用多少,便急急跳上了马车。结果到了马场,却看了一下午他人赛马,连马背都没摸到,能不失落么?
他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疼惜,却并未多说什么,只道:“用完膳你随我去演武场,我带你看样东西。”
“唔。”她没精打采地答应一声,连为何要去演武场也未问。
直到她随陆铭在暮色四合中走近这占地开阔的演武场,看见了场地中央的一匹娇小的白马时,惊喜出声:“兄长?”
一只温暖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她听见身后男子带笑的声音:“不就是御马么,兄长也会的,兄长来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明天教御马的兄长登场!
第19章 教她骑马(二)
心口处骤然便涌入了一股涓涓暖流,她不知怎的,竟觉双眸有些湿润;可她硬生生忍了回去,兄长这样体贴,是希望她能够时常欢喜,其实她都懂得。
所以她用力点点头,笑着说:“好!兄长把我教会了,我给兄长做红烧肉吃。”
陆铭:……
“走罢,去看看我给你挑选的小马驹。”陆铭拍拍她的头,带着她向场地中央走去。
“这马驹将将两岁,体格小,便于你上马,性子温顺,不会伤了你。”他摸了摸那光亮的马鬃,“它之前一直在接受训练,你便是它的第一个主人。光华送你的追风也是良驹,只不过追风太过高大,性子也暴躁,你怕是短期内无法乘骑。所以便先用这飞雪练练手罢。”
她乖巧点头:“兄长,我们开始吧。”
陆铭便将她带到了飞雪的左侧,指着它身上的器具解释道:“这是缰绳,用来牵引马匹,掌控方向,这是脚蹬,助你上马所用。马背上安着的物件儿是马鞍,可便于你在马背上坐稳。上马时,一般从左侧来上。用你的左手牵住缰绳,将左脚放进脚蹬里,右手按住马背,身子借力纵起,随之将右腿跨过马背,将右脚也放入右侧的脚蹬中即可。听明白了吗?”
沈婉柔鲜少听见陆铭一口气说出这样多的话,当下便屏气凝神听着,一字一句暗暗记在心中